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轶闻录》琉轩

4、天剑星芒 1

　　1-1
　　暮阳飞龙客栈内院
　　“你一定要知道？”蓝衫少女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
　　“当然，否则我来找你作甚？”黄衫女子抬眼看着她。
　　“命图一旦被画出来，就不能更改。”蓝衫少女口气仍有些犹豫，“你再考虑一下。”
　　“我命在我不在天。”黄衫女子仍是清淡的语调，仿佛说的是毫不相干的事，“你不必劝了。”
　　蓝衫少女看了她片刻，末了叹了口气，从发间摘下一支碧绿通透的玉簪，拿过桌上乌木雕花浅底方盘放在黄衫女子面前，将玉簪举在木盘上方。
　　“此时放弃还来得及。”蓝衫少女道。
　　黄衫女子笑了：“不论结果如何，我绝不怪你。”
　　蓝衫少女默默叹了口气，轻轻松开手指，那玉簪竟悬在了乌木盘上方，而木盘瞬间铺满细软晶莹的白砂，平整无痕。蓝衫少女闭上眼睛默诵咒文，原本悬在乌木沙盘上的玉簪缓缓动了，轻轻立在白砂上，似是有人操纵一般在砂面上画出第一条线。
　　黄衫女子凝神注视着沙面上渐渐成形的图案，不知在想何事。
　　玉簪画完最后一笔，离开沙盘轻轻落在桌上。蓝衫少女睁开眼睛，看着沙面上的图案，表情似喜似忧。
　　“如何？”黄衫女子问。
　　“是凶非吉，你……必有一劫。”蓝衫女子担忧地看着她。
　　“解释。”
　　“……”蓝衫少女默不作声。
　　“我会死么？”黄衫女子平静地问。
　　蓝衫少女轻轻咬了咬嘴唇：“尚不可知，只是……此行凶险异常，你要小心。”
　　黄衫女子不满地啧了一声：“究竟是死是活，给个明白话。”
　　蓝衫少女不肯再说，只是摇头：“我不能说。”
　　“为何？”
　　蓝衫少女抬头看着她：“我若说了，你命中劫数便是无解；我若不说，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既是无解，那么知道一下又何妨？”黄衫女子轻笑道，凝视对方的黑眸，“说来听听。”
　　“可是……”
　　“说吧，我绝不怨你。”黄衫女子淡然一笑，眉眼间不见丝毫抑郁之色。
　　蓝衫少女深深吸了口气，抹平白砂上的图案，拿起玉簪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便是如此了。”
　　黄衫女子目光动了动，漾在唇角的笑容丝毫未动。蓝衫少女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喜忧参半。
　　“原来如此。”黄衫女子抚平沙面，站起身来，“多谢妹妹告知。”
　　“阿姐，你还是别去了。”蓝衫女子终于忍不住拉住她。
　　“算一卦换你叫我一声阿姐，赚到了呢。”黄衫女子笑道，摸了摸少女的头顶，“妹妹安心，我自有计较。”
　　“如此，请阿姐带上这支簪子。”蓝衫少女把手中玉簪递给黄衫女子，“若阿姐有急，此簪可救你一命。”
　　黄衫女子微怔，随后轻笑着把簪子推了回去：“你好大方，这根簪子你也舍得送人。先寄在你这里吧，等我从焰山回来再来拿。”

　　1-2
　　北寒疆云镜泊
　　风雪狂啸着扑面而来，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铺天盖地的风雪中蹒跚而行，杏黄色的衣袍在风雪中隐约可见。
　　女子抬起头来，风雪肆虐的天空中有一星隐约的红点在闪烁，只是顷刻之间，光点便不见了。
　　北寒疆，永远被坚冰与风雪封印的地域，这里便有置她于死地的东西。而那个一闪而逝的红色光点，便是她此次的目的地。
　　她会在这里抹杀掉那个会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可能性。在她漫长的生命里，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够彻底杀死她的东西。所谓的天命不可更改，只是人事不至。
　　风雪越来越大了，她的身影很快便湮没在白茫茫的狂风与雪片之中，什么也没留下。

　　北寒疆常山西段
　　肆虐了整整两天两夜的风雪终于停了下来。雪后的天空呈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空灵蓝色，晶莹剔透的茫茫雪原遥遥伸向天边，被已经清晰可见的山川连上了天。难以想象，在几个时辰之前，这里还什么都看不到。
　　“路还很远，雪晴后的天气要比落雪的时冷得多，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说话的人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人，穿着厚厚的玄貂皮裘和齐膝的皮质长靴。在他身后是二十余位与他同样装束的同伴，有些人还背着沉重的行李。
　　“天陨之石，不知能否找得到啊。”个子最小的人轻叹，却是一位老者，背驼得很厉害，花白的胡子和头发上结着厚厚的霜，那些霜花甚至刻进了他脸上刀割一般的褶皱里。
　　“师傅慎言。”扶着他的年轻人低声道，同时扫了一眼正在观察前方地形的中年人，“长老不是说过，此行必有收获么？”
　　“我老了，日子不多了。”老人摇头，抬眼向远山望去。在层叠的冰川之中有一座与其他不同，那座山的峰顶在白雪之上闪烁着耀眼的红光，万里晴空下格外醒目。
　　那是焰山，燃烧着火焰的雪峰。据说五百年前从天而降的星辰就坠落在那里。星辰坠地时的光辉映亮了半个北州，就连景国的都城都看到了那照亮了整个夜空的血色光芒。星辰点燃了原本被寒冰封死的焰山，还封住了通往极北之地的道路：地面开裂，看似平整结实的雪原和冰层下是深不可测的深渊，若是一不小心踏进冰缝，绝无生还的可能。从那之后居住在北漠的妖族开始南迁，五百年的寒风与暴雪洗去了云镜泊周遭的一切痕迹。
　　“走。”中年人高声命令，嗓音和被坚冰封住的云镜泊一样冰冷。
　　能活着到达那里么？队伍启程了，没有人知道结果。

　　有相术师说，那颗陨落的星辰中一定可以提炼出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铁之精魄，铸成一柄绝世天剑。相术师还说，谁若那到那柄还没有找到原料的剑并得到它的认可，谁就能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