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乃也

4、对白

　　滕福扶着扶手下楼，和妈妈对视了三秒，用了好大的力才取下插在墙上的刀，一边走一边说:“我要去一趟医院。”

　　“煮了稀饭，已经放凉了，吃了再去。”

　　“嗯。”

　　张梅转身进厨房，一点没看楼仙，说:“楼仙也一起吃吧！”

　　楼仙知道，因为妈妈的工作，张梅其实是很看不起她们家的。张梅看不起王小厉，也看不起像是要走王小厉的路子的楼仙。

　　楼仙看张梅的脸色行事，僵硬地坐下，生怕下一秒就迎来阿姨的人身攻击。

　　张梅刚给她们盛上饭，滕禄就提着大包小包地挤开了门。她手中是熟悉的KFC，滕福一看就知道是楼仙她妈买来替楼仙“赔罪”的。

　　滕禄刚拆开包装，嗅觉比狗还灵敏的老幺飞速下了楼，边跑边高喊:“肯德基！妈妈！鸡腿！我要！”

　　小的们听到肯德基，脸也不洗了，牙也不刷了，争前恐后地下楼抢吃的！

　　滕禄很懂事地把最大的那个鸡腿递给滕福，她却摇头，她只能喝粥，楼仙也陪着喝粥，拒绝了那只香喷喷的鸡腿。滕禄只好作罢，自顾自地把鸡腿放到了妈妈碗里，任由老幺把眼睛都瞪出来了也没给他。

　　老幺望着老妈，叫着老妈，张梅转手就递给了老幺，老幺如获至宝，开心地啃起了鸡腿。

　　滕福继续给妹妹们发鸡腿，说:“别急，都有。”

　　妹妹们倒是矜持，乖乖坐着等姐姐发。

　　吃完早餐，滕福拿楼仙的手机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班主任一接通就开始阴阳怪气:“今天又得了什么新颖别致的病啊？”

　　楼仙平时就把手机通话音量开得很大，即便不开免提，站在一旁的楼仙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哈哈大笑:“老李，内涵早啦，今天是滕福请假！”

　　滕福一脸无语地看着楼仙，不知她平时跟老李编了多少瞎话。

　　“老师，是我，滕福。”

　　“你哪里不舒服？严重不？”

　　“从楼梯上摔了一跤，估计在家躺两天就好了。”

　　“好好去医院看看，别嫌贵，缺钱跟我说。”

　　“马上就去，谢谢老师。”

　　见滕福要挂电话，楼仙赶紧抢过手机:“老师别慌挂！”

　　“我比你健康不知多少倍，肯定不急着挂。”

　　“老师，我也要请假！”

　　“你还是要请假啊，又什么毛病？”

　　“我今天没毛病，来上学完全没问题，但是老师不是一向教导我们要友爱同学嘛，滕福病了，我得陪她去医院。”

　　“准假，一会儿记得告诉我医生怎么说的。”

　　“好嘞！”

　　滕福在家躺了三天，楼仙也跟着请假，在家照顾了滕福三天。这期间，滕禄都很识相地把房间让了出来。

　　因为这伤势，滕福的生活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她望着窗外枝头飘动的白云，想着，若能一直这样，这个家倒也勉强待得下去。

　　本来还得再休息两天，滕福实在待不下去，背起书包上学去了。楼仙穿得光鲜亮丽，跟班似的为她忙前忙后。

　　滕福负伤上学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同学老师都习以为常。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家访也没用，报警也没用。大家能做的就是从各个方面去关心照顾她，比如各种助学金总是第一个考虑她，有伤不能动时，也是大家帮忙排队打饭，承担抱送成摞的本子和值日生的职责。

　　从前，楼仙从来不和她们争，现在凡是滕福的事，她都要自己一个人帮忙做。滕福问:“最近都围着我转，不忙别的吗？”

　　“什么都没有我们阿福重要，钱可以后面再挣，但这些陪伴你的时光，错过了就没有了。”

　　“怎么会，我不是三天两头被打得头破血流嘛，你照顾我的机会多的是。”

　　“能不能捡点好的说，亏你还是学霸呢！”

　　“这是事实。”

　　“我不想听这些话。”

　　“由不得我控制，哪怕我躲他远远的，他也还是会捉住我，打我，我们就是他发泄情绪的工具。”这番话，滕福说得很平静，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

　　“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命中注定要遇上这么些人。就像我们命中注定会相遇一样。”楼仙一开始还很忧郁丧气，后面忽而转变，又深情起来。

　　“不说这些，下午吃什么？”

　　“白菜稀饭。”

　　“啊？我都要吃吐了。”滕福一脸恶心的表情，委屈巴巴地说，“我想吃猪脚饭。”

　　“那就去吃猪脚饭。”

　　“你竟然不制止我？”滕福感到很意外。

　　“因为阿福太苦了，阿福的什么愿望都应该要实现。阿福想要吃猪脚饭，这种要求不应该被阻止。”楼仙说，“我想要阿福开心。”

　　“有你我就很开心了。”滕福道，“你幸福，我就开心。”

　　“我的幸福很简单，有你在就是幸福哇！”

　　“冬天要是下雪，一起打雪仗吧？”

　　滕福不知道以她们家目前这个状况百出的家庭，能不能有机会和楼仙白头到老。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给她留下一些快乐的回忆。

　　“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