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死后》南木依北

1、第 1 章

　　《最好的你》
　　文/南木依北
　　2023.1.12

　　第一章

　　杨云是历城经开区看守所的民警。

　　最近历城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有个大人物在他们地界犯了事，现在就关押在他们所里。

　　“....听说这人来头不小。”

　　杨云抽烟盯着手机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没搭话，他旁边的下属也没在意。

　　“不过在历城出了事儿，基本也就交待了。”

　　杨云哼了声，微眯着的眼有些嘲弄。

　　历城是边境城市，他们所外面十几里就是国境线，越境，贩/毒，买卖人口，在历城可太常见了。

　　杨云在看守所里当了几年民警，见过的这种事儿多了。

　　全须全尾的进来，怎么都得扒层皮出去才行。

　　杨云想到上头的交待，漫不经心的想着这次能分多少。

　　他旁边的同事突然想到什么，说道： “不过这人也是倒霉，听说是来历城搞投资的，来的时候排场大的很，就这么折在个妓/女身上了，啧。”

　　杨云收了光脑，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少废话啊，上头可是交待了，不让打听，多说话出了事儿，别怪我不罩着你。”

　　那人陪着笑，“杨哥说的是，我又犯老毛病了。”

　　杨云起身整了整衣服，说了一句：“走了。”

　　那人也正了脸色，今天是周末，来探视的人还是不少的。

　　不过能让杨云亲自过去，应该是有人特意交待过。

　　顺着幽长的走廊，两人拐了弯进了接见室就看到那儿已经坐了一个男人。

　　杨云眉头微蹙，这个男人就是刚刚下属说的那位‘有来头的大人物。’

　　只是这位‘大人物’现在看着状态尤其不好，脸色苍白，青色的胡须都冒出了头。

　　杨云：“来探视的人还没到？”

　　身旁的辅警轻声回：“说是9点，这不都9点20了还没来。”

　　他们都得了上面的交待，有人来探视‘大人物’就一定要让他见到。

　　杨云舒展了眉心，说：“那就让他等着，好好看着他。”

　　他话音刚落，从门外响起了动静，几人一起看去。

　　房门被推开，门外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进了房间。

　　他进来时，杨云和他身边的两人下意识都摒住了呼吸。

　　进来的是个很漂亮的男人。

　　杨云在历城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有的人漂亮但缺少气质，有的人有气质五官却总感觉差点事儿。

　　还有的人既漂亮又有气质，但会让人产生一种对完美事物的抵触。

　　这个男人不会。

　　进来的是个年轻又白皙的男人，腰背挺的笔直，他脸上带些惶恐，乌凌凌的眼睛戒备的看着四周，浅淡的唇紧紧的抿着。

　　五官昳丽的咄咄逼人，但因为他稍显不安的神色，反而显得他此时很脆弱。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冷硬如杨云，此刻都有些想抚平这个男人的惶恐。

　　蓦地，杨云有些怪异的僵了下嘴角。

　　要知道他可是有F级的精神力，竟然因为个男人呆住了。

　　他余光扫向身旁的两人，见那两人都有些痴迷的盯着那个男人。

　　他低声咳了两声，那两人才倏的回神。

　　杨云再次看向那个年轻男人时，他已经坐在了‘大人物’的对面。

　　程惊蛰在他进入房间时，眼里骤然闪出些光，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顾洛殊战战兢兢的坐在了程惊蛰对面。

　　好一会儿，还是程惊蛰率先开了口：“这些天，他们没为难你吧。”

　　顾洛殊没想到他第一句会先问这个，他低垂着头，羞愧似的摇摇头。

　　程惊蛰不知道自己笑了没有，他只是说：“你不用怕，那天的事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你想让我承认我就承认。”

　　顾洛殊只是低头不敢看他，程惊蛰有些失望.

　　他淡淡扫了眼远处盯着他们的辅警，微微凑近顾洛殊，轻声说：“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吗？别人睡了，晚上我去找你，那是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

　　顾洛殊有些惊慌的抬头看他，他不懂在这种必死的情境里，程惊蛰为何还能如此淡然说起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

　　“你...”

　　顾洛殊嘴角微动，却没说出什么来。

　　程惊蛰喜欢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算了，说多了会吓到你。”

　　程惊蛰把没说出口的话又忍了回去，“我很快就能出去，你要相信程家的律师。”

　　在历城，尤其在看守所里，处处都是眼线。

　　他眼尖的看见不远处的一个辅警接了电话，正好看向了他们这里。

　　“你不要再来看我了，回学校去，等我去找你好吗？”程惊蛰语速很快，语带安抚。

　　顾洛殊想问他要怎么做，他知道程惊蛰本事大，可这件事证据确凿，以他有限的经历，实在想不到程惊蛰怎么才能破局。

　　“对不起惊蛰，那天我不该听弟弟的话的，害你在这里被冤枉。”顾洛殊突然后悔，常年带着忧伤和自卑的眼睛里这会儿盛满了悔意。

　　程惊蛰满足的笑了起来，“我不怪你，快回去吧。”

