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双壁》绣色可喰

89、淡巴枯

　　他推门进去，闻到一阵云雨的味道，他不禁看向那斜坐在榻上，满脸餍足的白衣教主，心中满是震惊。

　　谨神月横眸一扫，也盯住了他，冷声道：“这些淡巴枯，就是你给阿殇寻来的？”

　　“只是做镇痛之用罢了，东寻殿下走吧，记得明日再给我带些许。”卡洛殇连忙道。

　　“等等。”谨神月说道，拿了桌上的烟袋闻了闻。

　　她蹙了蹙眉，说道：“若只是镇痛之用，为何味道这么浓厚？”

　　卡洛殇对着东寻挤眉弄眼。

　　东寻愣了愣，说道：“一开始确实是镇痛用的，只是……”他一顿。

　　“只是？”谨神月冷眼抬眉，追问道。

　　东寻看向卡洛殇。

　　卡洛殇打着哈哈，伏在一旁，说道：“一夜未睡，我有些乏了，先让我睡一睡。”

　　谨神月轻车熟路的用手指勾住她脖子上的项链，将她拉起，冷声道：“你自己说，你多少日用一袋？”

　　“一袋？怎么也能用个十天半个月吧。”卡洛殇半睁着眼睛说道。

　　“既然如此，为何我前几日才送来三袋，这会又说要？”东寻不解地道。

　　卡洛殇半睁的眼睛立刻就全开了，睡意全无。

　　这反应自然是落到了谨神月眼里，她冷笑道：“是么？”

　　“我只是不小心弄撒了。”卡洛殇信口道。

　　“撒了总归也还在吧，拿出来。”谨神月说道。

　　“既然是撒了，不能用了，当然就扔了。”卡洛殇理所当然的说道。

　　“淡巴枯在民间千金难求，你就这么糟蹋这些草叶？”谨神月说道。

　　“怎么，我是卡洛世子，现在又是灵国皇女，我还糟蹋不了几袋淡巴枯了？”卡洛殇竖起眉毛，理直气壮地回道。

　　东寻这才意识到气氛不妙，他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像是在吞空气。

　　旁边，袅袅升起的燃香烟气乱了。

　　空气陡然静谧又沉重。

　　“两个时辰了。”谨神月忽然道。

　　“什、什么两个时辰了？”卡洛殇不安地问道，肠胃又开始难受起来。

　　“距离你上次抽，应该有两个时辰了吧？”谨神月缓缓问道，洞察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卡洛殇。

　　“哈……”卡洛殇不觉看了一眼那个白玉烟枪。

　　顺着她的目光，谨神月捏着那烟枪把玩片刻，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卡洛殇咽了咽口水。

　　“那我们就再等等。”谨神月说道。

　　“东寻殿下和教主大人今日都无事可做吗？”卡洛殇问道。

　　“姐姐……”东寻担忧地喊了她一声，不肯走。

　　“我要做的大事也就只有那一件，你是想让我现在就去做了吗？”谨神月悠悠说道。

　　“啊哈，我不是说过了嘛，你想做、就做嘛，我又不拦你。”卡洛殇伏在软塌上，不在意地道。

　　天色逐渐泛白。

　　殿内的水刻表，指针划动了一个距离，指向晨字。

　　“阿殇，你为何手脚发凉？”谨神月问道。

　　“嗯……清晨湿气重，比晚上要冷些，我、我冷。”卡洛殇哆嗦着说道。

　　东寻听了，往火盆里加了些许炭火，又将火盆几处火盆都移近了些。

　　那热气蒸腾着上来，卡洛殇浑身抖了一下，冷汗从额头坠落。

　　她眼珠微微晃动，明显是在极力维持意识，白玉般的手指不自觉捏住了手边的布料，紧得指尖发白。

　　“阿殇，你可真能装啊。”谨神月在她的耳旁，如呵气般魅声道。

　　“我、我……”卡洛殇明显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谨神月点燃白玉烟杆，递到她的嘴边让她吸了一口。

　　“咳咳……”卡洛殇立刻就像缺水的鱼一样，自觉地攀着谨神月手，就想吸第二口。

　　“还装吗？”谨神月挪开白玉烟杆，说道。

　　卡洛殇露出猫儿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

　　谨神月一向是很能狠下心的，她以为她肯定抽不到第二口了，却不料那尤带着温热的白玉嘴又递到了她唇边。

　　谨神月捏着白玉烟杆，像是随时都会挪开一样，却没有挪开，让她抽了一大口，然后眯着眼睛看她咳嗽。

　　“咳咳咳……”卡洛殇吸得太急，呛到了。

　　“从今日起，不得再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不然我就杀了你，明白了么？”谨神月对着站在一旁的东寻说道。

　　“咳咳，不能杀，这人是卡洛宗家唯一的血脉，杀了我们卡洛一族就绝后了。”卡洛殇说道。

　　“卡洛宗家的血脉？”谨神月闻言，审视般上下扫了扫东寻。

　　“可是，贸然戒掉，会伤身体。”东寻迎着那目光，泰然自若的说道。

　　“明日我会寻来海洛红树之心，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否则——虽然不能杀你，但是折磨人的法子——你应该知道，拜月白衣教从来不缺。”谨神月道。

