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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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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妃转身坐在圈椅上,温柔笑意已然被满脸冷漠取代,看着二皇子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不由气笑了。
“怎么?是我让殿下心里憋屈了?是不是也想着放狗来咬本宫?”
“这话让儿臣无立足之地了,儿臣知错,请母妃责罚,”二皇子将眼底的恨意尽数收敛,乖乖低头认错道。
看着萧珉冷静下来,张贵妃脸色慢慢缓和,开始说道。
“你自从一出生就被祺妃抱走,最初那几年,我想要见你,都要卑微讨好祺妃的下人,若不
是你舅舅这几年拼死打下来的几场胜仗,你以为会有你今天的地位?”
“儿臣时刻都记着,不敢忘。”二皇子谦卑地说道。
然而,张贵妃并没有被忽悠过去,而是死死盯着萧珉的脸,一脸愤懑。
“你怨我是不是?怨我把你从祺妃那里抢回来,觉得我待你,不比祺妃对你宽厚仁慈!所以总是不肯听话,对不对?”
一说到祺妃,萧珉心里就泛起委屈,八岁之前他是祺妃娘娘抚养长大,祺妃是江南女子,温婉和善,对他总是十足的耐心和宽容,从出生起,祺妃娘娘才是他心底生母应该有的样子。
而从张家打了胜仗,成为天子亲臣,张贵人也一朝得势,晋升贵妃,把他夺了回来,像是要拔下萧珉身上的一层皮,整日里要求他夹着尾巴做人,稍有不对,就呵斥打骂。
这种环境下,萧珉心里存着不满和委屈,性格越发乖张骄躁,但此刻,看着张贵妃一脸怒容,萧珉还是识实务地服软。
“儿臣真心知错了,再不敢任性,母妃您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体。”
萧珉的态度让张贵妃脸色冷静了下来,她伸手摸了摸三皇子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皇儿,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祺妃宠您纵你,不是爱你,她是在害你呀,她是要把你养废,一个肆意妄为,骄纵蛮横的皇子有什么资格能触手大位?”
听完这话,二皇子愣住了,太子萧璟深受圣上宠爱,自小就带在身边培养教导,储君之位不可撼动,二皇子从没有想要争过这个位置,如今母妃却这样说。
张贵妃望着二皇子呆愣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若是从前,本宫也不敢有这种心思,但前几日,你舅舅进宫,跟我透了口气,咱们张家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关键在于你呀,珉儿,为娘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扶不起的阿斗,一味逞凶蛮横是成不了事,往后要改改这暴脾气!”
“母妃,这可行吗?”
萧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既发抖又兴奋。
“只要皇儿以后修身养性,勤恳读书,奋力为君之道,本宫和张将军就是你的依仗”
“嗯,母妃,儿臣明白了,从前都是儿臣愚昧无知,总惹您生气,还请您原谅儿子。”
“好儿子”
张贵妃一脸欣慰地摸了摸萧珉的脸。
对比华清宫这边上演的母慈子孝,长乐宫这边就是摔摔打打,热闹非常。
宫里消息传的快,什么备受冷落的四皇子咸鱼翻身,攀上了太子这根大腿了,于是乎,门庭冷落的长乐宫马上就堆满了人。
“何公公,院子里的草拔完了,大门也修缮好了,水井重新掏干净了,还有什么要吩咐小的做呢?”
长乐宫唯一的太监何福生,望着这些不请自来的大小太监,神情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吧嗒几下都没话说,还是一旁的宫女茗烟朗声说道。
“那你们去后面帮我那片地翻一下,准备入秋了,到时节种点茄子,四皇子爱吃。”
大小太监面面相觑,这宫里还有自己种菜的?
“去呀,给,锄头”茗烟见大家伙没动,不由催促道。
“哦哦,好的”于是大家伙又去翻地。
相比茗烟的麻利老道,何福生就显得有些木讷,这是什么情况?
