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为奴 ...
-
距见了秦皇已过去三日,这三日战星云将自己困在书房把好些事琢磨了一通,当然,她也在等一个人,等她做困兽之斗。
日光倾泻而来,漫漫淌在书案之上,战星云穿一身庄重的黑底红边金线织虺纹王袍却趴在一堆竹简睡得安稳。
“殿下。”战英求见之声自殿外传来。
“何事?”战星云眼还闭着,慵懒地支起头,微微坐直身躯,“进殿回话。”
“禀殿下,徐氏进城向瑞王府方向去了。”
徐氏便是徐安的母亲,自战星云将人掳回府便让战英派人盯着徐家人。他们求告无门,等了三日,终究是想起了瑞王这条路来。
她要一人,便是要他完完整整属于自己,这些会牵绊徐安的,她都要一个个除去。
“好戏该开场了。”战星云眼里迷蒙褪去,里头漾着细碎的光,“先将徐安带去校场,等徐氏折返时命人将其捉回。”
“属下遵令。”
战英自认不算聪慧,看不透自家主子的作为,但他一向为战星云马首是瞻,从来只管听令行事便是。
这几日天色不好,徐安被随意丢在马棚,受了数夜寒风、几夜冷雨,身子早已撑不住,第二日便发了热,到现在是半分力气也没了。
他任由军士将他拖着走,膝盖脚骨磕在砂石上,鲜血蜿蜒一路也没法子挣扎几分。
这一行迷迷糊糊地总觉着耳畔有不少说话声,偏就一句也听不明白。
也不知最后是到了哪处,一桶凉水兜头而下,他不得不清醒。
举目望去,周遭整整齐齐排列着好些兵器。场上还站着不少军士,一个个虎背熊腰,面上带煞,此地瞧来像是一处校场。
尊亲王统管天下军务,历代都是骁勇善战的,家里有一方校场也不足为奇。
竭力抹了一把迷眼的水,循着日光仰头看去,高台之上端坐一人,不是战星云又是谁。
见着人,徐安更是清醒了几分。他连忙向前爬了两步,撑着身子向高台俯身跪下,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拜见尊亲王殿下,殿下万安。”
战星云扬着笑,温声询问,“头还晕吗?”
徐安慌张且迅速地摇了摇头。
“那便好。”
说话间战星云步下高台行至徐安身侧,打量的目光逼得徐安挪着血肉模糊的腿向后退了半步。
战星云拧了拧眉,用脚尖勾起他的下颚,迫使他仰头后停下,继而弯腰抚上他的面庞,另一只手攥着徐安的前襟让他站起身,红唇贴近他耳畔。
“你长得好,本王想留你在身边,可愿?”
徐安避无可避,只得面露惊恐再度摇头。
“不愿意?”战星云又是一笑,语调依旧温和,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深切的恐惧袭上徐安心头,他挣开战星云钳住自己的手臂转身,两个军士正押着徐氏进入校场。
徐氏被堵了嘴,开不了口,唯有慈爱的目光柔柔地落在徐安身上。
“我……”徐安身子狠狠地颤了颤,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没敢再看徐氏,而是满目惊恐再度冲着战星云跪去,“草民愿意,你……求殿下放过草民母亲……”
他年岁尚轻,却不傻,战星云为何带他娘亲至此,不就是为着胁迫他点头?既然知道拗不过这些权贵,他自然只得早早地求饶才算。
“有时候一念之差便是错。徐安,本王第一遭问你,你答错了。”
战星云眼眸紧锁着徐安,伸手,一旁的战英双手奉上一柄长剑递到她掌中。
徐安爬过来死死抱住战星云的腿,“求殿下……”
抬腿一脚将人踢开,战星云紧握长剑,一步步逼近徐氏。她一语未发,扬手便是一剑,那妇人颈间顿时血流如注,眼睛突着还直直地望着徐安,就那般倒在地上,抽搐一阵没了声息。
徐安先是开口,却在极度哀伤中并未发出声。无力地张着嘴,爬向血泊。直到双手沾上那妇人的血,直到确认徐氏再也起不了身,这才悲凉地嘶吼出声,“娘……”
这声音透着彻骨地悲凉,穿透沉沉云天,惊走一众飞禽,却无哪路神佛愿降下恩泽救一救他。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后转过头,盯着战星云,一双眼虽有些红却没有恨意,面上表露着屈服。
战星云饶有趣味地朝他走近,就着尚且染血的长剑直指徐安咽喉,“想活还是想死?”
“活。”徐安跪直身子,哑着嗓子答。
长剑循着徐安的衣襟滑下,战星云手上用劲儿挑开他的衣裳,像是得了有趣的玩意儿,一剑一剑将他上衣褪尽。
“做本王的奴,好不好?”
