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纠缠以后》一身旧雪

28、宝贝我爱你

　　2016年5月11日，唐诗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毕业季。
　　此时四年已过。
　　今年，他20岁，他30岁。
　　七年间，他从一个少年变成一名独挡一面的翻译官。而他则走过青春岁月，成长为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里，有他。
　　很多人会问，茫茫人海，究竟谁才是最爱我的那个人。
　　仿佛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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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终于毕业了，怎么不见你开心，想什么呢？”
　　夏至的校园里同学们你追我跑，尽情地享受着青春最后的乐曲，唐诗却安静地站在图书馆的台阶上愣住了神。

　　宋辞一边问他，一边从身后拿出一捧鲜花。
　　依旧是他最爱的向日葵。

　　只见唐诗抿嘴一笑，夏日的暖阳似乎落在了他的嘴角，淡淡地洋溢着温暖，轻柔的声音应道，“自是休文，多愁多感，不干风月。”

　　“哟，小词儿用的不错。”
　　宋辞说着眼角掩饰不住的笑意，随后大手从唐诗的身后绕了过去，指尖落在他的颈肩，温柔地碰了碰。

　　唐诗望着他浅浅一笑，随后微微偏过头，声音很轻地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哥，如果有一天，我为你，我是说，我是真的为了你好，而离开了你。你会不会恨我？”

　　“你敢！”
　　唐诗话音刚落，宋辞瞬间神色严肃了起来。

　　“哈哈，我说如果。你凶什么啊。”唐诗连忙拉回话。

　　只听宋辞答道，“我不答应。不允许。一定恨你。”

　　“我会恨你入骨。然后把你抓回来，鞭尸。”

　　“哈哈，鞭尸？这么狠！”唐诗配合着哭笑不得。

　　“怎么鞭尸？是这样吗？”

　　“总要把衣服先一层一层地剥下来吧？”唐诗说着指尖去撩宋辞的衣领，故意逗他。

　　“你少唬我。”宋辞并不吃他打马虎眼的这套。他知道，唐诗一定心里有事。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他追问道。

　　“我在想。我们的关系啊。我在想，回去以后要怎么才能够和你在一起。还，还有，万一被发现了。要，要怎么和师父师母交代。”

　　“所以，所以现在就开始动离开我的念头了？”宋辞的话语是温柔的。但是目光却无比的认真。

　　“不是。”唐诗难掩慌张一笑。随后他定定神应道，

　　“师哥，我读过了许多的书，也学到了一些道理。
　　我蛮相信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
　　所以，在爱你的时候我才有了节制。
　　不是因为不够爱你。
　　而是我想永远爱你。”

　　“唐诗，这四年我对你不好么？我四年前就告诉过你。我爱你。只爱你。这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的。我爸妈那，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但是，千万别离开我。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得到他们的认可的。一定会的。”

　　“唐诗，我的人生里一共没有几个四年。过去的四年里，我一直在问自己。我会爱这个人多久。我的答案。一定是一辈子。”

　　宋辞的一字一句既带着哄的语气，还夹杂着恳请和害怕。他生怕唐诗哪一天出于那句为了他好就消失不见了。

　　越是临近回国，他的心就越慌。

　　“要不，要不我们不回国了。我就直接留在宓城。”

　　“那怎么可以呢！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外交官。你说过，盛世也会有波澜，你希望我们的国家可以永远昌盛。”

　　“你还记得……我，我确实说过。”唐诗话音落下，宋辞眼神黯淡了下去，喉结深深地涌动了一下，默默低下了头。

　　“你说，你要在有生之年，守护我们的国家。泱泱大国，不必再受他人欺辱。这些话，我一直都记得。我想这也是我最爱你的原因。我喜欢看见这样的师哥。所以，日后，若我再听见你说不回去的话。我就真的不会原谅自己了。”

　　“好的。我知道了。那，唐诗，你也要答应我。牵了的手，我们就不放开了，好么？”

　　“你回答我啊？”

　　“嗯。好。”

　　唐诗望着宋辞的眼睛，愣了许久终于应下。
　　随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准备着回家收拾回国的行李。

　　2016年8月15日，时隔四年，唐诗和宋辞两个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土。
　　所有出去学有所成的人，最终不过是希望更好的回来。

