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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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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夫君不疼我呢?”李从德又问。
“那……”徐秀丽叹了一口气:“那只能跟娘亲一样。”她看着李从德一张於肿的小脸,还没长开就以然出现了清丽脱俗之姿,在这个世道,女子只要容貌秀丽,就是最大的资本。
她捏了捏李从德尖尖的下巴,说:“从德不必担忧,你生得好看,夫君自然会疼你。”
“真的么?”李从德想到了吴翠英,吴翠英虽然性格尖酸刻薄,但长相却是非常端庄秀丽的。
她那样漂亮的容貌,父亲也没怎么把她当回事,该骂就骂,完全不给她任何脸面。
她还想问什么。
徐秀丽用扇子堵住她的嘴,眯着眼睛有些乏了:“睡吧,娘亲今日活多,有些累。”
李从德便没再说话,安安静静闭着眼睛等着徐秀丽睡着。徐秀丽睡觉会打呼噜,声音不大,不过睡眠很好,基本是呼噜声一响就很难吵醒了。
李从德听着呼噜声睁眼,从床上坐起来。她先是轻手轻脚从床上爬下来,后穿好鞋踩着月光出了屋子。
她一路来到下房外面。
下房是邱婶子住的房间,挨着对面客栈放馊水桶的地方,臭味很重,蚊虫也很多。
邱婶子的房间还在熏艾草。
李从德刚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就听见邱婶子打雷一样的鼾声。她用手推开门,门很薄很轻,一下就推开了。
六合书院名气大,离得衙门又近,又是出过状元,没人敢来偷,所以邱婶子平日里没那个习惯锁门。
凉薄的月光撒了进来,把李从德影子拉得很长。她一身白色的亵衣亵裤,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瞪着床上的邱婶子,原本清澈的眼睛里现下满是恨意,活脱脱像是个来索命的小鬼。
她来到邱婶子的床边,邱婶子睡得很死,张着嘴打着鼾,完全没注意到李从德就站在她床边。
李从德盯着邱婶子的胳膊,那块被她咬伤的地方已经被包扎好了,她用手把纱布给解了开,然后用嘴靠近伤口,比了比她之前咬的牙洞,再次对准老牙洞,狠狠咬了上去。
只听一声咆哮:“哎哟!!!!”
邱婶子跳着醒了。
一睁眼手上多了个“挂饰”,正是那她厌恶至极的李从德。这个小贱人居然趁她睡着时跑过来咬她手!咬她手就算了!还要咬还没愈合的伤口!
那伤口本就疼得她睡不着,现在再一咬,她直感觉肉都快掉了,抬起巴掌开始猛扇李从德的脑袋,拽着她的头发一顿乱打。
没用。
完全没用。
李从德咬了就不松口,打死都不松口。邱婶子又不敢真打死,再怎么李从德也是李纵海的亲生女儿,他养了这么久将来要用来攀亲戚的。
邱婶子只好使出惯用伎俩哄骗她松口:“哎哟我的小祖宗唉……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们之前不是扯平了吗?你为何夜晚又来咬我?”
“你松开婶子好不好?婶子给你做肉吃,明天给你们送好多好多红烧肉好不好?”
“真的真的!哎哟痛啊……我不撒谎!我这次真的不撒谎!”
“哎哟!!”她嚎得又不敢太大声,万一给李纵海嚎醒了,她定要跟着这小贱人一起受罚。
她只好继续哄骗:“我柜子里藏着腊肉呢!你悄悄拿去别咬婶子了好不好??”
闻言,李从德松了口。
邱婶子逮着机会就拽着她的头发一顿猛踹,踹爽了就往门口扔,跟扔垃圾似的把她扔了出去。
她真是想把这小贱人打死了,可又不敢,只能恶狠狠关门,在门里说上一句:“你给我等着!以后有你们母子好受的!!”
李从德一声不吭的拍拍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带着一身伤一瘸一拐的回了偏院里。
她很懂事,总是先把血迹洗了在进屋,只是不想让徐秀丽担心。
昨晚被咬一口,邱婶子翌日晌午在用膳时给她们母子俩的饭碗里拌了许多细小的碎瓷片,母女没吃成,晚上用膳时,用筷子拨弄米饭又看到了许多虫子晒干后碾碎的尸体。
徐秀丽不敢告诉李纵海,告诉了也没用,李纵海是不会管的,只会嫌她们多事。
徐秀丽只能把碗默默放下看向李从德,发现李从德面无表情的把拌着虫子的饭吃进了肚,吃得非常淡定。
徐秀丽吓死了,连忙夺走她手里的碗,又怕惊扰到正在吃饭的李纵海,于是拉着李从德往外去。
李从德的腮帮子还在嚼饭。
她连忙拍着李从德的小脸,焦急的说:“从德你赶紧吐出来!别吃了!等会娘亲去借米给你煮饭吃!”
