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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三人俱是一惊,尤其是南溪道长,她竟然不知何时房中多出了一个人。

      只见那男子一身大红色宽袖长袍,红色是那种正红,除了成亲,鲜少有人会用这种红色做衣服。

      可那男子穿在身上,不仅不觉得突兀,反倒看着相得益彰,只因那张脸,生的似妖又似仙。

      说是妖,还带了几分明月清风的洒脱与拓达;说是仙,却又生的仿佛能勾人摄魄,吸人灵智。

      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似笑非笑,顾盼流波。

      男子手中一把檀木折扇,扇中两个明晃晃的大字,“招摇”。

      纵使淡漠如南溪道长,也着实因眼前男子的一身装扮皱了一下眉。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不仅打扮的招摇,言谈举止招摇,竟还会把“招摇”二字写在扇子上。

      这真是招摇的就差上天了。

      男子目光在南溪道长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是流月楼改行做道观了?还是道姑要改行做……”

      男子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南溪道长一眼,眼中的轻佻不加掩饰。

      南溪道长自然听得出男子言下之意,可她并未理会,甚至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变化,不恼,也不怒。

      她会出现在这里,只因情势紧急,不得已而为之。虽然以她的身份,确实不合时宜,不过,她做事从心,向来不在意那些俗世眼光。

      男子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这才将视线放在屋内另外两个人身上。

      “我说,外面那些黑衣人是找你们的吧?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这闲情逸致呢?”

      说的自然是刚刚二人不分场合的郎情妾意。

      张廷迁有些窘,月兰却不理会那些,惊喜道:“翟公子,您怎么来了?”

      “翟公子?你认识他?”张廷迁诧异。

      “这位就是……”

      “我说,你们再介绍一会儿,那群黑衣人可就查到这里啦!”男子摇着手中折扇,看似漫不经心地扫了几人一眼,最后视线似有似无地在南溪道长身上短暂停留后,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东西倒地的喧闹声。

      “搜,应该就在这几个房间。”

      张廷迁腿肚子一抖,一把抓住南溪道长衣袖,“道长救我!”

      南溪道长将衣袖移开,转身看向窗沿上泰然自若的男子,“你可有办法?”

      男子嘴角一勾,笑的肆意,“当然,毕竟这里我熟,随我来。”

      南溪道长并未多言,带着张廷迁和月兰,提步跟了上去。

      结果刚一出门,就碰见那些黑衣人,好在男子对流月楼确实熟悉,加之南溪道长身手敏捷,几人边打边撤,七拐八拐,竟真将那些黑衣人甩了出去。

      “呼~”男子长出了口气,拍了拍略显凌乱的衣摆,“我说张员外,您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这不要命地追了你大半夜。要不是翟某对这附近一带熟,咱们几个呦……啧啧,怕是往后的寒食节都要收礼喽!”

      “是是是,公子大恩大德,我张某人感激不尽。可这些黑衣人我还真不知道,听说近来流匪多,搞不齐就是哪个山匪起了歹心。”张廷迁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说道。

      “也是,员外您啊,钱财外露了啊!”男子笑忱忱道。

      张廷迁闻言,似乎吓的不轻,“翟公子说笑了,我那小门小户的,哪里来的钱财外露,外面那些个传言,不可信的。”说完,似乎怕男子再问下去,张廷迁急急转了个话题,“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多亏有翟少侠仗义援手,张某人才能侥幸逃生,张某人再此谢过,若有来日……”

      “诶~”还不待张廷迁说完,男子就摆了摆手,“张员外客气了,我那就是恰巧路过,顺手帮忙,要说仗义援手,还是这位有着仙人之姿的道长大人啊!”

      男子说着,似笑非笑的含情目一瞬不瞬地落在南溪身上,“在下翟浪,敢问这位道长大人如何称呼?”

      “南溪。”

      “哦,原来是南溪道长,久仰久仰!”

      “翟公子可是听说过南溪道长的名号?”

      见翟浪一副恍然回神的模样,张廷迁好奇问道。

      “没有。”翟浪摇头。

      张廷迁:“……”

      “不过即便从前没听过,就刚刚所见,也能猜到,道长大人定是那清风明月的隐世高人,如今走出仙源幽谷,来到这浊世凡尘,定是有因缘引领,来解万生所困。”

      翟浪说的慷慨激昂,倒真有几分情真意切、顶礼膜拜之意。

      可是另一边的南溪,静如深潭的眸子没有分毫波澜,甚至都没看他一眼,而是转身看向张廷迁,“张员外,如今既已将丹药送到,还请张员外依照约定,将剩下的银两给齐。”

      翟浪:“……”

      一双桃花眼眨了又眨,无端生了几分孩童的懵懂童真。

      南溪没理会,依旧将目光落在张廷迁身上。

      炼丹献药自然不是免费的,只不过按照惯例,先收取一半银钱,剩下的在丹药练好后再交付。

      所以,南溪道长此番前来,除了送药,还包括把剩下的银钱带回。

      刚刚形势紧迫,她没有提及,如今暂且安稳,她才开了口。

      张廷迁自然知道这个规矩,他也不是第一次找玉清散人炼丹了,每次也是拿药给钱,从无二话。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动。

      “呃~道长。”他踟蹰了一下,然后上前深施一礼,“不是我张廷迁不讲信用,可是您也看见了,如今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银钱,可否到了汀州之后再给?”

