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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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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至寒的府邸,是圣上御赐“护国大将军府”,不过从前他常出征在外,在府中居住的时间也并不多,一向是府里的管家忠叔在打理。
马车稳稳停在护国大将军府门前,忠叔早已经带人候在门口,将军今日吩咐过府里有位小姐要搬进来,是梁将军的女儿,所以忠叔特意带了好几位有力气的仆役来替梁姑娘搬行李。
“将军,梁姑娘。”忠叔生得有些像弥勒佛,十分憨厚老实,还有几分喜感。
“这是忠叔,府里的管家,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傅至寒掀起帘栊,替她介绍。
梁白玉点了点头:“忠叔好。”说罢,便要跳下马车,还未来得及动作,被傅至寒一把抱了下来。
怀中的人轻得过分,傅至寒有些不解,十二岁的姑娘家该是这样的重量么?可他到底不认识别的十二岁的姑娘家,无法对比,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梁白玉太瘦了些,日后得好好养养,多长些肉才好。
梁白玉忽然被他抱了个满怀,她的脸贴在他衣襟上,他的衣料擦过她脸颊,有些痒,还带了一些好闻的味道。梁白玉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她没念过书,也不知道该怎样用优美的语言描述它,总而言之就一句话:真他妈的好闻啊。
她也被阿爹抱过,但阿爹身上的味道没这么好闻,还有一点点臭臭的,都是武将,怎么傅至寒身上会这么好闻?
梁白玉疑心是自己鼻子出现幻觉,于是努力地又嗅了嗅,但的确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这一回闻得仔细了,这味道变得更具体了些,让梁白玉想到下雪的冬天。她又想到傅至寒的名字,至寒,可不就是冬天么?
傅至寒松开手,梁白玉有些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跳下来,笑容活泼地看向忠叔。
忠叔笑着唤了声:“姑娘好。”
他看向后面的马车,等待着梁白玉的行李,“姑娘的行李物件呢?让他们拿进去吧。”
梁白玉掂了掂自己的包袱,又看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仆役,让他们拎自己的包,好像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我自己来吧。”她将包袱一甩,打算甩到背上,被傅至寒截胡。
傅至寒顺手拿过包袱,单手拎着,“忠叔,你让他们先下去吧,院子可都收拾好了?”
忠叔看着梁白玉那单薄的行李,打心眼里觉得这孩子果真可怜。将军说要带个小姑娘回来的时候,忠叔是万分诧异的,将军又说,这孩子是梁将军的女儿,只是从前日子过得苦,又不讨母亲喜欢,这才将她接来府中居住。
忠叔一声叹息,很快调整好表情笑说:“都收拾好了,将军带姑娘过去吧。老奴去吩咐后厨,给将军和姑娘做些好吃的,接风洗尘。”
傅至寒嗯了声,径自带着梁白玉往南燕阁走。
“我让忠叔给你收拾出了南燕阁,就在我住的明辉堂旁边。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只好随意地布置了下,你若是有何添置的,可以与忠叔说,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梁白玉点点头,跟在傅至寒身后。他比寻常男子都要生得高些,梁白玉虽说已经比同龄女子要高些,可也才到他腰上一些。梁白玉抬手,在自己头顶和傅至寒腰后比了比,再抬头时,傅至寒已经走出好远。
“……”腿长走得就是快啊。
她小跑着追上去,谁知傅至寒刚好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便停下来等她。就这么,梁白玉一头撞进傅至寒怀里。
梁白玉捂着鼻子,脸皱成一团,看向傅至寒。傅至寒也皱眉,问她有没有事。梁白玉摆摆手,说自己没事。
很快二人便到了南燕阁。
南燕阁三个字,写得颇为飘逸,梁白玉辨认了一番,才认出来。傅至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
推门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山清水秀的景致,假山、花丛,错落有致的游廊,藤萝架开得正好,小池塘里的鲤鱼摆尾,泛动圈圈涟漪。
时间匆忙,傅至寒的确觉得布置得还不够好。傅至寒其实对这些东西不怎么讲究,他自己的明辉堂都是随便布置的,不过想着梁白玉是小姑娘,大抵爱美,也爱这些花哨的东西。又想着这些山清水秀的景致也能陶冶陶冶小丫头的身心,让她收收性子,于她也有益处。
但梁白玉自进门起便睁大了眼睛,这里的一切比她在梁家还要好。她沿着两侧种着繁华的石子路往前走,直到停在她的房间门口。
傅至寒看她反应,笑着问:“白玉,你喜欢吗?”
