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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夜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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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蓝氏组织夜猎初试,随便搁了数十只修为低弱的精怪放在后山里,任弟子们前去夜猎。
清河聂氏跟着来听学的大弟子是名女修,名叫聂怀柔,是当今聂家宗主聂怀桑的堂妹,此人在众家出类拔萃的弟子中不怎么起眼,修为勉强算个中上,至于相貌,根本让人想不起来讨论一二。
偏偏那聂怀柔气性挺高,大抵是当年观音庙一战后,聂氏扶摇直上的缘故,聂氏一族近年来都学会了过去温氏和金氏的做派,净拿鼻孔看人。聂怀柔带着聂氏子弟刚进赛场便跟金凌一伙起了冲突,为几只猎物争抢不休,金聂两家关系本就敏感,金氏见了聂氏,颇有种前朝覆灭的悲壮感,只叹当年金氏登顶的时候,他们聂氏还不知道缩在哪个旮旯里呢,如今却叫聂氏灭了风光,心中恨恨不已,聂氏更是不会把金氏放在眼里,众弟子争执一番,竟大打出手。
蓝氏的几名年长的弟子从中调和,终于分开了打成一团的两家子弟。蓝启仁气的头痛,金聂两家的领头人各罚抄蓝氏家规三十遍,此事作罢。
金凌抄家规抄烦了,出了藏书阁,招呼也不打就进了蓝曦臣的寒室,蓝曦臣正在提笔写着什么,也没有避忌金凌,听到声响抬眼一扫,摇了摇头继续写。
金凌凑头一看便炸了毛,问:“诀别书是什么?你还要去找他?”
蓝曦臣垂着眼睛,手上还在洋洋洒洒的写着书信,金凌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蓝曦臣桌旁,难得的好言相劝道:“蓝宗主,你三思啊。”
蓝曦臣缓缓抬眼,似笑非笑的说:“三年,还不够我思的么?”
金凌端茶的手滞了一瞬,故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你也知道人死了三年了,你还惦记什么?你这样折磨自己,有用吗?”
书信写完,蓝曦臣搁笔,边整理信笺边道:“我不过也是为了自己好过些,你不必挂怀。”
“谁会挂怀你?我只是想,我小叔叔他就乐意见你这样吗?”
蓝曦臣像是顾自揣摩了一阵,金光瑶究竟会不会为他现在这副模样有一丝丝挂牵,终于他摇摇头,觉得,并不会。
“阿瑶若在,他定会规劝我莫要自伤,不过,他是出于情面。”
金凌轻笑一声:“我以为你很了解我小叔叔,可我觉得,你还是不懂他。”
蓝曦臣挑眉看去,像在逗一个小孩子,问:”难道你懂么?“
“我为何要费心去弄懂他?他终究不是我的什么人,一个人,只有他的那个什么人才有心思去彻夜不眠水米不进的想去弄懂一个人。你不觉得,这样很傻吗?”金凌翻了个白眼,他长得像他小叔,脸上的神情倒像极了他的舅舅。
“若是这样说,我从未试图弄懂阿瑶,而阿瑶也从未真正弄懂过我,他操心的事太多了,我在他心里仅算个驻足片刻的玩友罢。”蓝曦臣表情平淡,他把信笺折好,压在镇纸下,又起身去书柜上翻找其他书籍去了。
“他当你是友,已经很了不得了。”金凌中肯的说,引来蓝曦臣一声自嘲的轻笑。
蓝曦臣背对着金凌,说:”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个你想弄懂,或者想弄懂你的人的。”
“是么?那就让他忙去吧,我可不会轻易叫人弄懂的。”金凌托着腮看着蓝曦臣的背影,蓝曦臣找出一本《萍间录》,拿在手上看。
蓝曦臣边看边说:“你这话,倒让我觉得你很像你小叔呢。”
“或许吧,你们都说我像谁像谁,可我只想像我自己。”金凌撇了撇嘴,他在蓝曦臣这儿待够了,准备告辞。
“金凌,”蓝曦臣突然喊住了金凌,金凌回头疑惑的看着他,蓝曦臣微笑了一下,若有所指的说,“趁一切来得及,闯些祸是可以的。”
金凌好像被道破了一些心思,装模做样的哦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聂怀柔这边,也是抄书抄的手腕酸痛不已,对着上来献殷勤的聂氏弟子一脚踹了过去。她没有她堂哥能忍,摔了书便出了门。
聂怀柔走到云深不知处后山,几名蓝家弟子正在修缮栈桥,还有在施法为淤泥清障的。聂怀柔远远躲开,到了一处小河边,见那水流澄澈清凉,忍不住蹲下来撩了撩水花。聂怀柔见水下一块青石泛着幽光,定睛仔细看了看,那石上刻着暗纹,隐在青苔下,她心下新奇,四下顾盼见无人来此,脱了鞋便下水去摸石头。
”你在做什么?“一名蓝氏弟子快步走了过来,隔着岸边与聂怀柔碰了个正着,聂怀柔抬头一看,原来是之前拜礼时站在堂前一侧的弟子,是那个名叫蓝景仪的。
聂怀柔此时躬着身,做摸鱼捞虾之态,作为女子确实有些不合规矩,只好尴尬道:“……我见那青石刻有暗纹,似是不俗,心下好奇,想捞起来看看。”
蓝景仪仔细一看,笑道:“你好没见识,这是我们蓝氏的镇水符。”
聂怀柔顿时脸红了,这丢人可丢大了。转身手忙脚乱的上了岸,提着裙角抓起鞋子就要跑。蓝景仪却不肯放过,轻功飞过溪河,落到聂怀柔眼前,拦住她的去路,上下打量她一眼。原来就是这人与金凌家打了起来,害得金凌抄家规抄的没完,现在也不能同他们出来玩,他可逮到这聂家的老大了,一定要给金凌出口气才行。蓝景仪拿着架子,道:“你是聂家的吧?私自乱闯可是犯了蓝氏禁忌的,你知道么?”