      张廷迁不傻,知道那些黑衣人不简单,自己府中护卫指望不上,单凭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若是想顺利到达汀州,没有谁比眼前这位武功高强的道长更合适。

      所以,虽然这么做不道义,不过在生死面前,那些个道义、信用什么的,都得放在后面。

      南溪道长没有做声。

      “道长,您放心,您若是将我们送到汀州,那剩下的银钱我加倍奉还,您是得道高人,可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眼前的道长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的。

      “不是银钱的事。”南溪终于出声。

      “不是银钱的事,那是什么?道长您放心,只要您能护送我们平安到达汀州,无论您提出什么要求,只要我张廷迁能办到的,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张廷迁信誓旦旦地保证,担心怕不够真切,正琢磨着再说些什么,就见南溪道长拂尘一摆。

      “罢了,我送你便是。”

      “太好了!道长大恩大德张某人真是没齿难忘啊,来日若有机会,张某人定亲自登山,一表谢意。”

      这边张廷迁说的恳切又激动,那边,南溪道长却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月兰身上。

      “员外只带她一人吗?”她问。

      “对,人多眼杂,还是越少越好。”张廷迁笑的小心翼翼。

      月兰听见,难掩心头激动,软绵绵地拽了拽张廷迁一侧衣袖,温声软语,“老爷,还是您对奴家最好,奴家这辈子都跟定您了。”

      “那些黑衣人不会就此作罢,路上并不安全。”南溪道长又道。

      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却像一盆冷水,泼在浓情蜜意的月兰身上。

      月兰脸上一僵,正茫然不知所措,就见张廷迁一把将人拉入怀中,急忙安抚,“宝贝儿放心,道长武功高强,定会护我们平安的。”

      “是啊,月兰姑娘不必担心,道长大人既然说了保护你们,定会信守承诺,将你们平安送到汀州的。”一直在旁未做声的翟浪突然说道。

      说完还大步走到南溪道长身边,扬了扬头,摆出一副大气凛然的模样,“而且,虽然翟某不及道长大人武功那么高,但好歹也会些个功夫,既然趟了这滩水,自然会送佛送到西。”

      “翟公子的意思是……也要同我们一路?”张廷迁有些意外。

      翟浪:“那是当然。”

      张廷迁:“那太好了!”
      南溪:“不必。”

      张廷迁的嘴角还没来得及裂开,南溪道长的冷水就泼了过来。

      张廷迁:“道长……”

      “此次多谢翟公子帮忙引路,但是萍水相逢,前路艰险,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南溪道长拱了拱手。

      “……诶,道长大人客气了,你我相逢就是缘,哪有看着你们涉险而不帮之理,再说……”

      翟浪说着微微顿了顿,略带几分尴尬的轻咳两声,“这哪是我想撇开就撇开的,那些黑衣人看见了我,搞不齐哪日找不见你们就来找我,毕竟我翟某在平丘城一带也算小有名气,找起来容易,到时候……咳咳,就我那点子三脚猫功夫,呃~”

      翟浪说着,一脸为难地偷偷看了南溪道长一眼,“所以,道长大人渡人渡到家,送佛送到西,也不能只管他们,不管在下啊!”

      “翟公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都怪我,连累了翟公子,道长您看,要不,让翟公子也一起吧!”

      张廷迁不傻,虽然翟浪武功不高,但总好过他和月兰这样没功夫的,所以多一个保护的人,于他而言,没什么坏处。

      何况,刚刚几人之所以能甩开那些黑衣人,确实依靠翟浪帮忙。

      而且,他也想起来了,这翟浪在平丘城确实还有一号,他之前就听过,只不过没见过本人,所以刚刚没反应过来。

      虽然说那名声不算太好,浪荡公子哥一枚,但也是一个在各种场合混得开的人。路上不知遇到什么情况,南溪道长武功虽高,但一看就知为人死板,不善变通。而翟浪不一样,混迹于各类声色场所的人,最擅长一些旁门左道,指不定有大用处。

      所以,有人上赶着帮忙,这便宜他不占白不占。

      “员外一看就是善人啊!”翟浪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感慨道。

      “哪有哪有,翟公子也是因为张某人落难,张某人岂能坐视不理。”

      “员外客气啦!”

      “这一路上还要仰仗翟公子多担待呀!”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俨然已经将此事定了下来,南溪道长看了看二人,知道多说无益,便也不再多话,只道:“那就尽快上路吧。”

      她下山本就为送药拿钱,却没想到碰上了这样的事,于情于理,她确实不能坐视不理,可她师傅近期就要闭关,她需要在师傅闭关前赶回去,这也是她刚刚犹豫的原因。

      如今既已答应下来,她只想着尽快将人送过去,也好早早赶回道观。

      张廷迁也知道,多待一日就有一日的风险,所以,他甚至都没再回府知会一声,就这样什么都没带的离开了平丘城。

      好在他拿了一直寄存在月兰那里的盒子,里面的银票足够他们路上所有开销。

      就这样,一个有钱的员外,一个刚得了自由身的青楼女子,一个刚下山的清冷道姑,还有一个从不干正事、整日混迹风月场所的浪荡公子哥,这样原本不可能凑到一起的四个人,就在这个夜黑风高,月不算太圆的晚上,踏上了一段不同寻常的旅途。

      前路凶险未知,就像四人弯弯曲曲、彼此不为所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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