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拜天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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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的火焰刀，尖锐的……喙？
赵穗什么也没想，拉着沈忘川跑出正堂，穿廊而出，背靠大椿树，捂着胸膛狂跳，“新娘子不是人呀？……不对，那是只鸡呀。”
呃！
沈忘川抿唇：“你看到的是只鸡。”
“什么叫我看到的是只鸡？……你是谁？”气喘匀了，赵穗才想起来问沈忘川，他刚才的样子实在不像正常人。
“我叫沈忘川。”
沈忘川面容白净，眼神澄澈，像还没迈出校门的大学生。
赵穗摆手，不重要，不过她现在有点相信沈忘川应该能解决剧组的麻烦，“那……”
“一拜天地”声音顺着大椿树枝蔓延伸过来。
赵穗疑惑地看着沈忘川，“刚刚不是已经‘二拜高堂’了吗？怎么又‘一拜天地’？时间在倒流吗？”
“你第二次摔倒时，他们在‘一拜天地’。”
起初沈忘川也奇怪为什么要倒着拜堂，这次才观察到并不是倒着拜堂，而是重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一拜天地’……
就是没有‘夫妻对拜’。
这座民国时期的院子被困在了新郎新娘成亲的这一天，或者说是拜堂的这一刻。
“那怎么又拜堂？”赵穗指了指正堂，“为什么一直成亲？”
如果时间静止了，那就等于生命没有了尽头，可以无限拓宽宽度，干什么不好，非要成亲。
“不是一直成亲，是被困住了，问题就大椿树上。”沈忘川下巴扬了扬，“《庄子》逍遥游：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
赵穗轻轻碰了一下树叶，堂内传出凄厉的声响，惊得她立即缩回手，不过她看沈忘川似乎并不在意她碰大椿树。
“八千岁为春？那现在的时间还停留在他们成亲的这一刻，呃…民国到现在，一百年…就是说这里大概也就过去了两三个小时？”赵穗大骇。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大椿树的世界，比天上还慢，不在三界之内。”沈忘川仰着头绕着大椿树。
赵穗被牵着，只能跟着，不过眼下她可顾不上手牵手的尴尬。
今日的事情实在超出她认知。唉~九年义务教育没教过这些啊，还是读书太少。
又一声‘一拜天地’，这次赵穗都免疫了，她指了指正堂方向，“里面那些木头…呃，是干尸吗？”
衣襟下面不是木头，而是，而是……缝补过的褶皱皮肤，似乎还散发着恶臭。
沈忘川笑容温煦，认真解释：“不是。是傀儡的一种，叫‘人皮傀儡’。那些都是一百年前的宾客，大椿树可以将这里的时间静止，可人类做不到，他们会死，于是新娘子就剥下人皮，缝在木头人偶上，有些可能是布偶或者稻草人偶，然后陪着她重复成亲那日的事。”
“……”赵穗控制着呼吸，现实生活中她比一般的爷们还爷们，一般的事情根本吓不到她。
眼前白净清隽的青年，是如何用温和的语气说出这么渗人的话来？
“新娘子这么执着成亲，是有什么执念吗？”
“你说对了。没有‘夫妻对拜’说明成亲那天出了状况，新娘子一定经历了什么，生出执念。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与大椿树融为一体的，总之只有新娘活着，其他都是傀儡。”沈忘川看着大椿树思忖着。
新娘活着？
心烦的时候就想点根烟。赵穗摸了下口袋，一只手不方便点烟，她下意识松手拿火柴盒，‘呲’一声，小火苗映着高挺鼻梁，只是点烟的动作凝滞。
好看的眼眸呆滞了一秒，转而去看庭院。
两人的手已经分开，可赵穗还能看到这座民国时期的院子。
沈忘川眸色很浅，似乎敛去一切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听到赵穗‘嘶’了声，扔掉烧到手的火柴，两人同时回神。
“我、我、我？”赵穗指着自己，我为什么还能看到这些？
沈忘川刚捋直舌头，大椿树活了一般，枝蔓丛生，四通八达的触角像个蚕蛹一般包裹整座庭院。
比之前更凄厉的叫声从正堂传出，这些木头人像是又一次经历剥皮之痛，‘一拜天地’和‘二拜高堂’同时响起，像是在催促，一声赶着一声，惨叫声刺穿耳膜。
赵穗睁大眼睛望着天空织结的树枝，光线越来越暗，“怎么办？我为什么还能看见？我怎么出不去了？”
木头人突然从正堂冲出，姿势怪异，行动迅捷，踏翻长廊扶手，直扑二人。
这些傀儡像是被解咒，雕刻的五官活了，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赵穗浑身冒冷汗，“怎么办？怎么办？你刚刚不是能控制他们吗，快点呀！啊！”
赵穗后退几步，脚枝蔓从地底下钻出，瞬间缠住脚背，顺着笔直的双腿攀沿向上，一低头。
她仿佛置身原始森林的中间，上下左右全是错综复杂的枝蔓。
进退不得。
偏偏沈忘川像个迷茫的小青年，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做思考者。她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沈忘川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没多大变化。
