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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八百年前是一家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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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濯醒来的时候,天色刚微微亮,吱吱喳喳的鸟叫声不断,他睁着双眸,心口处跳得比往常都快,是一种大难不死后的庆幸,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早晨的气息。
昨晚不得不闭上眼倒下时,他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没想到竟还能再次睁开眼。
他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双手被绳索绑在了身前,使不了力。他转动视线观察周围的情况,身下触感粗糙,自己平躺在草地上。
一张不大的薄毯盖在身上,腹部的伤有被处理过的痕迹,脸上的黑布巾还在。
但好似为了他能顺畅呼吸,已经被解松了重新绑过,松松垮垮地挂在脸上。
谢濯使用一些巧劲,挣开绳索,转动着手腕舒缓麻劲,小心坐起来,环顾四周。
向后看时看到,就在他躺着不远的地方,支着一顶帐篷。
帘门被半卷起,有位少年盖着毯子侧躺在帐篷里呼呼大睡,姿势正对着这个方向,从远处看去,自己竟好像躺在了他的怀里。
谢濯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神有了丝波动,他平淡的目光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盖在少年身上的也是一张薄毯,图案和盖自己身上的一样。
薄毯下露出来的红色一角像是成亲的喜服,这一小部分衣衫已沾染了泥垢。
头发没扎,散乱地铺在篷布上,脏兮兮的小脸正熟睡着。
看了许久,终于移开目光,他站起身,捂着伤口向小溪流缓慢走去。
宴安醒来时,感觉整个人都像被人锤过一遍,浑身酸软无力,发呆放空了很久才爬起来。
他伸了伸懒腰,从帐篷里走出来,惯性地走到昨晚煮了食物的小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转头,发现昨晚躺了个黑坨坨的地方空了!
他几步走过去看到,野草上还保留着被压弯的痕迹,除了那一条线,周围没有被踩踏的痕迹,一根绳子随意地丢在地上,应该是顺着来时的路走的。
“啊,居然就这样走了,这也太没良心了!”宴安有些气恼,辛辛苦苦照料一晚上,又累又困不说,连声谢谢也没有!
原地转圈发疯了一会,忽的意识到什么,连忙四周转看了一遍,快速走到驴车前,查看上面的东西,还好没有丢失的。
宴安停下动作,自言自语:“算了,看他这副装扮,估计就是传说中的杀手,自己走了也好。”
等宴安整理好驴车被翻乱的东西后,他从装着干粮的包裹里取出两块饼子,用一块手帕包着,塞进怀里,然后取下昨晚煮饼汤的小锅往小溪流的方向去打水。
这饼子做得太硬了,不烧开水煮一煮,嚼得腮帮子疼。
昨晚来到这里时已经天色昏暗,先是忙着帐篷的事,后面又打着挂灯救人,都没有功夫看看周围的环境。
只见周围野草茂盛,但并不长得多高,最多也就到小腿处。附近长着一些杂树,有几棵树上长着许多黄色的小果,看着像是柑橘。
宴安看了,生理性反应地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对比了下高度,发现摘不到放弃了。
他拿起一根昨晚烧剩下的烧火棍,把早就被踩弯的小野草拨了拨,确定真的没有蛇虫后才把脚踩上去。
昨晚时间紧过于胆大,抓着营地灯就在附近来回走,幸好没有碰到危险。
小溪流距离很近,走几步就到了。水清澈见底,是从高山上的源头流下来的。一般路过赶路的人都会埋头喝上两口,然后拿出盛水的器物装上一些带走。
宴安小心站在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先是洗干净手,拿碗装水漱了漱口,再拿出小布巾搓洗几下,拧得半干,往脸上脖子上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擦着擦着,宴安的眼睛就不自觉往一个地方聚焦了。
只见清澈见底的溪流下,一眼看去有十来条手巴掌大的鱼在慢慢游来游去,看着看着,宴安的眼睛就直了。
谢濯拎着鱼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少年蹲在溪间石头上,目光盯住某一处,一副呆呆的模样。
擦洗过的少年穿着一身红衣,颜色衬着皮肤尤为白皙,头发用一个绳子凌乱地绑着,光看模样像是县城里大户人家走失在外的小公子。
小公子眼睛发直,时不时吞咽口水,小布巾轻轻拨动在水面上,小声地哄着:
“鱼儿啊鱼儿,你再游近点过来,我保证不抓你好不好。”
小鱼们慢慢悠悠地结伴游行,就是不过来这边,看得小公子心里直抓痒痒。
鱼肉不好保存,尤其是在路上,宴安就没有让燕叔帮忙准备这些。如果一开始没有见到这些鱼还好,见到了却吃不着,足够折磨人。
昨天他啃了一天的干粮,吃腻了,要是能捞到条小鱼煮煮鱼汤当早餐也不错。
想着想着宴安就有点心动了,小布巾收好,站起身挽起裤脚准备脱靴子下水。
旁边水里却慢慢滑进了了一条已经用草绳穿过鱼鳃的鱼 这条鱼大了不少,有他的手臂般粗。宴安登时有点惊讶,顺着鱼滑落的方向看去。
“是你,你没走?”宴安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是昨晚受伤的那个男人!