“好。”
徐安这一刻很清醒,死了便什么也没有,活着他还有复仇的机会。况且失去了娘亲,他还有祖父祖母,他不敢再惹这喜怒无常的王。
战星云惊讶于徐安的隐忍,心里暗暗赞赏面上却不显。
“徐安,你说烙印落在哪处好?”恶意地问着,她扔下剑,再次向战英伸手,此番战英递上的是烙铁。
徐安一怔,温顺地笑了笑,直起身,送上自己的面庞。
见此,战星云笑意更深,“还真是听话,如此本王便该多疼疼你才是。”左右瞧了瞧避开他的脸,她随手将烙铁落在了肩胛骨上。
皮肉生生被烫坏,霎时间冒出烈烈生烟。徐安疼得蜷起身子侧倒在地,起初自己死死咬着唇没溢出一点声,最终还是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随后战星云便像是失了趣味,示意战英收拾残局,自己转身离开。
人世间的死生诀别还真是好看。
战英见自家主子离去很是苦恼,那死了的随意丢去东岘山喂狼便是,可这刚收的小奴隶要怎么办?
先前是随意丢在马棚了,现下满身是血又该放哪处?要不要寻个大夫瞧瞧伤?
“战英,你愣着作甚?”
青梧见战英站在校场中央许久,也没个动静,是以开口询问。
“青梧姐,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人了。”
“主子怕是要让这人随身的,止了血送到主子跟前便是,若是主子有安排再去寻其他地方安置。”
“多谢青梧姐指点。”
两人三言两语定下徐安的去处。
战星云到寝殿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又折回书房将剩下的事理了理,而后想着到外头歇一歇心神,谁知展开殿门便见着战英扛了徐安近前。
战英将人丢在殿门边,小心翼翼看过战星云的面色,但见战星云目光已落到了徐安身上识趣地没开口,自退到一旁伺候了。
战星云一时也不知到底要如何安置,于是任由徐安一身伤痕躺在门口。
夜半,徐安被肩胛上的伤疼醒,四周灯火通明,是在书房正殿。
他赤着上身像只狗一样蜷在门口,战星云正坐在他面前,仍带着那令他遍体生寒的笑俯视着他。似乎是午间的那场刑罚还未结束,他还被困在其间,逃不了,只能被她肆意玩弄。
“本王等了许久是想告诉你一桩事。”战星云贴近徐安耳畔,徐徐开口,却如恶鬼缠身。
杀人诛心,战星云深谙此道。总要彻彻底底断了小家伙的念想才是。
她要给徐安亲口说明白的,他不是什么乡野农户,而是瑞王流落在外的幼子。当年瑞王风流在外,醉酒后胁迫了他母亲。
虽说瑞王自己也不知有这个孩子,但他的的确确是皇亲贵胄,天家血脉。可偏偏今日她便让他像污泥一样被践踏,且再也直不起脊骨,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
“还有更有趣的,你知道吗?本王是等着你母亲进了瑞王府出来,才动手将她捆来的。”
战星云捏着徐安臂膀,徐安顺着力道跪直身子。一瞬间回过神来,如此瑞王岂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被困在尊亲王府,但可笑的是从午后一直到晚间,瑞王府一点动静也没有。
“其实,若瑞王来,救不了你,也能救一救徐氏的。”
徐安错愕抬眸,才将对上战星云的眼便被她抽了一鞭子。
“你也配仰头看本王?”
“你是什么意思?”徐安高声质问。他只以为战星云是要同瑞王斗法才牵连了他。
战星云沉下脸,又是几鞭子抽在徐安瘦弱的脊背上,顷刻间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徐安疼得四肢颤抖。
“什么意思?本王是想叫你明白什么叫权势,有了权势,所有一切都能踩在脚下。”她抬起脚,长靴压在鞭痕之上,狠狠碾压下来,“因着我战星云想要你,所以即便你是皇亲贵胄也逃不了,只能乖乖地跪在本王跟前,俯身为奴。”
“啊!”徐安惨叫一声,熬不住,再次昏倒了去。
战英没见过这样的战星云,一时心生惧意,连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殿下,现下要如何处置?”
莫说他没见过,是从未有人见过,除了徐安,战星云的狠辣无情全都是要给他徐安看的。
“拖到廊下去,伤处好生料理,莫留了疤。”
“是。”战英依旧扛起人,走了几步,丢到廊庑外头,派人去叫了大夫。
人昏死了,战星云方才卸下一脸狠厉,随手丢开鞭子,整个人松松垮垮地立在檐下,心中十分疲累。她是可以不走这条路的,但没有什么会比痛彻心扉更值得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