　　“教主大人无需威胁我。海洛红树之心是上等的圣药，教主能替姐姐寻来，我卡洛一族和灵国上下无不感激，日后若是有需要，但请吩咐。”东寻道。

　　“你走吧，我还有话要与阿殇说。”谨神月说这话的时候，正捏着白玉烟杆让卡洛殇吸第三口，现在，她明显感觉到了杆子上传来的细微颤动。

　　“好。”东寻带门走了出去。

　　刚关上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他垂了垂眸，转身离开了。

　　“比、比起海洛，我现在更想要长灵之心，能不能用海洛来换这个？”卡洛殇一边从“魔爪”中挣扎自救，一边说道。

　　“长灵之心是用来对付阎皇的。”谨神月抓按住卡洛殇的手脚将她禁锢，比起身下人的气喘吁吁，谨神月看起来显得游刃有余，声线浅淡。

　　但只有谨神月自己清楚，她光是遏制自己将这手中柔软的手腕捏碎，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她的暴虐随时都会像出笼的猛兽，残忍凶狠地撕碎周围的一切。

　　尤其是，在听到跟阎皇有关的事情之后。

　　她知道，根据一个该死的契约，卡洛殇的灵魂现在都还在阎皇的手里。

　　“嗯……用来防身嘛。教主大人，能不能放开我？好重……我呼吸不过来了……”卡洛殇艰难地道。

　　谨神月依言放开了她。

　　意料之中的，被放开后的卡洛殇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走，然后被轻易抓住脚踝拖了回去。

　　情急之中乱攀乱抓，将软塌弄得乱七八糟。

　　“我知道你在瞒着我什么，阿殇，我可以不去找答案——前提是，这让你高兴的话。“谨神月用手指抬起卡洛殇的脸逼迫她直视自己，眼神浩渺如星辰，“可我没在你的眼里看到这一点。”

　　“我不知道我想告诉你，还是不想告诉你……”卡洛殇微弱地道：“因为你最终总会知道……”

　　“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想。不过，如果你再想不出来，我就要自己给你一个答案了。”

　　……

　　作为回归的殿下，灵国如今唯一的正统血脉，卡洛殇的宫殿总是收到络绎不绝的各色礼品。

　　向来由宫女领班们清点，无需她一一过目。

　　今日她还在旭日东升中补眠，昏昏沉沉中便听到领事宫女轻声唤她。

　　“殿下。殿下。”

　　领事宫女是女王亲选的人，机敏而又忠厚。

　　她十分清楚眼前这人在女王心中的地位，不敢大声叫起，更不敢直接去将人摇醒，只能孜孜不倦地一遍又一遍地轻唤。

　　终于受不了似的，卡洛殇翻了个身，长长的白色纱袍从塌上坠下，铺撒一地。

　　“姑奶奶，你是在喊魂吗？”

　　她眼睛也不睁地咕哝道，声音含混不清。

　　“殿下，清点完礼品，陛下便到了。现早朝时间已过，想来陛下应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殿下是否起身梳洗一番呢？”领事宫女哄人似的轻声道。

　　卡洛殇搭在塌旁的手指动了动，半睁开黑曜石般的双眼，“你说谁要过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叫母皇？”一道冷艳的声音远远传来。

　　卡洛殇瞳孔一缩，骤然感觉到灵体猛然一阵刺痛。

　　她像小动物似的在乱糟糟的榻上蜷成一团。

　　“母皇！”跟随而来的东寻见状忍不住脱口喊道。

　　女王的冷眸睨来，他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将接下来的话咽回喉咙，垂眸恭顺地站在一旁。

　　“唔……”榻上的卡洛殇发出了一声难以忍受的低哼。

　　“怎么痛成这样？这个时辰还在睡，床榻乱成这样，你昨晚做什么去了呢，夏寻？”女王将卡洛殇被汗水染湿的短发撩至而后，抚了抚她汗涔涔的额头，声音轻柔地道。

　　好似卡洛殇灵体被攻击，蜷缩成一团的状态与她无关一般。

　　“啪”一声，卡洛殇将她的手打开，爬进床榻深处继续蜷缩。

　　女王好似未恼，“怎么跑去这么里面，这样我岂不是抱不到你了吗？来，出来，不要将我的耐心用尽。”

　　卡洛殇紧闭双眸不发一言，听到最后一句，浓黑的睫羽轻颤了一下，睁了开来。

　　女王接受了这小小的让步，她召了召手，几名宫女上前，在床榻上放下数个匣子，将其打开。

　　都是千金难求的名贵之物，多数都是圣药，并非一些无用的摆设藏品。

　　可见送礼之人知道卡洛殇身体状况不好，这些礼物亦都不仅仅只是走个过场，而是真的用了心。

　　女王翻动着匣子上面的东西，“西雷殿下被你吸引了，大概是因为他还没有听过你诅咒之子的传闻，还不知道你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不过，肯利塔国是一个强盛的国家，这是一个值得利用的机会。作为灵国唯一的后代，夏寻，我会让你跟西雷殿下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