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女巫》龙琦鲁斯

13、第 13 章

　　玛丽还生着病，吃过了莉莉姐姐做好的食物，不禁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莉莉轻手轻脚的将妹妹放到草床里，用皮毛披风紧紧包裹好，才起身，尽力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悄悄出去了。
　　老约特与亚文借口柴禾不多，早就出门了，在离废弃的月神庙不远处的树林边，从马车上，将那只棺材抬了下来。
　　老约特亲自动手，将这只花了他一个冬天才做好的棺材砍成木片，好留给自己的女儿做柴禾烧，砍着砍着，偷偷落了几滴眼泪，没让女儿女婿看见。
　　亚文在不远处生起起了火，拿出包裹里的干花与花环，一点点烧起来。莉莉小跑过来，从丈夫手里接过干花，也一起烧起来。
　　在这片大地上，人们为将死的亲人打造棺材，需要在每一片木材上刻上死者的名字——神庙的神官会教导每一位信徒书写自己的名字——方能保证亲人在前往冥界时，它们能准确的保护好自己的主人，不让亡者被路上的魔物撕碎吃掉。但若是亲人逃避了死亡，便要将每一块木板砍碎，否则这些刻下的名字，会将活生生的人拉入冥府。
　　为亡者准备干花与花环，是死者身为爱神信徒的证明，当亡灵在冥府中受到公正的审判，洗清罪业后，便能在花朵的拥簇中，在花海的指引下，前往爱神的神国。
　　为此，每一爱神信徒都会在鲜花烂漫时，采摘自认为最美的鲜花、风干，藏于暗室内，又在新的一年花开烂漫时，投入火中。
　　若家中有人过世，亲人会取出对方喜欢的花，与对方的衣服收在一个箱内，虔诚的祈祷，敬告神明——若是侥幸未死，也需将花朵送还神明身边。
　　火焰噼啪声中，亚文将干花与花环留给妻子，起身去给老约特帮忙。有了身为骑士的亚文帮忙，棺材很快被劈成木块，二人又合力将木块捆扎起来。
　　莉莉很快烧光了干花，默默向爱神献上祈祷后，起身从马车上，取下母亲准备的袍子，摸了又摸，到低没舍得烧掉，又放回马车中，转身帮父亲与丈夫将木材送回屋中。
　　尽管不再下雪，但未化干的积雪与夜里的寒风，依旧寒冷彻骨。将木材干柴收拾好，三人在火塘边烤了烤，才觉身体暖和起来。
　　莉莉又去看了看妹妹，先探探玛丽的鼻息，又仰下身去听她的心声，感受着那微弱的跳动，才放下心来。

　　刚见到玛丽，若不是能感受到心脏，莉莉几乎要认为她已经死了。
　　玛丽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但在其他人看来，她的身体情况实在糟糕透了。
　　她其实吃不下多少东西，生病时又总是几乎水米不进，尽管有圆形石块的温养，平日里的食量也只相当于五六岁的小孩，加上底子太差，玛丽看起来瘦的惊人，堪称形销骨立，尽管冬日穿的很厚，也能从脸颊、脖颈和露出的双手上看出，她身上根本没有半点肉，简直像是一层皮包在骨头上。
　　皮肤也很糟糕，尽管因为白色人种，又因很少见阳光而皮肤很白，但这份白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反有有些发青，仔细看，竟一点也没有年轻女孩子的光彩滑嫩，粗糙的惊人。
　　头发被石刀割的很短，遗传自父亲的黑发因营养不良而干枯发黄，加上主人不怎么精心打理，更加散乱无章。
　　莉莉刚和父亲丈夫进入石屋时，刚因为火塘的温暖而惊喜不已，这表示一直有人在打理，但真看见这样的妹妹，莉莉几乎以为自己还是来的太晚，直到听见心跳声，才能确定妹妹真的过活着，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反复去确认才放心。
　　坐回火塘边，放松下来的莉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亚文怜爱的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动了动身体，让她能放松的靠在自己身上。
　　老约特有些发愁的坐在角落，咬着一小块干肉慢慢咀嚼着，回忆着小女儿说的故事。
　　事实上，由于还常年卧病在床，加上身为底层人民，玛丽对着个世界的了解都少的可怜，至少她完全不了确小妖精们在这个世界的定位。