　　往后的几年，顾洛殊的噩梦里最常出现的话就是‘我不怪你’。
　　程惊蛰不怪他，但是他自己却陷在后悔的深海里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救。

　　曾经意气风发，天之骄子的程惊蛰被狱警拖拽着往前走，在即将进入那道铁门时，突然响起了震耳的警报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洛殊看着周围的狱警都慌乱的四处查看。

　　“杨哥，怎么响的一级警报？”

　　柳善驰也就是那个辅警，有些紧张的靠着杨云，杨云是他们这所拘留所为数不多的有精神力的人，这也是他有编制的原因。

　　“慌什么！”杨云斥道，那双倦怠的眼睛从警报响起的那一刻就变了，就像是换了个人在身体里。

　　虽这么说，但杨云也有些慌，他被上头安排在这里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一级警报的事儿。

　　那一刻，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快要进入铁门的程惊蛰，在看守所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惊悚感遍布了他的全身。

　　肾上腺素的快速分泌，还有他本能精神力的调动，让他有预感似的紧盯着程惊蛰并快速向他那里赶去。

　　“杨哥，杨哥，着火了！”从外面惊惶的跑进来一个年轻的狱警，他的帽子歪歪的挂在头上。

　　“着火？火源在哪？怎么没闻到味道？”

　　杨云正问着，突然，整个看守所都剧烈振动起来，房间里的灯急促的忽闪，几个人围在杨云身边紧张的望着四周。

　　顾洛殊被这一波振动晃的只能扶着最靠近他的一个桌子。

　　他心里砰砰跳的厉害，上一次跳这么厉害还是几天前在酒店里。

　　他和程惊蛰面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尸体正不知所措时，警察突然造访。

　　对，惊蛰！

　　他倏然看向程惊蛰离开的方向，不可思议的画面映入他的微微扩大的瞳孔。

　　“惊蛰....”

　　顾洛殊喃喃自语，他想过去帮他，可他手脚软的厉害。

　　活了18年，顾洛殊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冷。

　　小时候被顾天赐哄骗着关进那间多年无人用的废弃仓库都没这么冷，后来他被楼初晨救出来...

　　不对，不对....

　　救他的不是楼初晨，救他的是谁？到底是谁？

　　对，不是楼初晨，是谁...

　　这么多年顾洛殊都记得那时的场景，楼初晨像是个救世主把他背出了那个仓库。

　　他在废弃的仓库被关了2天2夜，出了仓库他就昏迷在了楼初晨的背上。

　　可是，为什么曾经像是刻在脑子里的情形，像是突然淡化了。

　　脑子里一片轰鸣，顾洛殊下意识想找程惊蛰，惊蛰可以帮他...

　　可是惊蛰他....

　　不远处火光四起，程惊蛰和身边的狱警在一片火海里被烧的看不出样子了。

　　两个火人在顾洛殊眼中像是一场盛大的仪式。

　　他脑子里的那些混乱、时常莫名冒出的恐慌和自卑、常常无法自抑的怀疑像是都消失了。

　　这些年被压制住的顾洛殊也不确定是什么的东西，在他身体里蠢蠢欲动....

　　柳善驰几人惊疑又恐惧的拿起灭火器准备灭火。

　　但是，为何只有小刘一个人的惨叫，那个被烧的犯人竟然一丝声音也没发出。

　　而杨云想的比他们更多，这个‘大人物’在他们所里出了这样的事他要怎么跟上头交待？

　　其他人去灭火，杨云的精神力已经先一步靠近了火源，刚一靠近他就感觉脑中像是被几万根针扎到了一样。

　　“啊！”杨云闭着眼痛苦的弯下身抱住了头。

　　这是，不，这不是火，这是高级精神力者的精神力。

　　“别，别靠近！”他用尽力气大声想喊住那几个人，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说出口的话声音小的也只能他自己听到。

　　他眼看着那几个平时里对他阿谀讨好的小子，刚一靠近火源，那火就像是长了腿一样飞到了他们身上。

　　杨云紧缩着瞳孔，看着烧成一片的人，失了声。
　　....

　　那日的记忆像是尘封许久的旧房屋。

　　不知是不是刺激太深，顾洛殊很多事不记得了。

　　比如他记了十几年的被楼初晨救出废弃仓库的恩情。

　　再比如看守所里被烧成一堆废渣的程惊蛰。

　　那些记忆很模糊，顾洛殊每次回忆都像是在看一场电影，没有触动，没有感恩，也没有悲伤。

　　为什么形容像是一场电影，因为顾洛殊在程惊蛰出事后发了场高烧。

　　高烧褪去后，他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而他看到的那场火灾是这本书第一卷的结尾。

　　书里的主角楼初晨作为一个私生子，在程家继承人程惊蛰被烧死在看守所后，成功进入程家，和青梅竹马顾天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至于顾洛殊，他是那场火灾的目睹者，或许是刺激太深，顾家顾忌脸面，再也没让她出现在公众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