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骑士》易斯

6、饼干碎成渣

　　亮子已经不记得这是他兜的第几圈了，总之他不断在黄沙滚滚的山路上穿梭，鼻子嘴巴满是灰尘，裤子早已分不清是什么颜色，上身衣服是浅青色的短袖，露出的手臂黑黝黝的，看得出来是被晒的，在四十多度的高温下炙烤，皮肤是火辣辣的感觉，之后脱一层皮在所难免。
　　亮子没有在意自己被晒得有多黑，也没有过多关注自己的手臂，他更在意的是路边的消防员，他见到一个消防员就说：“我载你上去！”
　　消防员说：“上面温度很高的哦，你个小娃子真不怕？”
　　亮子回答：“怕啥子，你们都不怕，我也不怕！”
　　消防员被他载着还是很感动的，这么小的娃子又不是消防员，居然不怕苦不怕累地在这么恶劣的环境来回载他们。
　　亮子见到火势猛烈，滚滚浓烟不断往山上冒，他心里无比难受，这座山他太熟悉了，那是抓鸟的地方，是和玩伴一起玩越野的地方，爸爸没了，连记忆的地方也没了，亮子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他一直强忍住，直到上山见到努力灭火的消防员，他的眼泪终于绷不住地流下来。
　　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头戴防火罩，身穿隔热服，背上灭火器，不畏艰难，不畏劳苦，哪里有火光就往哪里奔去！
　　亮子擦干眼泪继续上路，努力做好后援！
　　从白天到黑夜，夜晚的山路更是艰难骑行，没有路灯，亮子头上只能套着矿灯，凭着上下左右晃动的灯光慢慢骑行。他后背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面放着灭火器材，压得他的双肩又酸又痛。
　　突然，摩托车的轮子铲上碎石路，一个没稳住滑倒了，亮子连带着竹篓摔倒在地，竹篓里的灭火器滚了出来。
　　亮子的手臂被碎石子擦伤，膝盖也出了血，亮子没有细看伤口，只觉得一阵隐隐作痛。
　　他起身的第一时间是把地上的灭火器捡回来，把竹篓放到地上，等捡起东西他才去扶自己的摩托车，摩托车特别重，地上又不断打滑，他费了好一阵才扶起来。
　　他一阵头晕脑胀，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从应援到现在滴米未进过，肚子不知呱呱叫了多少次，但他也顾不上吃，还有很多物资需要运送，于是还是强撑着继续负重前行！
　　夜晚的山林没有虫鸣声，只有树木被焚烧“呼呼呼”的声音，山风吹过，没有一丝凉爽的感觉，只有像火烤般炙热！
　　亮子到了到山下，远远看见有电筒的光亮，那里似乎比上山前的电筒更多了，说明人也多了，隐约还听到摩托车的声音，虽然摩托车的声音都一样，但此时的“嘟嘟嘟”声不知为什么，亮子觉得很熟悉。
　　亮子迫不及待地开车过去，近距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身穿红色机车服和红色机车鞋，即使在黑暗中也格外刺眼，此时他背过去正等待着志愿者往他后背的竹篓装灭火器。
　　亮子想叫又不敢确定是不是他，慢慢开近，凑到红色机车服少年面前喊了一声：“毅崽？”
　　红色机车服摘下头盔笑了，露出一对小酒窝：“是我！”
　　亮子不敢相信：“你怎么来了？不用在家照顾你妈妈和你妹妹们吗？”
　　毅崽说道：“隔壁李阿姨帮照顾了。”
　　亮子更加惊讶：“她不是一向和你们家对着干吗？怎么愿意帮忙照顾？”
　　毅崽用下巴指了指山火的方向：“或许她也知道孰轻孰重，而且她还赶了方宇过来呢！”
　　亮子笑道：“他也来了！”
　　“对，我来了，”这时，方宇突然出现在毅崽身边，“比比谁运的物资多吧，输的那个要叫赢的那个一声‘大哥’，敢不敢？”
　　毅崽应道：“谁怕谁啊！”
　　亮子在毅崽耳边低声说道：“别和他比，山路真不是那么好走的！”
　　毅崽笑道：“我倒不是真想和他比，不过是因为让他有更加大的动力多运点物资而已！”
　　方宇不爽道：“你俩嘀嘀咕咕什么呢？”
　　毅崽放大声音对亮子说道：“一起？”
　　亮子笑道：“好嘞！”
　　“嗡嗡嗡嗡嗡...”，马达轰鸣，几辆摩托车如脱缰野马飞奔而去，向着火山方向冲，把飙车技能化作无穷战力，在险峻的山谷间上演一场最帅的“竞速表演”！
　　虽然这次没有像在真正越野比赛中有呐喊的观众，但却是他们前所未有最激情澎湃的一次，仅仅为了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那份力无论大小！
　　有了毅崽和方宇的加入，亮子只觉得力量满满，刚刚还有一丝不舒服，此时似乎所有头晕脑胀都消失了，山间中回荡的不再是孤鸣声，而是合奏曲。

