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斐香橙》斐斐鱼

12、我们分手吧

　　2012年3月。

　　下午五点，桌边摞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文件终于都处理完毕了。这是伊橙来到实习公司的第三个月，很多业务都还不太熟练，经常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今天难得的早早处理完了工作，伊橙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赶紧开始飞奔到公交车站牌。

　　公交车上人满为患，伊橙深吸一口气挤了上去，后边有人吵吵嚷嚷的抱怨着：“别挤了别挤了，师傅赶紧走吧，这都超载了！”

　　伊橙毫不在意，因为这列公交车会将她载向她所最爱的人所在的位置，这是一辆开往幸福的公交车。

　　两个小时以后，她就会见到池斐了。只要想象到池斐一会见到她时惊喜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伊橙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池斐了，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时间打。步入社会以后的艰辛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伊橙和池斐两个人的公司距离很远，开始的时候他们在伊橙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住，可后来伊橙实在舍不得池斐每天四个小时都坐在公交车上挤罐头，就强制性的让他住在了员工宿舍里。

　　从相识开始，伊橙从未这么久不曾见过池斐。思念如同藤蔓在心脏上一圈圈缠绕、勒紧。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池斐，伊橙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一天的疲惫好像都要消失不见了。

　　伊橙每天在公司的各个地方穿梭，复印、传真、打电话、还有新人必做的各种跑腿工作，让她的脚后跟磨起了水泡，水泡又被磨破露出肉来，高跟鞋的边缘摩擦在细腻的肉上，每一步都像是小美人鱼一样走在了针尖上。脚掌也是又酸又痛，几乎要站立不住。

　　可伊橙一点都不在乎，她心底的甜蜜就像发酵了一样一点点膨胀、上升。

　　到了站牌师傅依然停下了车打开车门，于是又一批人奋力地挤上了公交车，车内顿时一片哀嚎。

　　公交车内的声音嘈杂又喧闹，香水味、烟味、汗水味混杂在一起几乎让人喘不动气。

　　可是伊橙却还是非常开心，人啊，只要心里是甜的，那么身体所受的一切辛苦就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伊橙走到池斐的公司楼下，看着眼前高高的大楼，想象着池斐在里边认真工作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伊橙走进大厅，里边的前台微笑问道：“您好，请问您找谁？”

　　“你好，我找设计部的池斐。”

　　“好的，请问您贵姓？我给您登记一下。”

　　“我姓伊。”

　　“好的，那我打电话通知一下。”

　　“好，谢谢。”

　　前台拿起服务台旁的电话，拨打了公司内部的电话，等了一会那边接通了。

　　“楼下有一位伊小姐，找设计部的池斐。直接让她上去吗？还是……”前台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她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伊橙，然后对着电话那端说道：“好的，知道了。”

　　伊橙不明所以，还不待她问出口。前台就轻声说道：“抱歉，伊小姐，池斐先生已经离职一个星期了。”

　　伊橙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刹那间脑海中万般思绪涌入心头，上次池斐失联还是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害怕……是池斐出了什么事。

　　伊橙心急如焚的走出了大楼，她颤抖着拿出手机拨打池斐的电话。在她的耐心几乎要被消磨殆尽时，手机终于被接通了。

　　池斐清冷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过来，“喂。”

　　“池斐，你在哪？”

　　“在公司呢。”池斐缓缓说着，他的声音如清泉一般温柔清冷。

　　“我在你公司楼下。”伊橙的声音几乎带了一丝哭腔，她害怕……怕他出事，怕他骗她……

　　手机那头的池斐顿了一顿，张了张口，嗓子却如干哑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伊橙继续说着：“池斐，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你还好吗？这几天你一直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我没事……”

　　伊橙的呼吸一窒，忽然觉得自己满心的焦急和无措就像个傻子一样。她忙碌了一个星期，忍受着满身的疲惫和疼痛坐了两个小时公交车，只是因为想他了。

　　伊橙以为池斐也是一样的想她，只是因为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开身。可原来他早就已经辞职了，大把的时间他却从来没有去见过她一面，也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你等我，我们见面说。”池斐的声音通过电话冰冷地传过来，伊橙忽然觉得他遥远而陌生。