眼前的男人还是昨晚那身全黑装扮,手上和脸上洗过了,露出的那一小块皮肤白皙了很多,半蹲下来高高大大的。
谢濯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的睫毛长长,微睁着眸子,目光清澈,有一种他没见过的恣意烂漫。
“你怎么不说话?”宴安把挽起的裤子放下,直起腰疑惑地看向他,心里想到一种可能,脱口而出“莫非你是哑巴?”
男子蹲着没动也没有接着搭话,看着少年眉眼精致的脸许久,才提起手中的鱼递给他,声音带着受伤后的喑哑:“给你。”
——
一直到回到帐篷这边,宴安还是没想通,自己怎么突然地把他带了回来,还带着一条鱼。
他蹲坐在小灶前,用昨晚剩下的木柴烧火。小锅已经洗干净,装了一半的水挂在灶上,还有一碗洗好的白米,临时改了决定做鱼肉粥。
男子用匕首切成均匀的十来块鱼肉装在大碗里,用一些调料腌着入味,等白米软得差不多了再放进去一起煮,虽然没有鱼片粥入味,但这样也好吃顶饱。
烧火有点无聊,宴安烧着烧着,就会偷偷瞄向一旁安静坐着的男子。
这时候的他没有戴着那块黑布巾,昨晚的浑身漆黑应该是他做任务时神奇的伪装,现在已清洗干净。
没有了遮挡,露出了他剑眉星目的脸,男子身姿修长,坐着也仿若一根笔直的修竹。他抿着薄唇,仔细地擦拭着匕首。
宴安承认,来到古代这么久,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符合他审美的美男子。
宴安出神地看着他,炽热的目光看得谢濯不太自在,又不好动弹,只能一直专注于手上的匕首。
好不容易等锅里的粥煮好要放鱼肉了,视线才移开了,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脊背也放松了少许。
过了约一柱香的时间,身后有脚步声踏来,抬眸看去,少年用托盘端了两碗粥过来,粥上各斜放着一个小勺子。
他把托盘往男子面前一递,让他选一碗,待男子伸手往一个方向去时,却端着盘往下一放,放在了面前的空地上,他也顺势坐了下来。
“粥还烫着,先放凉再吃。”男子不着痕迹地把手伸回,微微额首。
“我叫谢安,道谢的谢,平安的安,你叫什么名字?”
准备继续擦拭匕首的男子,动作一顿,转眼向少年看去,眼中不动声色地流露出一丝意外的情绪。
“谢濯,道谢的谢,漱冰濯雪的濯。”
两代学渣宴安一脸懵,没学过这句。不过他乐观的想,没关系,知道这个字怎么念就行。
“这么巧,你也姓谢啊,”宴安诧异,偏头看了眼男子的神色,装作幽默地感叹一句“那咱们这八百年前便是一家人呀。”
谢濯移了对视的视线,偏了偏头,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你,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里?”
听闻,宴安斟酌了一会,还是不把逃婚这件事说出来:“我出来旅行的啊,听说黎朝的各种风光美食佳,特地出来走一走。”
之后相互交谈了几句,宴安也能初步断定了,这个人对他没有危险。
宴安心里不自觉对他产生了一丝莫名的信任感,他把这个归结在,大概是这人长的着实好看吧。
吃完洗好餐具后,宴安把帐篷拆下来,捆上薄毯,把所有东西整理好搬回驴车上。
正准备跳上车板坐着,看到谢濯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却仿佛有一种落寞感。
宴安瞬间被共情到了,他好像一直一个人生活的自己,一句话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你要和我一起走吗?”说完才反应过来,正想说话解释一下。
却看到男子不带犹豫地站了起来,他稍稍整理下衣衫,捂着腹部的伤口,便往他这个方向走来,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好像多了几分光彩。
宴安莫名有点想笑,看看拉行的驴子,和旁边被餐具占据了位置的另一个赶车地方。
他张了张嘴,男子似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摇了下头,打断:
“不用,你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