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宋锦生捞了一下黑色的书包带，悄悄地走进巷子里，他放轻脚步，边走边回忆着那四人的路线。
巷子又窄又长，常年不见太阳的地方阴暗潮湿，以至于地面上布满了绿色的苔藓。墙壁上留下不知道哪年画上去的涂鸦，斑斑点点的已然看不出原貌。
宋锦生停下步子听了听，嬉笑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了。弯弯绕绕的巷子不知道下一个转弯口会不会就刚好遇见那几人。
脚尖感受到一个软软的质感，宋锦生满头黑线，他犹豫地往脚尖下看去。
呼，幸亏不是某种粘稠物，只是一个黑色的发圈。他正准备抬脚离开，他突然意识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怎么会留下这种看起来就很贵气的发圈。
宋锦生有种猜想。
小巧的摄像机被宋锦生牢牢地握在手里，有些轻微摇晃的屏幕里框住了远处的几人。
四个高壮的男人围成了一个圆圈，箍住了一个女生，她就蹲在那肮脏的地面上。
——
周云筱不知道眼前的几人是要做些什么，白色的书包已经被他们扯下扔到了一边，里面装着卷子和她的手机，本来绑得就不紧的皮筋因为跑动掉落，不知道现在何处，因而乌黑发亮的头发就那么散在肩上，还有几缕因为汗液黏在了白皙的脸上。
她本来不会走这条巷子，可她的同桌前天请假了，央求周云筱将作业在星期天帮她送到家里。
这个地址周云筱从未听说过，她本想拒绝，可对方那一双大眼睛里装满了恳切，心软的她就这么答应了。
刚才她走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时，周云筱还在想，没有想到她的同桌住在这样偏僻落后的地方，她眼眶湿润，有些同情对方。
而此刻，她蹲坐在不知道叠加了几层泥泞的地面上，白色的卫衣可能已经被墙上的苔藓擦出长长的绿色，黑色的裤子或许已经沾上脏泥，可这些她都无暇顾及。
膝盖在刚刚跑动的过程中因为绊倒擦出了绿痕，现在痛得钻心，裤子已经和血肉粘连在了一起，动一下都是难以忍受的痛苦。
“这妞儿长得不错啊，一看都是乖乖牌的好学生。”
周云筱低着头，双手抱着膝盖，她辩不清这是谁的声音，但无论是谁的声音，落到她耳中都是一样的，都是没什么两样的人渣。
她在想。
难道自己的同桌每次回家都会因为害怕这些而整日整日提心吊胆吗？
那样的日子太过可怕，好似这巷子一般没有光照，同桌明明看起来阳光又开朗，或许这一切都被她压抑在心底。
“哟，这么嫩，多大了，别是未成年了。”
说完，他们几个哄笑起来，彼此对视一眼。
巷子的墙高有两三米，远离热闹的市区和居民区，被城市抛弃的地方，周云筱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她睁着眼向上看，不远的地方有着屋檐，翘起的角耸立一边。
阴暗之处，人的冷漠留在了这里。
再大的声响，若不是碍着自家事，任是扯着喉咙喊救命也不会有人出来观望一眼。周云筱在逃的过程中，不知道喊了多少救命，直到最后一声也喊不出，也没见有人出来。
自家事一堆又哪来的闲心去管别人的闲事，甚至说白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些事的，他们多半惹不起。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周云筱抬起的头一点点埋了下去，像被割颈的白天鹅，她已经料想到自己可能会遭遇的最严重的后果。
她想起出门前父亲本要开车送她，却被一通紧急的工作电话叫走，临走前他看着周云筱的眼睛很快地说，让她等他回来再去。
可她左等右等，等不到父亲归家，她的同桌在手机上一直催作业。
她只好给父亲发了一条短信，标明了地址，她拿上书包，自己搭车来到了这个地方。
“别他妈地低头啊，这么好看的脸不多让哥几个看看？”
一只手抓上女生的头发，用力向上一扯，周云筱只觉对方的力气大到好似要将她的头皮揪下。
不知道父亲看到那条短信没有，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她现在已不期待有人来救她，她嘲讽地冲揪着她头皮的人笑了笑，而后吐了一口唾沫在男人身上，社会的毒瘤只能在黑暗的地方扭动，上不了台面的流氓。
男人也不恼，畏畏缩缩那一套他早就看腻了，烈性子多好，这才有征服欲。他用另一只手抹掉那口唾沫，而后将手抚上周云筱的脸，轻轻拍了拍。
“就他妈这样，别屈服，就这样给爷笑着。”
他松开抓着头发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对着身后的另外三个男生招了招手。
“现在也别叫，留着嗓子等下叫得大声点。”
周云筱笑着闭上眼睛，她在等，等一个时机。
“上。”
嘈杂声音响起，周云筱等待的时机没有来临。她的肩膀被人扶上，不是粗暴的捏，这个动作轻柔到极致，好似是怕吓到她。
“没事了，别怕。”
周云筱咻得睁开双眼，充满少年质感的笑容闯入她的双眸，浅棕色的发丝随着巷子里的风轻轻飘起，发尾透明般的质感好似光正映在上面。
宋锦生从包里扒拉出来了一个粉色的皮筋和一张纸巾递给对方，他虽困惑为什么陆明时会在包里装一整□□筋，各种颜色的都有，但至少在这里有些用处。
“谢谢......”