　　“你怎么手心都出汗了呀，第一次你来我家的时候好像都没这么紧张吧.......”
　　宋辞单手拉着行李，左手握着唐诗。

　　唐诗微微勾勾嘴角，淡淡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其实宋辞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唐诗此刻的心情。
　　他们之间不止有世人的偏见，更多的是唐诗内心的自我谴责。
　　说到底，唐诗宁愿一辈子做宋辞不见光的情人，也好过走到自己的恩师面前，说一声我拐走了您的儿子。

　　“又愣神了！”
　　宋辞同唐诗说了好一会儿话，结果唐诗却迟迟没有回应。宋辞偏头一瞧，见他呆呆出神。

　　“师哥，松手呗。马上要到家了。你不是答应我，暂时先不说咱们的事么。”唐诗说着咬了咬嘴唇，扭捏着从宋辞的手心里抽出了手。

　　宋辞本是不想要委屈他，但是又不忍心看着他夹杂中间为难，没办法，只能顺着他的心意，应道，“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

　　宋辞说着本想吻下他，可是深吸了口气，还是简单地摸了摸唐诗柔软的发丝，随后两个人并肩一起向宋辞家走去。

　　他们回来的日子正值酷暑。正午的太阳很烈。

　　走到宋家门口，唐诗稍稍放慢了脚步。

　　这里和小时候来的时候一样，从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就深刻的意识到，有些人生来注定是活在美好里的。

　　很多人的世界，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

　　唐诗微微攥紧了行李杆，跟在宋辞身后继续向前走。

　　他今日穿得依旧同他七年前初到宓城时的一样，简单的白色衬衫，浅淡的蓝色牛仔裤。依旧是一张小巧白皙的脸庞。不同的是，他长高了许多，如今脑袋瓜齐在宋辞的耳边。稚嫩的脸颊增添了许多成熟的味道。

　　四年的历练，博学、儒雅，雄辩，这些他曾经最向往的词汇，如今在他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老宋，老宋，快出来，孩子们回来了！”
　　就在唐诗若有所思时，一抬头，师父师母离得远远地喊着他们，随后两位长辈小跑着迎了过来。

　　宋家父母是一对活宝，即便是身居高位的宋明朗，私下里也是一个随和的老顽童。

　　“累了吧，拿来拿来，妈妈给你们拎着！”

　　宋母看见宋辞的那一刻，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皱纹夹道欢迎竟显得有些可爱。随后就去抢宋辞手中的行李箱。宋明朗也去接唐诗的行李箱。

　　“爸，妈，我们都多大了。我们自己拿。”

　　“是啊，师父师母，我自己来。”唐诗随着宋辞腼腆地应道。

　　可是宋妈妈却坚持要帮忙，还使眼色宋明朗，最后没办法，两个年轻人只好松手了。

　　虽然此情此景下唐诗尽量释怀。可终究是觉得愧对.........

　　好在宋辞在意唐诗的心思，回到家里后时刻克制着自己的表现，除了习惯性地照顾他以外，尽量没有太多余的心思。

　　饭桌上，宋明朗正和宋辞，唐诗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可是宋母却突然开口道，“你这老头，在家里聊什么工作啊。要我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带回来个女朋友给我们看看啊！尤其是你，宋辞！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长不大呢！”
　　宋母话音落下，唐诗和宋辞都捧着饭碗默不作声。

　　宋母见宋辞惯性沉默，于是换了个语气道，“儿子，其实你要是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妈妈和你说说。左然，你看左然中不？你打小和左然就玩在一块，什么时候都护着她，”

　　“妈，”

　　宋辞刚要开口打断。谁知一旁的唐诗连忙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宋辞知道唐诗的顾虑，若是这时候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这顿接风洗尘的饭也吃不好了。
　　于是宋辞只表态道，“我和左然不可能的。我们就像亲兄妹似的，您别瞎点鸳鸯谱！”宋辞说完咽了口白米饭。

　　宋明朗其实也在意宋辞的想法，所以安静地在一旁，没有插嘴，就听二人说的。

　　宋母果然不罢休，一边给两个人夹菜一边说道，“也就你这个傻小子把人家左然当妹妹，我可是问了左然，这孩子亲口说的，愿意做我们宋家的媳妇！你左伯伯就更不用说了，老早就稀罕你当他家的女婿了！”

