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秋》化归换元

3、3

　　正午的阳光落在脚边，怀秋看着季锋远去的背影，才发觉过来自己刚刚太过敏感了。
　　没事的，没有人会认出他的，刚刚陈默站在他面前也不没认出他来吗？
　　怀秋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
　　可还是感到不安。
　　那些冷漠、不解、失望的眼神和表情像是潮水一般，要把他淹没了。
　　怀秋走到阳光处，死死盯住宿舍楼出口处，心里不断念着，他现在是怀秋，他现在有爱的人，也有很爱他的人，他不再是可以被随时抛弃的那个……
　　怀秋一整天都不在状态，总在发呆。
　　季锋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他看着怀秋这个样子，就像是回到了两个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
　　季锋跟朋友打篮球，球飞到跑道上，正正砸中正在那里慢走的怀秋，一下子就把人给砸摔下了。
　　怀秋被这飞来横祸给吓到了，连手上的擦伤都没来得顾，只呆愣愣地看着滚着滚着便慢慢停下来的篮球。
　　季锋跑过去看到他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不会给砸傻了吧？
　　“同学，你没事吧？”
　　季锋伸出手，想要拉他一把，怀秋却猛地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手受伤了，擦破皮的地方渗出点点血丝，疼得他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怀秋没理眼前的人，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撑着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锋愣了一下，继而想追上去，说道：“你没事吧？是不是砸到了脑袋？”
　　脚刚踏出去半步，就收到怀秋满是防备的眼神。
　　怀秋加快脚步离开操场。
　　季锋挠挠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只记得最后的眼神，好像，哭了？
　　那边有人在喊，季锋也没想太多。
　　本以为只是一次意外，结果才过两天，季锋又遇见了那个人。
　　为了防止发生一下课全部学生都冲向食堂从而造成踩踏、相撞等事故，学校实行错峰就餐，高三最早，依次到高二高一。
　　那天老师拖了会儿堂，等下课的时候高二的都冲下楼了，季锋想着最后再去吧，结果做一道数学大题费了不少时间，匆匆忙忙赶去食堂的时候还只开着两个窗口。
　　正想随便排一个队，季锋眼尖地看见了跟在队伍最后边的怀秋。
　　鬼使神差地，季锋排到了他身后。
　　轮到怀秋的时候只剩两个菜，胡萝卜和猪肉。
　　怀秋犹豫着指了指猪肉，在阿姨问“还要吗”的时候快速摇头。
　　阿姨好心又给他添了点汁。
　　怀秋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自己的饭卡不见了！
　　怎么回事？
　　怀秋把全部口袋都翻遍了，还是没有。
　　后面还排着长队，阿姨对着他说：“同学，快一点啊，要不让你朋友来刷？”
　　他哪认识什么朋友？
　　怀秋正急着，身边突然伸过一只手，“嘀”的一声就把钱刷了。
　　“阿姨，三两饭，我要猪肉和胡萝卜。”季锋长得高，得把腰弯下去讲话，里面的阿姨才能听清。
　　怀秋端着饭局促地站在一旁等还在打饭的男生，他还得说声谢谢。
　　季锋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盯着怀秋，生怕他又像那天一样一言不发就走了。
　　不过，他好像没认出自己？
　　“谢、谢谢……”
　　简单的几个字，怀秋说得磕磕绊绊。
　　季锋一手拿着饭菜，一手拿着一张饭卡，一字一句念道：“高二八班，怀秋，十二月十五号。”
　　怀秋愣了好久，才发觉过来，那是自己的饭卡。
　　还没说什么，那人就把饭卡递过来，说：“刚刚在后面看着它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
　　怀秋接过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人好像还紧抓了一会儿。
　　“谢谢。”
　　怀秋再次道谢，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人也没走。
　　怀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
　　怀秋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遍，谨慎地看着他。
　　那个人却表情疑惑，还带着点尴尬，说：“你真没记起我吗？”
　　这话听得怀秋心里一紧，不是他认识的人，又说他俩认识，那就是……
　　怀秋心里紧张，刚想撒腿就跑，就听到他说：“那天在跑道上砸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
　　怀秋脑子里不断消化着这句话，这才想起自己前两天好像确实被球砸了……
　　怀秋心中一松，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惹得季锋更不好意思了。
　　“这顿饭就当我请你吧，算是赔礼。”
　　危险解除，怀秋已经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的瓜葛，颇有些敷衍地点点头。
　　“那行，我叫季锋，高三十四班的……”
　　怀秋没再听后面的，这对于他来说，不值得关心。
　　只是没想到这个叫季锋的跟他在同一栋教学楼，记住了他的脸，连碰见都次数都变多了。
　　而且这人看见他还会跟他打招呼。
　　这让怀秋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想和别人有过多的交往。
　　这一次，他只想自己一个人。
　　但这个季锋好像挺不会看人脸色的，就算怀秋摆出一副不想理睬的态度，他还是会凑上来。
　　刚开始只是简单的打招呼，就算聊点其他的，怀秋不怎么回应，季锋也总能把握话题，既不会太过失礼，又不会太过生疏。
　　怀秋脾气怪，不爱理人，竟也渐渐和这个人熟悉了起来。
　　对于季锋来说，每次见到怀秋，总给他一种他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不爱说话，也不爱听别人说话，总是独来独往。
　　死气沉沉。
　　这是季锋在观察了怀秋一段时间后得出的总结。
　　季锋知道，他们除了被砸和刷卡这两件事外，应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但是他眼底无意间流露出的脆弱和迷茫，就像一只濒死的小天鹅，那么弱小，那么可怜，却又令人无比心疼。
　　这无故令他生出一种念头：他得救他，让他重新焕发光彩。
　　季锋属于那种算是比较沉默的人，不太爱与人交流。
　　但幸好，怀秋比他更沉默。
　　所以他只需要准备好几句轻松又不失礼的话语，反复练习几遍，在见面时随意与之交谈。就算记不住也没太大关系，因为这只迟钝的小天鹅不会太在意。
　　季锋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让自己的小天鹅重拾漂亮的羽毛，变得鲜活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