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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同门师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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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半小时,练习时间开启,叶桓和武天睿将武术垫从房檐下搬到院子里,翁非换了太极服,看他们互相拉筋展骨。
架在屋檐角的大灯已开,院子里亮如白昼。左侧屋檐下,谭北乐、山南、翁亦千和白高舟排成一排站桩。
站桩作为武术的基本功,师姐弟几人已经习以为常,饶是如此,随着时间过去,几人额边开始冒出汗水。半小时后,白高舟率先伸直身体,抹了一把额角的汗,走到武术垫边拉筋。
叶桓正在耍棒,翁清坐在轮椅上给他下各种指令。
武天睿则在一边练习刀法。缠头刀、劈刀、砍刀、剪腕花、侧翻横扫刀,动作流畅,银色刀光在大灯下十分显眼。
他在离师姐们很近的地方练习,翻身腾挪间偶尔与师姐们对上视线,他挑着眉笑,十分挑衅。
翁亦千气得瞪他。
武天睿从小就是爱扯小女孩头发的那种男孩,他和翁亦千这位同龄师姐几乎从小打到大。
山南轻声提醒:“静心。”
翁亦千收回视线,不再看这糟心师弟。
等到一个小时过去,翁亦千起身,到垫边快速拉开身体,站在武天睿面前:“来,练拳。”
师姐弟间拳术对练是常事。至于练习时要不要趁机揍对方一下,就难说了。知道翁亦千的打算,武天睿毫不畏惧,正准备答应。
正在给白高舟调整动作的翁非声音响起:“天睿,去站桩。”
“啊?”武天睿懵了。
“陪你大师姐一起,静静心。”翁非眼神都没往这边瞟,继续道:“翁亦千也去。”
想借拳“打架”的两人讪讪走到谭北乐身边。
谭北乐眼里全是幸灾乐祸。武天睿对上她视线,摸摸鼻子,认命站桩。
山南练完一套刀法后,从屋里拿出一根带线钩的长杆,拴上腰带,将钩子挂在腰后。翁非手持杆子一端,随着她手的动作,杆子带着山南在垫上前翻后翻。
“高一点。”翁非声音变大。杆子抬高,山南空翻的高度明显增加。
叶桓和白高舟也站在一边开始准备,等山南下来,他们也要如此练习。
山南头发不长,在脑后扎了拇指长的小揪,随着她空翻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不少短发从小揪揪里散下来。眼见橡皮筋掉落,头发全部散下来,糊了正在空翻的人一脸,谭北乐笑了。
早就憋不住的武天睿压着声音:“师姐,你笑什么?”
谭北乐不搭理他。
“师姐,你今天真的没有揍那几人?”武天睿好奇:“不像你啊。”
谭北乐轻轻转头,淡笑瞥他:“想挨揍就明说。”
想起大师姐揍自己从来不留情的拳头,武天睿默默缩缩脖子,闭嘴了。
翁亦千笑他,用嘴型说活该,视线掉转看见推着轮椅过来的师伯,默默收敛表情。
两个小时完全过去,谭北乐站直身体,扭腰蹦跳活动身体。她一动,武天睿也想跟着动,被她视线止住。
武天睿撇嘴,对着院里喊:“师父,师姐站完了,我们可以起来了吗?”
翁非放慢动作,让空翻的白高舟慢慢停下来:“过来,下一个是你。”
虽然带钩空翻很累,但总比站桩有趣。武天睿应声立直,顺便推翁亦千一把,让她别站了。
谭北乐走到垫前,开始今天的拉伸。山南主动站到她身边,将小揪揪重新扎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我帮你压。”
谭北乐把黑色短袖卷到肩上:“怎么?来示好?”
山南白她:“示什么好,我可没让你出来顶。”
谭北乐横叉下身,双手伸直,上半身贴向垫子,声音闷在胸前:“那你让小师弟打听,怕我告状?”
山南单脚跪在她腰边,一条膝盖压住后腰处:“你告少了?”
谭北乐上身紧贴垫子,就算没有人帮着按,她都能贴在垫上。从小练武,身体筋骨已经完全打开,但她很习惯身后山南压着的劲儿。她轻笑一声:“也太会记仇了吧,师妹。”
师妹两字成功让山南破功,压在谭北乐后背的膝盖下滑一些,在她臀上侧重重压了两秒。
谭北乐笑出声。山南又加重力道。
山南6岁拜师翁非时,谭北乐已经跟着妈妈去了英国。那时候翁亦千跟着父亲,没有在小院儿居住。
山南以为自己是翁非的唯一弟子。
直至翁亦千被翁非带回家。翁非说山南是师姐,翁亦千是师妹。
山南很开心,在她心中,师妹应该听师姐的。有了师妹,就有了玩伴和妹妹。过了两年,叶桓被父母送到院子里,翁非说这是师弟,山南更加开心。
有师妹和师弟的她,像拥有巨大宝物一样。她带着师弟师妹在巷子里走来走去,逢人就说自己是师姐。
然而在叶桓拜师三个月后,某天山南和翁亦千正在院里武术垫上翻跟头时,一位长得漂亮的阿姨牵着穿汉服像娃娃一样的小女孩走进院子。
小女孩一手牵着大人,一手拿着比她身高长一截的红缨枪。看见院里的人,悄悄后退一步,身体躲在大人身后,探出脑袋弯眼笑,在大人引导下,对着翁非喊师父。
那天,山南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位师姐,早在四年前就拜翁非为师,后来因为妈妈出国深造,师姐跟着出了国。
现在她回国了,以后会在院里训练。她才是真正的大师姐。
凭空冒出来的师姐让山南很不满,尤其是知道师姐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后,山南更加不爽了。
凭什么大家年龄一样,你是师姐?就因为你悄悄先拜师两年?那我当师姐,罩着师妹师弟的时候,你在哪里呀!