　　伊橙挂掉电话，坐在路边，脱掉了高跟鞋，脚后跟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可是反而不疼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亮了，一闪一闪地照耀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池斐就在这样漫天的灯光中向她走来，他的神情冰冷陌生，池斐看着伊橙，可能是工作太忙碌眼前的女孩清瘦了一圈，她的眼中有泪水有隐忍，让他的心也跟着狠狠地颤抖。

　　伊橙问着：“如果不是今天我来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愿意给我打一个电话？”

　　“我……”

　　“我很累，可也很想你，我以为你也一样……，池斐，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对吗？”她想要的回答从来不是道歉，而是解释。“你告诉我，我听着，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对不起，可能我没有你想念我的那样想你……”

　　伊橙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池斐，眼中的泪水滴落下来，可换来的不是男人的疼惜和愧疚，而只是一句，“你别哭了，看着你哭我就很烦。”

　　以前池斐惹伊橙生气的时候，总是会搂着她，温柔地喊着“宝贝”，伊橙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把那两个字喊得这么好听，这么温柔缱绻，好像她真的是他疼到心坎的宝贝一样。可是现在他竟然说很烦。

　　“我没什么要解释的，我们分手吧。”

　　伊橙猛地上前抱住池斐，“池斐，不分手，我不要分手！辞职也没关系，不想我也没关系，有不能和我说的秘密也没关系，都没关系的！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伊橙，你别闹了。”

　　伊橙掂起脚尖吻了上去，可男人的嘴唇却闭得紧紧的，她的泪水顺着唇齿流了进去，又苦又涩就如她的心。

　　池斐用力的推开伊橙，眼神决绝而狠厉，“伊橙，我不爱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先招惹我的是你，先说分手的也是你？为什么说不让我受伤的是你，让我伤得遍体鳞伤的是你？为什么人可以说变就变说不爱就不爱了？为什么啊？”

　　街对面，林子和几个伊橙不认识的人站在那里，大喊着：“池斐，快点啊，饭都凉了！”

　　伊橙忽然觉得心凉，原来他在和朋友一起吃饭，而自己的想念和饥饿在此刻让她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

　　伊橙一把拉过池斐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口，池斐忍不住闷哼出声却没有挣扎，伊橙松开口时，上边已经流血了，可她的心也在滴血谁又看得到呢？

　　恋爱的时候伊橙最喜欢看的电视剧就是倚天屠龙记，那时候她总是说：“池斐啊，你看张无忌只是在蝴蝶谷咬了蛛儿一口，蛛儿就心心念念的爱了张无忌十年之久。哪怕他让她疼，让她流血，她在临走的时候却还是大喊着张无忌张无忌，甚至在近十年过去之后，还说出‘我……我好生记挂他。’这样让人心碎又怜惜的话”每每说到这伊橙的情绪就有些低落，似乎在为蛛儿这无果的爱情感到哀婉，而池斐一向显少说话，只是搂着她的臂膀更添了几分力气。

　　“池斐，结束了……”她尽量让自己平淡的说出这句话，他要离开她便放他走，多好！他依旧一句话不说，只是那样看着她，伊橙在这样的注视下几乎快要崩溃，她笑了笑，用最后的力气说：“你要幸福。”既然决定要离开我，那么起码请你一定要幸福！

　　伊橙转身就走，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奔跑了起来，高跟鞋还在她的手中没有穿上，赤脚跑在水泥路上硌得脚心生疼，可她却一步也不敢停。

　　转过拐角，伊橙忽然磕倒，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泪如倾盆大雨一发不可收拾，她忍不住怒喊：“池斐！池斐！池斐！……”嘶哑的声音里满含不甘、愤怒、思念、不舍，那么多的情绪积压在心底快要把人压死，她多么想要把心里所有的恨所有的爱所有的不甘不舍所有的痛都喊出来一样，可是怎么可能呢，那些情感早就融进了血液里，除非她死，否则爱恨如何停止流动。

　　池斐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未动，过了一会，他好似听到伊橙的声音，一声一声、一遍一遍，痛彻心扉、声嘶力竭。他怎么会忘了那个笑靥如花的姑娘站在他面前，对着他说：“池斐，你的名字好像特别的好听，又有味道又缠绵，我总喜欢叫你的名字，好像中了毒一样，总也不嫌烦，池斐、池斐、池斐…池斐。”后来，池斐一度认为他的耳朵出了问题，因为他总能听到，那个天真快活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停的念叨：“池斐、池斐、池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