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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梁上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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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鞭落得比第一鞭狠,反着方向从左肩蔓延到腰背,皮肉破开渗出血迹,顺着玉雪的背脊骨流下来。
姜绫沂肩背挺的笔直,熬过白桥连续落下来的其他三鞭,满头冷汗淋漓。
白桥在桌子上扔下一个小药瓶,然后拿了块帕子仔细地擦干净鞭子上落下的血液,“乖乖涂药,不要留疤。”
“惩罚完了,滚出去。”姜绫沂哑着嗓子开口。
“是,殿下,不过殿下今天需要喝药,可不能用晚膳了。”白桥依旧笑眯眯的,说完福身退出去了。
寒树眼眶含泪的去拿帕巾,搀扶着姜绫沂趴在了床上,仔细清洁了伤口,然后将那药瓶拿来轻轻抹在了鞭伤处。
清凉的药膏一沾到破损的伤口,姜绫沂整个人就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是特制的金疮药,加了一味愈骨散,涂在伤口上,愈合后不会留疤,他从小到大就用这种,反而闻到味道都觉得莫名安心了。
等寒树处理完伤口,姜绫沂就已经睡了过去。
寒树披了一层衣服盖住姜绫沂裸露的肩背,轻轻搭上绒被,又解了他扎起的玉冠和马尾,将头发拢到一边。
又落了床帏,轻轻出了寝殿。
陆铮坐在钟仪宫外不远处的一棵树枝上,瞧见寒树擦着眼睛出了宫门往外走,跟了几步是去的司膳宫。
回去经过钟仪宫外的宫道时,又闻到一阵阵药味,陆铮越想越不对劲,赶紧回了乾圣宫。
“怎么了?”
“属下不清楚,不过五皇子殿下现在已经睡下了,属下闻到他的侍子在熬药。”
他其实不太确定有没有事,陛下说过,他们主仆皆会武,所以为了防止被发现并不敢离得太近。
这次其实只是见姜绫沂寝殿落灯歇下了,他的侍子眼眶红红的擦着眼泪出来去了司膳宫,而另一个在煮什么药,所以先来回禀陛下一声,免得耽误了什么事。
纪榕时沉吟片刻,不太放心,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做得不错,朕去瞧瞧。”
纪榕时偷偷溜进了钟仪宫,打开窗户一角跳进了寝殿里。
殿里安安静静的,他走进床侧,撩开床帏坐下,静静看了一会儿姜绫沂的睡颜,轻手掀起了一角姜绫沂身上披着的衣服,果然看到了凄惨的鞭伤。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痛,他的一一其实很怕痛的,可是如果不是重来一次,他永远不会知道姜绫沂还受过这种伤。
姜绫沂向来很能忍痛。
他从来没对他说过这件事,上辈子两人熟悉起来时,他的身边就只有寒树一个人,那个叫白桥的,似乎早死了。
纪榕时下意识碰了碰姜绫沂的颈侧,想瞧一瞧他有没有发烧,果然一碰到,只觉得肌肤有些发烫。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纪榕时的手腕。
纪榕时抬眼看去,发现姜绫沂已经醒了,皱着眉看他:“你在做什么?”
