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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剖白 ...


  •   李玉霞从震惊中无法自拔,连声道:“清影……怎、怎么……”

      路遥转过身来,脸上一副认真无比的表情,诚诚恳恳地,“阿姨,我……我是为了让你和叔叔接受我,才利用了清影。我实在找不到讨好你们的方法。当年如果不是你们接受不了我,方胜寒就不需要远赴英国……”

      李玉霞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脑袋糊涂得抽痛,只能扶着树干支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胜寒是个不敢忤逆你们的人,如果你和叔叔不接受我,他肯定也不会正眼看我。”路遥低着头,握紧了双手,“这么多年了……我、我忘记不了他。我还喜欢他,很喜欢……没了他,我不行的,肯定不行的。这些年如果不是想着哪天能再见他……我可能早就成废人了。”

      李玉霞两耳发鸣,她为了儿子能变回一个正常人,下了那么多功夫。结果兜兜转转,当初拉着儿子变成同性恋的那个人,其实一直在身边?!她不想再听下去,路遥每一句剖白,都在她心上割下狠狠的一刀。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畸形恋爱怎么可以正常化下去?

      “如果没有他,我根本一刻都不想努力。什么学历、金钱、社会地位,这些对于我来说压根不重要。”路遥抬起头,期望李玉霞能理解一点,哪怕只理解一丁点自己的心意,那就足够了,“阿姨,不是我有意骗你,只是你平时接触的都是上流人士,默认了我也是你们圈子里的人。我不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我家很穷,曾经穷得差点揭不开锅。我努力考上最好的学校,赚更多的钱,都是为了能配得上方胜寒。”

      “我妈说得对,我们两家差距太大了。当年你不接受我,也无可厚非。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除了性别之外,我没有哪一样不能入你和叔叔的眼了吧?”

      李玉霞此刻总算听明白了,她吃力地站着,发胀的脑袋里一下子装入了太多信息,让她花了好些时间才理清楚。她苦笑了两声,点头道:“你真的很聪明。拐那么大一个弯,就为了让我和颂斌承认你是个不错的人。没错,我和颂斌觉得你很优秀,才会把你介绍给自己女儿。但是你喜欢的对象不是清影而是胜寒的话,管你能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承认你的!”

      “阿姨,请你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我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接近你和叔叔。”

      “哈……”李玉霞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我们两夫妻算是被你玩得团团转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遥有些急了,“这么多年,能用的方法我都用过了,要是能和方胜寒好好地在一起,谁稀罕用耍小手段。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承认同性恋不是一个病?我……”

      “够了。什么都别说了。”李玉霞打断了他的话,“只要胜寒喜欢的是男人,我就不会接受。即使我能接受,孩子爸也不能接受。我们家不能有这样的污点。”

      路遥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累了,良久之后叹了口气,低下头说:“……其实我曾经恨过他,高一那年……我们承诺了许多,结果他不辞而别去了英国。”

      李玉霞不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当初想着小孩子的感情浅薄单纯,经不起推敲,从没当过一回事。这时听路遥提起,不禁安静下来等他往下说。

      “那一年我父亲去世了,能支撑着我走过来的就只有方胜寒。结果连他也离开了。我曾经恨他,为了和他一起生活,我想了很多,毕业之后的事,甚至是未来十几年、几十年,我都想过……”路遥苦笑道:“阿姨肯定觉得我傻吧,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谁清楚以后呢。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后来才发现,我是离不开方胜寒了。再怎么恨他,还是想见他,想得快疯了。”

      “知道他回过学校,我就忍不住去找他。知道他给同学送了围巾做临别礼物……我……我趁那同学上体育课的时候,偷偷回课室剪烂了。方胜寒本来就是我的,他的东西都应该属于我的。”

      路遥的话让李玉霞后退了半步,她未曾想过十几岁的孩子会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你真是疯了,胜寒要送什么东西给什么人,都跟你没有关系!”