周云筱看着前方被套着个麻袋撂倒在地上按着打的四人，以及骑在他们身上戴着黑墨镜穿着黑西装的壮男，她有些说不出话。
她想起之前父亲也给她配了保镖，可她不喜时时有人跟着，好像被监管了一样。
周云筱又转头看向宋锦生，对方这时好像有些腼腆似的，只是冲她微微笑了笑。
她不知道的是，宋锦生此刻在心底已经将那四人痛打一百零八遍了，甚至于，他都想上去踹两脚。
地上的四人已经站不起来了，宋锦生没再说话，他的声音对那四人来说肯定是有些熟悉的。他招了招手，黑西装们站起来排列整齐就走了。
好像小学生......怎么离开还排排队。
他转头看了眼周云筱，歪了歪头。
周云筱领会到对方的意思，两人并排向巷子外走去。
宋锦生在心里琢磨着，这巷子七绕八绕，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要是绕不出去怎么办。周云筱就更不用说了，跑的时候谁还会注意自己是往哪跑的。
这下怎么办，宋锦生咬了咬牙，早知道刚才跟在那些黑西装后面了。
他正苦恼，走过这个巷子口后，一个高个子男人闯入了他的视线。
不知道陆明时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对方就站在本来他站着录像的位置，高洁的气质和这个巷子一点也不相协调。
宋锦生愣在了原地，陆明时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来，手里拿着黑色的围巾。
走到男生面前站定后，他又将这个围巾一圈一圈围上了宋锦生的脖子。宋锦生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在这个没有光的地方待得太久，寒气慢慢聚集了上来，刚才没有注意，此刻是真的感受到一丝冷意。
“走吧？”
宋锦生点了点头，三个人没办法并排走在这个狭窄的巷子里。
于是，周云筱迷茫地跟在两人的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被排除在了某个屏障之外。
终于走出了巷子，陆明时停了下来，他转身对着周云筱道，“周小姐，你的父亲在刚才开车过来了，许是已经到了。”
宋锦生的手揣在兜里，合着他好像还救了个大小姐。
周云筱点了点头，她郑重地向两人鞠了一躬，“谢谢。”
两人都没说话，她停了两三秒之后说了声再见就向大路走去。巷子外是有阳光的，一缕一缕地散落下来，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等坐回了车里，陆明时一直没有开动汽车。
宋锦生扒拉着相机，非常好的，没有拍到女生的脸，录像一如既往的清晰，不愧是贵货。
“你刚刚为什么不摁电源键。”陆明时的声音没有起伏，仍是那样的轻柔。
宋锦生抱着书包，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他无所谓道，“但你不照样来了吗？”
要说那些黑西装都是练过的，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他甚至都没察觉到。
在看到周云筱要被做些什么的时候，宋锦生其实已经摸出了包里的电棒，他虽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证据已经收集到了，他不能就这么放任一个女生被毁掉一生。
但他还没冲出巷口，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就已经冲在了他的前面，行动迅速有目标，一下子就把麻袋套在了几人的脸上，动作痕且利落，不拖泥带水，不一会就打得几人喊都喊不出来。
他虽不喜别人插手他的事，但今天若是没有陆明时派人跟着，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只会折在那里。
但他不在乎。
陆明时咬了咬牙，对于宋锦生这种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态度，他没办法，他知道宋锦生是在怕麻烦他。
但他那么努力，努力到最后跨越阶级，是为了什么？
宋锦生不明白，但他迟早会明白，他也总要学会依赖他人，依赖陆明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