“我把你吵醒了吗?你发烧了,是不是很疼?”纪榕时忧心的看他,将他的手移开又重新塞回了被窝,又掖了掖被角将人包住。
姜绫沂皱眉,他现在头脑发昏,一时也看不清这纪榕时是虚情还是假意。
他没说话,纪榕时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是你那个白桥干的?他怎么敢的。”
纪榕时贴了一下姜绫沂的额头,抬目四顾,墙角的布巾架处有放着备用的凉水,他去拿了块布巾沾湿了凉水,回身贴在了姜绫沂额头上,又拿手试了试姜绫沂脸上的温度。
因为这人虽然发着烧,但脸色却显得苍白。
“摸够了没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堂堂九五之尊竟偷偷摸摸跑人家床上来,陛下喜欢做贼?”姜绫沂闭了会儿眼睛,复又睁开盯着纪榕时,他心情不好,自然也不想装什么温良。
纪榕时被骂了反而心里开心,脸上也带着笑意:“美人在前,自制不了。你要问我的目的吗,当然是为了得到你了。”纪榕时逗了人几句,为防止把人逗急了,又接上一句,“我们合作,把白桥解决了如何,我看他实在不顺眼。”
“我不太相信你。”
“我会等到你相信我的,只不过下次再让我知道他打你,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疯直接杀了他。”纪榕时威胁道。
“不行,得等我把一些事情摸清楚。”姜绫沂焦急的反驳。
“你别急,我知道你留他还有用,不然方才听到消息他就应该是个死人了。”纪榕时安抚的拍了拍姜绫沂的手臂,“但是现在,你要好好休息,带你出宫的事,等你伤好了再说。”
姜绫沂还没被人用这种姿态这么安抚过,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要我好好休息,那你赶紧走吧,我可不放心你待在这里。”
纪榕时又去换了一遍湿帕子,贴上姜绫沂额头,又用手将他眼睛盖住:“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姜绫沂眼睛眨了几下,又发觉眨眼睛时睫毛必会在他手掌心拂动,实在是太过奇怪,赶紧闭上了眼睛不再动睫毛,哪想眼睛闭着闭着,就真的又睡过去了。
纪榕时等到姜绫沂呼吸绵长起来,才放开手,继续看了一会儿睡颜,他又站起身来到香炉前,点上了一点安神香。
纪榕时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跳出窗户,仔细关好窗,借着夜色回了宫。
……
寒树趴在门口,仔细听着里面有没有动静。
“你在干什么?”白桥走过来,疑惑得看他动作。
“我听听殿下有没有醒喽,好不容易殿下身体还好了,现在又要卧床了。”寒树埋怨道。
白桥哼笑了一声:“药已经好了,殿下醒了就去端来请他喝了,我回房了,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白桥回了自己的卧房,在院子大树下捣鼓了一会儿,才掸着手回去休息。
……
因为背后的伤,以及发烧,第二日姜绫沂没能下得了床,要不是寒树眼疾手快的扶着,他腿软的差点摔地上去,只好乖乖的躺回床上,靠在床头,闭眼缓解头晕。
“参见陛下。”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姜绫沂看过去,就见纪榕时一身玄衣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直走床边,探了一手额头温度,姜绫沂迷迷瞪瞪的,不防被他又给摸着了。
“你们先出去,朕和你们殿下说会话。”
“才起?早膳还没用?”纪榕时端过放在床边小几上的粥碗,搅了搅。
“你怎么又来了?”姜绫沂不太想吃东西,转移话题。
“想来看你,当然就来了。”纪榕时舀了半勺,轻轻吹了吹,递到姜绫沂嘴边,“乖,起码吃点,不然等会儿喝药会不舒服。”
“什么药?”姜绫沂抿了口粥,嘴巴里实在没味,但纪榕时一直举着,颇有他不喝就一直举下去的架势。
“你烧还没退,当然要喝退热药,我已经让人去叫乌羽过来了。”纪榕时又一勺递过来。
“乌羽?!”这昨天叫他一起去找纪榕时,今天纪榕时又叫乌羽一起来他这,一个男妃一个皇帝,加上他三个人,难道不奇怪吗?
纪榕时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和姜绫沂解释一下呢。
“容我先解释一下,我其实从未纳妃,宫里男妃和妃嫔都是假的。当初他们被送进宫来,愿意归顺我的就当闲人养着,不会归顺的全被遣去关在了一个别庄,在宫里的身份都是我的属下易容的。”
“乌羽也是,他假扮的是户部尚书之子,辰妃,其实他是出自心意谷。当时留这些人在宫里是懒得再处理,现在你来了,找机会我会把这些人都遣散的。”
姜绫沂无语,哪有皇帝会干得出来这种事啊,当时宫宴上他没发现一点不对劲,他那些属下都是戏精吗这是,简直闻所未闻。
“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想说给你听,别让你误会了我是什么荒淫无度男女通吃的好色之徒。”
“陛下……当真是好兴致。”
纪榕时边说边喂,姜绫沂还真的勉强吃了几口,不过再多也真的吃不下了。
纪榕时见好就收,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塞了一颗话梅进他嘴里,津甜溢满口中,让他心情放松很多。
“让乌羽回去吧,开一副退烧药便可,如果他医术很好,我不会让他把脉的,有些事,我现在还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