聂怀柔闻言,自己本就理亏,若此事牵扯上自己宗族,实在太过辜负堂哥,只好道:“蓝公子,是我冒失了,怀柔认罚,但请不要连累聂氏其他弟子。”
“你很自觉嘛,我便罚你去同我们清理淤泥罢,但是,你不许用法术。”蓝景仪得意一笑,指向远处栈桥。
聂怀柔回头一看,那淤泥堵塞了河道近三十米,用法术尚且要清理好久,再加上聂怀柔本就有些洁癖,那淤泥污七八糟,泥泞不堪,她心下一阵恶心,若让她徒手去干,不如杀了她。
“怎么?聂大小姐嫌脏嫌累么?那我还是去告诉蓝老先生,让他去定夺吧。”蓝景仪背起手来,昂着头道。
“不,不会…”聂怀柔咬咬牙,恨恨的剜了蓝景仪一眼,“怀柔自当认罚,不敢二话。”
蓝景仪点点头道,“那你穿上鞋,我领你过去。”聂怀柔这才想起自己是光着脚的,蓝景仪偏开头故作君子道,”身为女子还是规矩点好,不要随便将脚露出来给旁人看。“
聂怀柔已经低声下气半天,那蓝景仪还是不知见好就收,聂怀柔终于忍不住将鞋一丢,抽出怀中的短刀,刺向了蓝景仪,边刺边喊:”我已经一退再退你却还咄咄逼人,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也没有露脚给别人看,是某些人想看,我怎么管得住旁人的眼?“
蓝景仪没想到聂怀柔会突然发作,一时抵挡不迭,但他这几年毕竟经事许多,修为上乘,几个回合后便把聂怀柔打的败退,他一手擒住聂怀柔的手腕,狠狠一捏,聂怀柔手上一痛,短刀落在了地上。
蓝景仪这才发现,聂怀柔的刀并没有出鞘,方才聂怀柔是用刀鞘刺过来的,不禁有些意外。
聂怀柔被反擒着手,吃痛不已,却不肯告饶,蓝景仪见聂怀柔憋得满脸通红,眼角还有些泪花,这才放开她。
“你走吧。”蓝景仪扑了扑刚才打斗时衣摆上沾上的土,站到一边。
聂怀柔却没有挪步,眉头一皱,蹲了下来,手向脚下一模,竟摸出一摊血迹来。原来方才聂怀柔踩在了一块尖石上,划了一道大口子,那时她只顾进攻,尚且来不及疼痛,这时缓过劲来,只觉得钻心的疼。
蓝景仪这才觉得自己是过分了些,蹲下来帮着查看,聂怀柔却把脚缩到了裙下,说:”你不要看。“
”哎呀,我刚才是故意惹你的。我这人没那么多规矩,你都流血了,先别别扭了。\"蓝景仪拽着聂怀柔的脚腕,让她把脚露出来,微施灵力给她止血。
聂怀柔咬了咬牙,半晌才憋出来句:”谢谢。“
“别谢了,我惹怒你是我不对。”蓝景仪继续低头施法,待血止了,扯了自己的衣服给聂怀柔包扎。
聂怀柔又忍不住缩了缩脚,蓝景仪奇怪道:“怎么?还疼么?不应该啊。”
聂怀柔脸上一阵绯红,轻声道:“痒……”
蓝景仪见聂怀柔有些羞怯,自己也抿了抿唇,“那你就忍忍呗。”蓝景仪三两下给聂怀柔包扎好,聂怀柔把鞋穿上,蓝景仪扶她站起来,道,“你还能走么?你现在脚上不宜用力。”
聂怀柔站起来又不是刚才害羞的那样了,挣开了蓝景仪,道:“能走。”说着便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蓝景仪快步跟上去,把聂怀柔掉在地上的短刀递上去:“你落东西了。”
聂怀柔瞥了一眼,夺过短刀,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蓝景仪见状也不好再跟,只得看着那女子瘸着步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