要知道,长乐宫自柳贵妃难产而亡后,圣上再也没有踏足过,宫里人情冷漠,只会被前路的权利富贵迷了眼睛,哪里会有人回头向后看,这长乐宫还有个四皇子呢。
留在长乐宫,看护四皇子长大的,不过两人尔,太监何福生和宫女茗烟,两人受过柳贵妃恩惠,受贵妃死前托付,不曾敢忘,日星月落,小心照顾着四皇子长大,只两人身份卑微,无权无势,这么多年只能勉力让四皇子不被饿死而已,再多的也求不到了。
等长乐宫焕然一新时,已是日落时分,在东宫享用过晚饭后,太子便牵着萧迟回到长乐宫。一路上萧迟忍不住扭头去看向宫门口的方向。
蔚长宁是太子伴读,每日到宫里陪伴太子读书,日落后还是要归家的,只是萧迟刚重生过来,因为前世的原因,多少有些粘蔚长宁,看到他出宫,心里不舍酸涩之情难以抑制。
太子也注意到了这点,心里有些不是味道,这小孩也太目中无人了,亲哥还在这儿呢,于是心里一动,步伐突然迈大一些,萧迟人小脚步小,不由踉跄了一下,被太子一把抱住。
“皇弟,莫要回头看了,人早就走远了,要看前路,才不会摔跤。”
萧迟总觉得太子话里有话,不过为了打消太子的疑虑,萧迟还是打算仗着年纪小,马屁随口就出。
“皇兄,臣弟是在记去东宫的方向,皇兄宫里的糕点可香了,以后还想吃”
太子听完这番话,心里舒坦了点,笑着说了一句
“小馋猫,以后随你来,孤让红袖时刻给你准备着”
“谢谢皇兄”
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太子,萧迟浑身掉了一层鸡皮疙瘩,前世他赐一杯狠辣毒酒送萧璟归西,那里会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要卖萌跟太子要两块糕点吃。唉。
太子察觉到怀里的小孩颤了两颤,以为小孩身体弱,要着凉,不由迈开大步,走进长乐宫。刚一走进,茗烟跟何福生就迎了上来,两人看到太子怀里的萧迟,原本慌乱的神色也恢复了平定,虽然眼神中还藏着疑问,但还算知礼数,恭敬地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对此表现平常,反倒是萧迟神色有些诧异,前世,何福生老是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这里一个圣上,那会一个圣上,烦人的很。
于是乎,在萧迟心里,何福生就是个婆妈的老太监形象,而今,这么仔细一看,这老太监年轻时面相还挺鲜嫩。
再往旁边一看,是茗烟,萧迟心里更激动了。
前世,茗烟为了报答柳贵妃恩情,在这皇宫熬了十八年,本来有机会出宫,但是三皇子造反,茗烟为了给他报信,活生生被三皇子的人辱虐至死,这是萧迟心里的一根刺。
后来,萧迟登基了,就想给帮助过自己的人修个英雄传记啥的,给这些忠义之人一个身后名,奈何自己也死的早,没来得及弄。
如今,看到大家都好好的,萧迟对于重生这件事不那么排斥了,过去的悲剧,都没有发生,这样很好。
萧迟走神的同时,太子也在不断的打量着长乐宫,虽然经过一众侍人们的清扫打理,长乐宫恢复了整洁干净,但仍然非常空旷,尤其看到新开垦的菜地时,太子脸色不由一黑。
这是什么?堂堂大夏皇子,年仅6岁就要靠种菜而活?
开朝□□都没有这么落魄吧!
这到底是皇室人性的扭曲,还是礼乐道德的沦丧?
总而言之,一通胡思乱想之下,太子殿下对这个幼弟产生了浓浓的怜惜之情。
从前只知道四弟腼腆冷漠不爱说话,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是孤的错,身为兄长,是孤没尽到看护幼弟的责任。
然而,萧迟看到菜地时,眼神却是一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是菜地呀!
前世,落魄的长乐宫,膳食炭火一应供奉总是被克扣的,大人小孩都饿一餐饱一餐。
后来,还是茗烟托人典当了家传的手镯,从宫外弄了些菜种子,在长乐宫的角落里种上,于是他们四季都有了蔬菜可食。
印象最深的是元旦,御膳房总算大方一回,肯给几斤肉,茗烟手艺好,秋收腌的极干的萝卜条炖着肥五花,咸香可口,两个大人不舍得吃肉,把肉都拣给四皇子吃。
从前,两个大人说不喜欢吃肉,萧迟真的以为他们不爱吃,所以也就心安理得的享用了。
直到后来,萧迟起势,做了天下共主,何福生作为他的伴伴,成了大内总管,有权势傍身,每日三餐,顿顿不离肥肉,隔了那么多年,萧迟才明白,所谓的不爱吃只是掩饰,因为没有所有不爱吃。
曾经那些记忆中的味道,自长大以后,萧迟再也没有吃到过,临死前,嘴里没味,记忆中的菜干炖肉,几乎是萧迟心里的执念。
如今,只是看着清幽幽的菜苗,萧迟已经迫不及待咽了咽口水,说道。
“茗烟,这菜地可是种了秋菜?”
“回四皇子,这边种的是秋菜,这边是您爱吃的茄子,今天来了挺多人帮忙开荒,这个冬天,咱们这个冬天有菜吃了。”
茗烟也是一脸兴奋地回答,平日里茗烟要看顾四皇子,何福生要去别处打杂混口粮,所以长乐宫的菜地就开垦了一小块,经过今天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开了三四亩地,完全是新面貌。
“这点还不够,那边池塘边还有地呢,可以种冬瓜,打汤喝最清凉,太子哥哥最爱吃喝了,给安排种上。”萧迟老练地吩咐道,又拍了太子爷一个马屁。
“哎,晓得了,明日再去请太子殿下宫里的宋公公帮忙,再给开一块地。”
茗烟也是一副喜滋滋地迎了下来。
听完主仆的这番话,太子殿下的眼神既有怜惜又有心疼,还。
四弟小小年纪,皇室龙子,却跟老农似的如此深谙农作,说到底,还是这皇宫人情凉薄,到底是是孤的失职,是父皇失职,是大夏皇室的失职。
于是,在萧迟不知道的地方,凭着几句朴实无存的对话,就收获了来自太子殿下满满的心疼和怜惜,这种柔软的感情在太子殿下心里扎了跟,岁月里,从小枝丫变成了参天大树,等真正察觉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
然而,若是要让萧迟知道了真相,绝对要哭出来,他只是纯粹的怀念咸菜炖肉和白灼冬瓜汤而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