山南不高兴。
所以第二天谭北乐带着各种好吃的同师妹师弟分享时,她没有接受。甚至把谭北乐伸过来的糖果打落在地。
谭北乐自小被宠大,她长得好看,又机灵活泼,大家都很喜欢她,从没有人拒绝她。
面对山南的拒绝后讨厌,她慌乱几秒,抿抿嘴,继续拿糖果往山南手里塞,山南再避,她又塞,山南又避。
许书竹总在女儿面前念叨事不过三,谭北乐谨记在心。等到山南第三次拍开谭北乐递过去的糖果时,谭北乐跑向妈妈,委屈地说师妹不要她的糖果,师妹讨厌她。
正和翁非聊天的许书竹被女儿逗笑了,她先询问谭北乐是不是惹师妹生气了,又牵着谭北乐走到山南面前,蹲着问她是不是不喜欢糖果。
许书竹长得漂亮,面对小孩时很温柔,对妈妈没有印象的山南很喜欢她。
小山南视线在许书竹和谭北乐身上滑过,摇摇头,默默伸手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糖果,小声说谢谢。
山南从小营养不良,一头黄发细细软软,脸小小的,眉目清雅,鼻唇小巧,十分乖巧,散发出的一点点怯意让人想抱抱她。
许书竹忍不住抱了她一下:“哎哟,小可爱。”
被陌生温暖又香喷喷的阿姨抱着,山南差点哭出来,她没有妈妈,只有师父和这位阿姨这样抱过她。
但师父很严厉,只在第一次见时抱过她。
小山南沉浸在阿姨的温柔怀抱中,一抬眼对上谭北乐探究视线,她瞪了回去。
她这一瞪,让谭北乐莫名其妙,又有些生气。这个不接受她好意,又让妈妈抱她的师妹真讨厌。
等到他们自己练习拳法,山南不小心挥拳打到谭北乐肩膀时,谭北乐单方面认为她是故意的,趁着师父没看见,推了山南一把。
山南可不愿意吃亏,反推回来。谭北乐继续推过去。
推着推着,两人打了起来。
大人闻声关注到这边,两位孩子已经倒在地上滚成一团。旁边叶桓和翁亦千被吓傻了,五岁的孩子一直喊师姐不打师姐不打。
两个小孩被师父和范九拉开,各自扑在大人怀里大哭。
等眼泪流尽,翁非知道原因后,哭笑不得。练武拉筋那么哭,两个孩子都没哭过,现在竟然因为同对方打架哭泣。
果然还是孩子。
翁非带着两位徒弟站桩作为惩罚,告诫她们是师姐妹,师姐妹应该同亲姐妹一样,要对对方好。打架闹矛盾是需要受到惩罚的。
互看不顺眼的两人站桩时还在瞪对方。
那以后的大半个月里她们又打过好几次架,打一次被罚站桩一次。直到谭北乐在巷口处被周围男孩做的陷阱绊倒,山南拿着扫帚将嘲笑谭北乐的男孩赶走。
谭北乐看着脚下的陷阱和一哄而散的孩子,小心走到山南身边说谢谢。那之后两人再没有打过架,但依然时不时就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
只有在面对外人时,才会站在一起,一致对外。
巷子里的人都知道山南父母不在了,被爷爷奶奶接过来养。孩子们听大人们聊天后,不懂隐藏闲言碎语,直接跑到山南面前,问她是不是孤儿。
孤儿在孩子的心中,是一个不好的词。让人觉得难堪和伤心。山南忍不下情绪,冲上前同问她的孩子打架。谭北乐看见去帮山南,揍得几个主要的孩子四处逃窜,围观看热闹的也被吓住,一哄而散。
见两个小女孩这么强。巷子内外的孩子联合起来找师姐弟四人的麻烦,谭北乐和山南不和那些孩子们吵,只动手。
那时候的两人带着翁亦千和叶桓,将巷子里外招惹欺负他们的孩子揍了个遍。揍得狠了,引来大人们上门找翁非。
翁非脑袋都大了。
谭北乐没回来前,山南可不惹这些事。谭北乐回来后,两人到处惹事。谁能想到漂亮的小姑娘能将邻巷的胖男孩按着打。
作为师父,翁非没有办法,只能罚两人站桩练功。一句一句在她们耳边念叨,什么习武之人不可逞强逗凶之类的,听得小孩子昏昏欲睡,仰着头眨巴着眼睛说是那些孩子的错,是他们主动欺负人的。——逼得翁非心软。
武天睿拜入师门后,总跟在谭北乐身后看师姐练枪。谭北乐不喜欢他黏自己,把他往山南那边赶,山南不要,两位师姐又开始推攘。
翁亦千和叶桓拉着迷茫的武天睿,劝他不要去惹两位师姐。
两位师姐日常互相打架,如果惹了她们中的一位,肯定会挨揍。
从小逗猫遛狗的武天睿不信邪,跑去招惹山南,被山南踹在垫上。他不记打,又去招惹谭北乐,谭北乐没有搭理他,直到他第三次招惹,谭北乐直接将他撂翻在地,让他背朝上趴在武术垫上,谭北乐一屁股坐他腰上,直接打他屁股。
山南跟上去打几巴掌。
武天睿被打得嗷嗷叫,直到师伯从屋里出来,谭北乐才放开了他。
自那以后武天睿再也没胡乱招惹两位师姐。
两位师姐,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