梁白玉点头如小鸡啄米:“喜欢!特别喜欢!”
她眼睛亮晶晶的,笑得眉眼弯弯,喜欢便是喜欢,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喜欢。傅至寒对她这样的性格颇为欣赏,他是一介武将,就喜欢直来直去的,一向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你喜欢就好。”傅至寒推开房门,“去房间里看看。”
梁白玉跨过门槛,跟着傅至寒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一眼就知道用了心,皆是女儿家的风格,十分清新雅致,小意温柔。她点点头,很是满意,只是在瞥见粉色的床帐时愣了愣。
她走近了些,发现不止床帐是粉色的,床上被衾与床单也皆是粉色的,甚至就连枕头,都是粉色的。
她一下无言。
这也太粉嫩了点。
怎么不干脆把拔步床也刷成粉色的漆好了?
或许旁的女儿家喜欢这样粉粉嫩嫩的风格,可梁白玉着实没那么喜欢,她有些头皮发麻,偷偷瞥了眼傅至寒。傅至寒正将她的包袱放在桌上,梁白玉小声在心里嘀咕,看起来像是傅至寒布置的,他认为自己喜欢这样的风格么?天哪,阿爹到底在他面前将自己描述成了什么?
她想到自己平日里的行事,到时候傅至寒发现了,会不会想要退婚啊?然后把她赶走……要不,她装一装?
梁白玉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这些日子先装作自己是个淑女,等到过些日子,他们相处多了,他也就不好再退婚了吧?
只是……淑女……怎么才能像个淑女?
梁白玉犯了难。
她脑子里只能想到邹氏和梁静姝两个模子,就……跟她们差不多就行吧。她们……是怎么来着?
傅至寒放下东西,看向小姑娘,只见小姑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房间里是忠叔负责布置的,布置完后给傅至寒说过一声,傅至寒当时看这些粉粉嫩嫩的颜色,也是愣住许久。他还委婉地提了一嘴,说会不会太过粉嫩,但忠叔信誓旦旦地说,这个年岁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风格。忠叔有个孙女,正是八九岁的年纪,比梁白玉小两岁,勉强也算同龄人吧。傅至寒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接受了。忠叔还问他要不要把那拔步床重新刷漆,弄成粉色的,傅至寒想了想那场景,又想着时间仓促,还是否决了。
梁白玉在心里思索着怎么装成一个淑女,手上无知无觉地扯到了那粉色的床帐,床帐在她手中卷成一个圈。
傅至寒唤她:“白玉。”
梁白玉有些惊恐地回过神来,忘了自己手上还绕着床帐,用力地扯了扯,那挂在拔步床上的床帐便被她整个扯了下来。
“……”
床单被扯下来的时候,正好带倒了放在床头方几上的花瓶,花瓶中的花枝摇晃了几下,眼看着花瓶要栽落,梁白玉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伸手去接。
她动作太急,脚下一滑,重心有些不稳,整个人都跌倒在地,以一个极其不雅观的四仰八叉的姿势。世界顷刻间天翻地覆,她的视角里能看见头顶的天花板,以及不远处方几上摇摇欲坠的花瓶,终于倒下来。梁白玉下意识闭上眼,听见咚地一声闷响,花瓶砸在她额头上,花瓶中的花枝以及里面的水都洒在她脸上以及胸口。
装淑女第一步,以失败告终,还是大败仗。
梁白玉欲哭无泪,抬手抹开脸上的花枝和水,正欲撑起身,视线里出现放大了的傅至寒的脸。
“没事儿吧?摔伤了吗?”傅至寒朝她伸出手。
梁白玉悻悻把手递给他,借着傅至寒的力站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怎么狡辩一下?
“额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平时也不是这样子的。”好苍白无力的狡辩。梁白玉低下头,沮丧地叹气。
下一瞬,她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触觉落在她额头上。
“没关系,我不怪你。”正好这些粉粉嫩嫩的,他也觉得怪,这大概就是天意。
傅至寒看着她额角已经红肿的大包,“疼吗?”
梁白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疼,嘶地吸气:“疼。”
傅至寒拉着她坐下,命人去取医药箱来,“一个花瓶而已,摔碎便摔碎,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可比花瓶金贵多了。”
他语气那么温柔,那么关心她,他还说她比花瓶金贵多了。
他是除了阿爹以外,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