　　宋辞一听浓黑的眉毛皱起，掐着筷子应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改天带回来，行了吗？”

　　“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我找机会带他回来。”宋辞话音落下整间屋子霎时安静。

　　“谁？国外的？什么时候的事啊儿子？谁家的？妈认识不？”

　　“妈！”宋妈妈欣喜地直接放下碗筷，眼睛长在宋辞身上接连问道。

　　“我说了找机会带回来。您要是再多问，我就不带给你看了。”宋辞无奈说道。余光里偷瞄了一眼唐诗，可是却见他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嘴里送白米饭。

　　“知道了知道了。妈不追问了。提前和我们说，我和你爸也好准备准备，知道了不！”

　　“嗯，知道了。”
　　宋辞见唐诗一言不发，而且一眼都没有瞧自己，心慌地淡淡应下。
　　不过，得知宋辞谈恋爱还是可以带回家的女孩子，宋家二老的欢喜却是不言而喻。

　　“唐诗，你过来，咱们爷三聊会！”
　　午后，宋明朗冲了一杯清茶招呼着刚从厨房出来的唐诗。

　　“你说你，让你师母自己忙活去呗。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宋明朗的这一声懂事二字仿佛一根针一般扎在唐诗的心上。
　　懂事两个字早就深深刻在了唐诗的品格里，有时他真不喜欢这两个字，但是他却仿佛做不到真正的不懂事。

　　“没事的师父，我平日里也会做家务啊！对了，师父，我要先走了。我定的下午四点的票，我和我妈说今天回家。”唐诗说着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恬淡的小脸淡淡一笑。

　　“这么快啊，这马上到点了！也是，你刚回来，第一站就来这儿，再留你，你妈肯定是要怪我了。这样吧，师父送你去车站。”宋明朗说就要放下手中的杯子，去拿外衣。

　　可是宋辞却突然从书房走出来道，“爸，我送他吧。”

　　宋明朗瞧了一眼宋辞，惊喜地应道，“我还没见过我儿子，除了他爸妈，什么时候这么殷勤过！去吧去吧！”
　　“唐诗啊，那就让你师哥送你去吧！你们路上小心啊！”

　　“嗯，我知道了。谢谢师父。”唐诗应下淡淡一笑。

　　随后唐诗把准备好的礼物还有专门买给宋母的按摩器安装好后便出门了。

　　“还在不高兴呢？”宋辞一边转方向盘，一边轻声问道。温柔的余光只敢试探着偷瞄唐诗的表情。

　　“没有。只是，我需要时间，师哥。”

　　“真的？”

　　“小心师哥。”

　　宋辞险些打过方向盘。

　　宋辞连忙将车开出小区，随后在路边找了个地方靠了过去。只见他欣喜地靠到唐诗身边，双手抓过唐诗的手握在手心里，声音里都是欣喜，说道，“我们，我们一定要在一起的。唐诗，这辈子，我只娶你。真的，只娶你。我，我一定，我们一定会被接受的。你知道我爸的，他很开明的。给我一个机会。我们，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我爱你。”

　　“嗯，好。”唐诗又是淡淡一笑。
　　他身体健康的很，只是偶尔悲伤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挂着让人担忧的朦胧。

　　“那我们走吧，一会儿来不及了。”

　　“师哥，我不回家。我妈他们在宁市呢！”唐诗突然开口说道。

　　宋辞听后一脸迷茫，应道，“你妈不是在农村吗？怎么在宁市呢？”

　　“我外婆，外婆上个月就住院了。我，我是回来给她做肝移植手术的。”

　　“什么？你怎么什么都没和我说啊？”

　　这一消息简直让宋辞大发雷霆。

　　之前，唐诗竟然一点消息都不曾和他透露........

　　“唐诗，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我以为，我以为，呵呵........”宋辞说到这眼神里似乎闪着珠光，随后冷呵一声直接放开唐诗的手，独自转过身左臂倚在窗口。

　　“师哥.......”唐诗声音极轻地哄着他喊道。

　　可是他没应.......

　　“师哥.......”他又唤了一声。

　　可是他还是没应........

　　“师哥........”

　　最后这一声他钻进了宋辞的怀里。

　　他哭了........