李从德当着她的面咽下去了,给徐秀丽吓得不轻,就见李从德抬起小脸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意,说道:“娘亲,我太饿了,是不是虫子也无所谓了,能吃饱就行。”
徐秀丽看得难受极了,看着她纠结一阵后,决定为了她放下最后点尊严,抹了抹眼泪就往厨房去,她要去跟邱婶子求和,什么条件都答应。
李从德没拦她,目送着她去,她知道拦了也没什么用,徐秀丽之后还是会去找邱婶子的。
不过多久,徐秀丽抹着眼泪出来了,右边脸颊高高肿起,显然是被打了。她哭着来到李从德面前,摸着她的小脸说:“从德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邱婶子不会在欺负我们了。”
李从德没说话,任她牵着回了偏院。
夜晚睡觉时徐秀丽没回来,偏院离厨房很近,李从德站在偏房里听到了厨房里的砍柴的声,她不用去看就知道肯定是徐秀丽在砍柴。
平常砍柴这个重活不是她干的,是邱婶子干的,今日徐秀丽去求和,邱婶子提出了不公平条件,徐秀丽为了李从德以后能吃饱饭,只能忍气吞声应了。
她闷着声去了下房。
邱婶子今日还是睡得特别沉,鼾声站在街上都听得见。
李从德推开门走了进去,今日她还是没栓门,像是在嘲讽她们无能一样。
李从德毫不费力的来到了她的床边,还是那个伤口,她再次咬了上去,邱婶子被咬得哎哟一声,跳起来,定眼一看还是那个小贱人!
那块肉已经咬了很多次,这次一咬她用了很多力气,嘴里全是血的味道,李从德都能感受到上牙和下牙快碰到了,也就是这块好肉快咬掉了。
这次邱婶子怎么哄骗都没用,疼得直垂脑袋,她哭出声来,哎哟哎哟的叫着,也没力气在去打李从德,躺在床上痛苦的哼哼。
李从德咬得差不多松了嘴。
邱婶子没打她,只坐在床上哭,哭自几那块快掉的肉,说:“你这个小贱人到底要做什么哟……我不是跟你娘已经说好了么?你怎么又来了哟……”畜生打几下都怕呢,这小贱人怎么越打越硬,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的。
李从德没说话,只吐出一口血沫子,然后走到她衣柜边上,一脸倔强的从里面翻出一条腊肉,拎着要走。
邱婶子也不想再跟她僵持了,免得日后都睡不好觉,摆摆手妥协似的说:“拿去拿去吧……都拿去吧……我真是怕了你了……”
李从德听这话是一点没客气,立刻折回去把里头藏好的五条腊肉全给她拿走了。邱婶子在床上拍着床板说:“小祖宗唉!你倒是给我留点啊!!”
李从德没回应,拿着就走了。
回到院子里徐秀丽还在砍柴,她想把腊肉藏到了柜子里,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就搬来板凳和桌子,把那五条熏制的干腊肉给藏到了悬梁上。
她的担心果然是对的。
第二天邱婶子就带着吴翠英找来了,说徐秀丽私藏腊肉在房间里,跟在她们后面的徐秀丽一脸委屈。
李从德就坐在床上,冷静的看着她们在屋子里翻搜。而她则在床边死死的盯着邱婶子重新包扎好的右胳膊,盯得邱婶子浑身发冷,直咽口水,把那只右胳膊往身后藏了又藏。
腊肉藏在横梁上。
吴翠英自然没找到,满脸愤怒走之前还给了邱婶子一巴掌,斥责她只会乱惹事。
邱婶子很懵,不服气的又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遍,没找到她就抓着李从德的肩膀摇晃:“你昨天晚上拿走的腊肉呢??你个小贱人藏哪了!?”
李从德依旧沉默不语,只盯着她那只受伤胳膊。邱婶子再次感觉到头皮发麻,那眼神就好像钉子似的,钉在她的伤口上。
徐秀丽连忙上前把邱婶子推了开,一把抱住李从德,生怕她挨邱婶子的打,怒斥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这院子里里外外你们都搜了!还想要怎么样!!”
邱婶子一万句话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冤枉的委屈,而这委屈几乎是徐秀丽母子每天都要在她这里遭受的。
徐秀丽吼她:“出去!”
邱婶子看着这母子俩,竟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眼神,都跟钉子一样,钉人得很,钉得她心里莫名发怵,但也不再说什么,只得不甘心离去。
夜晚睡觉时她把门栓了。
这几日被那小贱人咬得她都做噩梦了,必需要把这门给拴上,省得那小贱人再来咬她。
邱婶子在房间里换新药包扎伤口,纱布取下来的时候,胳膊上伤口的惨状让她简直不忍直视,被狗咬了都没这么惨。
她这几日失血过多,精神气不足,嘴唇子都是白色的。
她在心里骂了李从德接近一百多遍,又怕她再次钻到房间里来,躺在床上辗转几遭后,起身把衣柜挪动,顶在门口上,这才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