赵穗吐血，难道她进来了，沈忘川出去了？
他们交换了？
赵穗一脚踹在攻击她的傀儡身上，只听见爆浆声，她一跃跨上另一层粗壮树枝，身上有的东西全都砸出去，收效甚微。
蚕蛹在收缩，她眼里的世界却在放大，哦不，她在缩小，方才只有大腿粗的树枝，几息功夫就变得比门板还要宽。
赵穗看着越来越远的沈忘川，内心绝望。
桀桀惨笑声环绕着她，傀儡抓着树枝攀爬，发出指甲刮门似的声音。赵穗眼里冒火，拿出散打冠军的架势，砸碎了十几具傀儡。
人皮傀儡顺着脚下枝蔓爬上来，赵穗高抬腿踩下去，却见那傀儡面皮横向拉扯出一抹诡谲笑意，似诱人下地狱的恶魔。
傀儡猝然松手，赵穗已经来不及收回力道，踩空下坠。
就在她即将掉入森林缝隙时，沈忘川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把抓着她手腕，赵穗借力，一手抓着一截树枝，‘咔嚓’一声，树枝断裂，大椿树触电一般抽回无限延伸的枝蔓。
天空霎时放晴，脚下是鹅暖石，赵穗晃了几下才站稳。
庭院里横七竖八躺着一片断胳膊少腿的傀儡，人皮耷拉在木头上，诡异恐怖。
沈忘川盯着一片傀儡。
“刚刚怎么回事？你干嘛去了？”赵穗窝着火，忍不住去推沈忘川，手腕却被他握住，“你受伤了？”
赵穗冷哼一声，收回手臂。
早在正堂，茶盏割破手掌，伤口不大，当时没在意，不过这会伤口扯开，鲜血流到了手肘。
沈忘川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我去找马伯羽的魂。”手里拿着一个木偶，雕刻工艺实在稀碎。
“这是马伯羽的魂？”
“残魂，意识而已。”沈忘川颠了颠木偶，“要真是他的魂，人早死了。”
“那他是不是有救了？”总算没白忙活。
赵穗又看了眼大椿树，刚刚比5D电影还真实，“新娘子呢？”她也看着眼前一片断肢残垣，没看到新郎新娘。
“许倩怎么办？她的魂在不在这里？你没找到吗？是不是在新娘子身上？”
“她的情况跟马伯羽不一样。”
新娘子可以让一群人皮傀儡做宾客，可一定希望新郎是活的，所以她不会让马伯羽死，只拿走他的意识。
对于许倩，站在新娘子的视角，一个和她新郎成亲的女人，她又怎么可能让她活呢。
至于许倩为什么还有一线生机，沈忘川暂时没想通。
赵穗解下脖子上的装饰丝巾包扎了下手掌，用牙给自己绑了个死结，顺口问道：“你说新郎新娘为什么没有结成婚？”
“一百多年前的事，谁知道呢。”
“新娘到底是人是鬼？她真的还活着吗？她是如何夺走马伯羽的魂？还有，许倩是什么情况？到底能不能救？”
沈忘川笑的人畜无害，“这么多问题，我想想看，…新娘是‘鬽’，可以简单粗暴理解成‘鬼’的一种，就是阳寿已尽，却能继续留在人间，一般拥有特殊能力的鬼会成‘鬽’，她就是与大椿树结合，拥有了永生的能力。”
“此处正是百年前的宅院，你们拍的戏刚好与百年前的一幕相似，‘鬽’有大椿树做媒介，错将马伯羽当成她百年前的新郎夺魂，……还差一个什么，‘鬽’的能力无法延伸出这座宅院，按理来说，她无法夺走普通人的魂，哪怕是意识。”
戏份相似？
赵穗心想，成亲的戏份属于戏中戏，讲述的正是百年前一对新人拜堂成亲，‘二拜高堂’之后，新郎被混入宾客中的仇家杀死，新娘执意嫁给新郎，身披嫁衣，内穿孝服与大公鸡拜堂。
难道是歪打正着，鬽新娘将他们当成杀害丈夫的凶手，控制人皮傀儡对付他们？
“至于许倩……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一线生机，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如果救不了许倩，那就除了‘鬽’，施咒者与被施咒者之间的禁锢自然破除。”
“太好了，”赵穗高兴了一秒，而后指了指内堂，“那‘鬽’厉害吗？”
赵穗其实想问他能不能杀。能把一百年前参加婚宴的宾客剥皮，做成人皮傀儡，又有‘永生’的能力，想想都头大。
沈忘川点点头。
赵穗挑眉，看向大椿树，“你说她是与大椿树结合而永生，那要是一把火烧了这里，她还能永生吗？”
“可以试试。”
赵穗拍着大椿树，两人抱粗的大椿树扑簌簌颤栗。
沈忘川浅色瞳孔瑟缩几分，大椿树也怕她的血？
“那我试了？”赵穗随手扯掉长廊上的挂帘，找了些易燃物，竟还捡了几支傀儡断臂，一起堆放在大椿树脚下，拿出火柴点燃易燃物。
火苗顺着丝绸衣料，‘咻’一下窜燃，火焰‘噼啪’作响。
直到小柴堆燃烧殆尽，大椿树丝毫未伤。
“不行。”
大椿树千年万年将时间禁锢在这里，就凭一堆柴火就能毁掉，说出去也太丢脸，赵穗原本就没指望。
她现在其实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我怎么出去？对了，你怎么出去？”
百年前的事情实在搞不清楚就算了，马伯羽的魂已经拿到，能救一个是一个，可要是他们俩都被困在这，万一再被做成人皮傀儡……
光是想想身上都疼。
沈忘川略微沉思，“之前我看到摄影棚之前，你对我做了什么？”
赵穗想了想，转到沈忘川身后，沈忘川像是也想到了这一点，微微撅起，赵穗活动脚腕，照着他的臀部就是一脚，沈忘川一个趔趄，入眼一片绿，回头笑笑。
“那我……”赵穗深吸一口气，默默转身，“轻点。”
沈忘川摸着脖子，试着抬脚，却听见有人大喝一声：“干什么！赵导，小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拜天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