　　亮子说得不错，山路确实难走，晚上的山路没有灯光更是难上加难。毅崽不是专业越野摩托车队的，虽然喜欢越野摩托车，但家庭的原因他没办法玩，自从撑起家庭重担，他便很少去练车了。以前常常跟着亮子一起在山间练车，爬坡、腾冲、俯冲，一个动作反复练习无数次，练到车子没油是常有的事。
　　毅崽享受骑摩托车的感觉，享受风在耳边窃窃私语，虽然此时的风是热烘烘的。
　　毅崽平时不是特别爱说话，总是酷酷拽拽的样子，脸上挂着生人勿近，所以他的朋友不是特别多，别人也不敢靠近他。除了从小到大的亮子，似乎也没什么亲近的朋友了，有时候，亮子在忙，他心情郁闷只能跑到山上骑摩托车进行排解，或许也正是这样，摩托车技术才有了长进。
　　方宇已经骑在很前面了，毅崽倒没有什么好胜心要追着他，从小到大他都没有任何好胜心，一直是方宇拿他做比较对象罢了。此时此刻，毅崽只是保守地骑行，在自己尽力的范围内，况且因为家庭的担子，有妈妈和妹妹们照顾，他要好好为自己的安全负责。
　　毅崽在方宇后面，亮子在毅崽后面，毅崽也奇怪亮子怎么不奔前面去，在他们三人中，亮子的车技是最好的，而且山路他已经熟悉了，按照道理他骑在前面比较有可能啊！
　　毅崽得专心骑行也没办法回头看，即使看，矿灯的照程短，看不见什么，但还是听到后面的“嗡嗡嗡”声传来，说明他还是在前进中的！
　　越是接近山上，坡度越是陡峭，方宇也明显放慢了速度。还有一段是阶梯路段，对没有专业训练过的人来说是一大挑战，想必一定会走得战战兢兢，而且晚上视力不好，更是加大了难度。不过对方宇而言，遇到越有挑战的事情，越是兴致勃勃，那股不服输的韧劲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阶梯上冲，稍微停顿都没有。
　　他上到小平台没有着急走，除了想看看毅崽能不能顺畅通过阶梯，其实心里也有点担心，虽然把他当竞争对手，但还是希望大家平平安安的。
　　毅崽上来倒是顺畅，可在等亮子的时候，见亮子上到阶梯的一半却突然摔了下去，吓得毅崽失声道：“亮子！”
　　亮子摔下去的地方是一个离阶梯大概有一米高的泥地面，亮子半个身子陷在黄泥里，脸上鼻子都是尘泥，他只觉得眼睛在冒星星，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摔的，总之他是被饿得头晕眼花才摔了下去的。
　　毅崽和方宇都被吓到了，赶紧从车上下来飞奔到亮子身边，毅崽扶亮子起来，关切问道：“摔到哪里？有没有事？”
　　亮子摆摆手：“黄土是软的，摔下去也不是特别痛。”
　　方宇说道：“好在车没压到你，你技术不是很好嘛？怎么还能摔下去？”
　　毅崽不乐意对方宇说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毅崽明显感觉到亮子不是很好的样子，肯定是摔到哪里了，重复问道：“你确定没事吗？哪里不舒服说出来，别硬撑着。”
　　亮子说道：“我...肚子...饿...”突然，亮子开始呕吐，吐出来的都是水。
　　毅崽抚着他的背：“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亮子缓和了一点才说道：“不记得了...来这里没吃过...”
　　毅崽说道：“你不要命了你，不吃饱怎么能帮运送更多的物资。”
　　毅崽奔到车里拿出水和两个馒头，又问方宇，“你车里有没有带吃的？”
　　方宇回答：“竹篓左下角有饼干。”
　　毅崽拿出来发现饼干都碎得不成样子了，山路陡峭崎岖，车子颠簸，饼干碎成渣也是意料之中，毅崽当初就是考虑到饼干易碎才没有带的，所以才把早上剩下的两个馒头带了出来。
　　方宇是个小老粗，也别指望他能考虑细致。
　　亮子三口并两口吃下两个馒头后，空空如也的肚子好受了不少，但他食量大，馒头还没填饱，当打开方宇的饼干时，愣了两秒，没说什么，也吃了下去。
　　亮子对方宇说道：“饼干很好吃，谢谢！”
　　方宇有一丝不好意思，他也看到饼干全碎了，笑道：“不客气。”
　　亮子又转头对毅崽点点头，算是谢意，两人关系如铁哥们，客气的话不用多说，也知道对方的意思，“因为我耽误时间了，我们赶紧走吧，消防员们还等着灭火器呢。”
　　毅崽欲言又止：“可是你……”
　　亮子知道毅崽担心自己：“没事，已经吃饱喝足了，不会再摔了。”
　　毅崽说道：“要是不舒服提前说出来，要是再晕就没那么幸运还是黄泥地了。”
　　亮子挠挠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