      “不。有关系的。”路遥坚定地看着李玉霞,“我知道,那条围巾本来是送给我的。只不过被那个同学拿走了。我只是剪烂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李玉霞越听越心寒,路遥对方胜寒的执着已经到了偏激、无可救药的地步。也是啊,他利用清影,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和方颂斌,花了7年时间在社会跌摸滚爬,最终只为了再次回到方胜寒的身边。

      这份用心,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路遥苦笑着说:“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胜寒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胜寒了。这句话一直困扰着李玉霞,直到晚上和方颂斌在寺里散步时,她脑海里依然回荡着这一句铿锵有力的话。

      方颂斌见妻子神不守舍,想到一整个下午她都精神恍惚,担心地扳过她的肩头,“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吧。”

      李玉霞凝视着丈夫。他们结婚几十年,一起从零开始拼搏,早就是坦诚相对,互相信任的关系。她确信丈夫是爱自己的,但从没想过‘爱’能有多深的程度。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她觉得很傻,正因为现实中不会有,大家才从戏剧里寻找不切实际的痴情。她向来是理智的,只会在选择之中挑选最合理的一边。

      可路遥的话动摇了她根深蒂固的观念,也许爱也分很多等级。世间上是真的会有人愿意花上10年甚至更长时间去等待另一个人。路遥才二十几岁,未来还有很长的路,为什么已经认定了自己儿子就是那个一生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她和方颂斌快60岁了,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却在此时此刻忽然失去了对双方感情的自信。如果是他们的话,也会愿意花10年时间去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吗?

      何况路遥不单单是被动地等待,他一直努力成为一个能配得上对方的人……想到这,李玉霞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隐约地觉得自己要输给路遥。输得一败涂地、心服口服。

      方颂斌见妻子发着呆地望着自己,昏暗之中那副毫无表情的五官看得他心惊胆战。正想追问妻子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李玉霞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问道:“要是当初我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话,你要怎么办?”

      方颂斌愣了愣,笑了出来。这种小女生才会问的问题,很难想象会从铁娘子的口中听得到。他语气轻松地笑道:“孩子都二十多岁了,你现在问这个问题干嘛。”

      李玉霞急急转过身来,站在前面拦住去路,不依不饶地非要丈夫给一个说法,“你别管孩子多大,我就问你,当年要是我父母不同意的话,你会怎么办。那时候你可是个穷光蛋,除了会读书之外,什么资本都没有。”

      方颂斌看妻子一脸认真的模样,终于收起了玩笑,细细地想象当年提亲的经过。他侧着头思考了一阵,说:“你父母不同意的话,我还能怎么办。没钱没能力,总不能带着你私奔吧。”

      “嗯……”李玉霞的声音低了一个八度,过了半晌才说:“也是啊,只能放弃了。”

      她并没有因为丈夫的回答而心生怒气,换着是她,也会放弃。这是一个效率最高,损失最少的做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心底会觉得空虚起来。几十年的婚姻里,她头一次怀疑自己和丈夫之间是不是爱得不够。

      方颂斌看妻子又陷入沉思,握住了对方的手,说:“孩子都这么大了,想这些干什么。老夫老妻的,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等我们见了路遥的妈妈,他们俩觉得合适了,说不定很快就会结婚,快的话过几年我们得抱孙子了。”

      他还在幻想未来,没留意到黑暗之中,妻子的脸色越发青白。

      两人散步到晚上,月华洒落一地的时候就到了寺里规定关灯睡觉的时辰。夫妻俩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到了住宿楼就分开两头走了。

      李玉霞经过方胜寒的房间前面,见里面还亮着灯,本想敲门看看里面的情况。一想到路遥也在里面,举起的手一僵,收回去了。

      幸好没有敲门,因为此刻她儿子正在房内生着闷气。

      方胜寒坐在床上,看路遥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越看越心烦。他打定主意,今晚路遥跟自己说什么都对他不理不睬,结果路遥出乎他的意料,一个小时过去了,压根没打算跟他说一句话。

      这下反倒是方胜寒有点坐不住了,质问道:“你今天是几个意思?”

      路遥翻着行李箱,回头看他,“什么几个意思?”

      “还装傻?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跟你一个房间?”

      路遥哦了一声,说:“那要不你爸妈睡一个房间,你跟你男友一个房间,我跟你妹妹一个房间。丑话说在前,你妹妹这么漂亮,我不担保晚上不会做些什么。你觉得这样比较好的话,现在还可以换过来。”

      方胜寒语窒,一下子找不到话辩驳,又不甘输给他,继续说:“那你多炒两个菜是什么意思?要我男友难看?”

      路遥苦笑着说:“你是清影的哥哥,对你好是看到清影的份上。我带你父母出来旅游,难道也为了给你男友难看?”他拿起睡衣,走到浴室前,轻蔑地笑着回头,“说我给他脸色看?别把我拉到跟他一个层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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