　　一边哭，一边喊着，“师哥，师哥，我，我也害怕。可是，可是，我妈，我妈她求我了呀。”

　　“师哥，你不知道，从小，妈妈会抱着哥哥姐姐一起睡。而我却只能自己睡。因为，我妈，我妈告诉我，我要讨好我后爸，讨好那些哥哥姐姐，要不然，他就不要我们了。我从小看着哥哥姐姐们什么都有，我羡慕，但没有那么羡慕。我最羡慕的是，我妈妈，我妈妈很爱他们。”
　　唐诗话音落下，整个人窝在宋辞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整个人抱着团，打着颤。

　　“乖，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啊唐诗。宝贝，我爱你。”
　　宋辞说着一颗一颗泪肆无忌惮地从他的脸颊上落下来。他没有出声，但是他心痛。他的心痛极了。

　　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明明是他心疼都心疼不及的人，怎么，怎么会有人如此伤害他.......

　　“我真的想要有妈妈爱我。所以，我希望她有妈妈。”
　　“纵然她有千般万般的不对，我怪过她为什么生性懦弱，但我没怪过她的百般无奈。她说，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是我，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信。”
　　“其实师哥，无论她有多少不对，至少每每想起她，至少我会觉得我在这世上还有一份牵绊。总是有温暖的，哪怕只有一点，我也想要。”
　　“其实，即便她不爱我，我也是爱她的。”
　　“我知道她也不容易，我希望她也有妈妈。有一个不轻易离开这个世界的理由。”
　　唐诗的一双眼睛哭得丰肿起来。整个人犹如夏日里雨后的白栀静静地落在宋辞怀里。

　　“傻瓜……你怎么…怎么这么傻啊……”宋辞说着轻吻落在了唐诗的额头。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应道，“去吧。我送你去医院。我照顾你，这样可以么？”
　　宋辞说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温柔地望向他。

　　唐诗见宋辞终于理解自己的决定后，同样淡淡一笑。双手一揽，吻上了宋辞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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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到医院的时候，宋辞险些和唐诗的后爸打起来。

　　家人生病，医院里，那男人竟也能喝得烂醉如泥！哥哥姐姐连同妈妈，一家人，见了面就要让唐诗做手术！根本就没有人在意这样的手术对于唐诗来说有多危险！

　　竟然！竟然就连手术费也是唐诗出的！

　　那一刻宋辞才意识到唐诗那一阵子连续好几天加夜班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为活动攒经费，恐怕都是为了这一家子吸血鬼！

　　但是，一考虑到唐诗的选择和感受，宋辞还是收回了拳头。

　　他告诫自己，他是来照顾他的宝贝的，不是来添乱的。

　　但是他也告诫自己，这一次以后，这辈子，谁都别想再伤害他。

　　他还清了。

　　“唐诗啊，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夜渐深，宋辞在医院旁边租了个房子，给他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还有滋补的汤带到了病房。

　　自从他亲口对他说，会好好养着他。从来不进厨房的他，如今甭说家常小菜，满汉全席怕也不在话下。

　　“什么事啊师哥？你说。”唐诗刚送到嘴里一口汤，突然停下来望着他。

　　“以后，以后我能不能成为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啊？我…我会好好活着，陪着你一起。可以么？”

　　“你才是傻瓜，瞎说什么胡话呢？”唐诗听了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还以为宋辞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刚刚严肃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

　　可是宋辞却蹲在他的身边，像一只可爱的小狗狗，望着他说道，“那天我听了你的话，我，我好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没了牵挂就走了，所以，能不能让我成为你在这个世界上的牵挂，不要走。”

　　“傻瓜。我不会走的，一定不会的。我哪有那么脆弱，别胡思乱想嘛！我也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放弃生命，无论任何时候。”

　　唐诗说着放下手中的汤匙，回过身，双手捧住宋辞的脸颊，轻声道，“傻瓜师哥，你在我心里那么多年。你早就是我活在这世上的理由之一了。我那么努力，怎么也不愿意让自己肮脏，就是我心里有你啊。你那么…你那么美好，如若我脏了，总感觉连想想你都是奢望了。所以只要想到你，我总想在这世界上微微发光，我希望你看了以后，会笑会骄傲啊……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