　　小妖精的历史同人类一样长，这种个子小小，掌握着魔法的小生命，是这片大地上最受欢迎的朋友，他们的邻居从人类到魔物都有，他们也总能同邻居保持良好的关系。
　　在小妖精生活的地方，自然的力量会更加蓬勃，一片小妖精生活的土地上，魔法植物将大量生长，同妖精们交好的魔法生命也将前来定居，比如长于制作魔法道具精灵，美丽的仙子，以及性格诡秘的女巫们。
　　同时，小妖精本身总是热情洋溢，热衷于帮助他人，人类若是前住妖精王国寻求帮助，只要理由正当，愿意同他们多说一些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小妖精总是热情的提供帮助，若是一时自己办不到，也会热心的四处奔波，寻找能帮上你的朋友们。
　　也因此，老约特与莉莉夫妻相信小妖精们救下了玛丽的，作为亲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玛丽的身体有多糟糕，若不是小妖精们的奇妙魔法的帮助，他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能活过这个冬天。
　　但小妖精并不喜欢人类，或者说，小妖精不喜欢体形大过自己的所有生物，小妖精的帮助也从来不是免费的。
　　小妖精一族是这片大陆历史的记录者，能让这些小可爱们帮忙，要么是他们的朋友，要么能给他们隐秘的历史。
　　小妖精们也就这样凭借自己广阔的人脉、能大的魔法，以及需要付出的代价及小的名声，广受人类与各种族欢迎。
　　不是老约特和莉莉夫妻看不起玛丽，而是常年卧病在床的女儿/妹妹从小呆在家里，见识什么的只能说是几乎没有，几人实在想不出玛丽有什么能打动这些魔法生物来帮助她。
　　但在玛丽尽力小心的说谎时，三人谁都没有戳穿小玛丽的谎话，尽管不知玛丽用什么打动了小妖精为她治病，但她不想说，几人也舍不得逼迫她。

　　亚文将妻子拦在怀里，让她能更舒服的靠着睡，老约特也在火塘边慢慢打起了瞌睡来，只留下亚文看着火塘，眼里印着跳动的火焰，不知在想什么。

　　天急还未亮，莉莉就早早就醒了，小心推开不知何时也睡着的丈夫亚文，见火塘只余下一点火星，赶紧轻手轻脚生起火来。
　　莉莉又去看了看妹妹，摸了摸玛丽的额头和手脚，确定温度正常才松了口气。
　　拿上一口木盆，莉莉轻手轻脚出门，挖了些干净的雪回来，又坐回火边，大概看着没有什么枯枝与虫子，便架起锅子，准备做点吃食——吃完饭，三人便要回庄园去了，哪怕主人不在，他们也不能私自离开太久。
　　简单烧开水后，倒入地实粉，又切了几块肉干，煮上一阵便力可以吃了。
　　老约特和亚文在莉莉带着一盘雪水回屋时便醒了，名自抓了把雪抹了把脸，便清醒过来。莉莉在做早饭，老约特与亚文则出门去了附近的林子里，要去给玛丽再砍点柴禾回来。
　　这个时节，雪都开始化开了，哪还有什么合适的干柴禾呢，只能四处看看有什么有什么枯树干枝了，骑士亚文到底年轻力壮些，走的深了些，路过在一块巨石时，身为骑士的亚文突觉有什么不对。
　　亚文走到巨石后的雪堆后，小心的挖开上面的积雪，便看见码放整齐的柴禾——尽管玛丽很小心了，但自然落下的雪花与后来人工堆出的雪堆到底还是不同的——亚文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什么，苦恼的想了想，还是把雪又堆了回去，只做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草草将雪又埋了回去，亚文回头找到了老约特，提议道：“看来是找不到合适的干柴了，屋子里的柴禾还能烧个十天半个月，不如我过两天再带来，也还要绐妹妹送食物，到时候一起带来好了。”
　　二人回到石屋边，进门前，亚文不知想到什么，让老约特先回屋，自己转身在周围打量起来，在一些感觉能藏东西的地方便去查看一下。
　　最终，在离玛丽居住地最远的一处半倒塌的石屋里找到了想要的——大概够饭量极小的玛丽吃上两个月左右的食物。
　　亚文查看了一下，心里大概确定了妻妹遇见小妖精的时间，以及对方隐瞒了什么后，便也大步返回石屋。
　　玛丽也醒了，披着皮毛披风，歪在火塘边，和父亲姐姐坐在一起，小口小口的吃着早餐，见到回来的姐夫，也笑着打招呼。
　　莉莉赶紧又盛一碗地实面糊汤给丈夫，二人视线一对，交换了一个没什么大事的眼神，默契的不多说什么。
　　当太阳升起，三人又要赶路回庄园了。
　　莉莉从马车上将母亲花了一个冬天制好的飘亮袍子拿给妹妹，玛丽看着手上夏天穿的华丽衣服，隐隐明白什么，却也只让自己不要多想，站在路边，挥手送别马车，直到看不见了，才一步步慢慢回到废弃神庙中。
　　敬拜过月神像，玛丽回到自己的石屋里，照旧生活。
　　大概过了五天在右，姐姐和姐夫亚文又过来了一回，同行的还有玛丽好久不见的弟弟。
　　三人给玛丽带来了够一个月的柴禾与粮食，以供玛丽日常生话。除此外，姐姐又给了妹妹玛丽一包地实种子：“没事可以种种看。
　　弟弟继承了父亲花匠天赋，同样继承的还有老约特沉默寡言，只有最开始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面全程默默无言，一直跟在姐夫身后帮忙，直到晚上睡觉前，才拿出一大包花种给了玛丽。
　　三人同样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在走之前，姐夫亚文低声对玛丽说道：“你遇见小妖精的事，我和你姐姐己经告诉了神庙的神官和庄园的管家，你不用担心。”
　　摸了摸玛丽干枯发黄的的头发，亚文露出爽朗的笑容：“不用怕，你要相信，你姐姐和我们都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