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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新生与毁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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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飞行器将高度提升到预设数值，缓缓加速向星舰机场驶去。
它的外壳涂了军部专用喷漆，还打着代表“正在执行任务”的闪灯。路上遇见的飞行器纷纷避让，唯恐被打上“干扰执行公务”的罪名。
在这成群“萤火虫”中，某个毫不起眼的飞行器的货舱最里面，一只银发精灵将自己蜷进纸壳箱，枕着一箱子军用压缩饼干呼呼大睡。
他可真的是累坏了。一天高强度脑力和体力运动，换做是个成年人也受不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货舱进来过人，搬走几箱离门最近的压缩饼干和营养膏供士兵们吃饭。
041睡得很熟，也不打呼噜，完全缩在最里面的箱子最底下，因此愣是没被人发现。
有时候货舱打开外面闹哄哄的，好像乘客因为星舰航路被封锁太久很不满意，责问军部何时能尽早解除，不然就赔偿经济损失。
他觉得有点冷，睡梦中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纸片。
小糯米团的胳膊被饼干包装划得有些发红，但他没空在乎。好不容易能睡上一次大觉，他得把前几天缺的睡眠全都补回来才行。
终于一觉睡到饱，041浅浅打了个呵欠，手上抓着一袋压缩饼干慢吞吞地打开，边吃边醒神。
这个货舱的食物箱少了6箱，按照这一飞行器的士兵平均一天吃三箱的速度计算，现在距离他离开实验基地已经过去两天。
他吃饱以后才想起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饼干屑，打算再换个地方躲。
候机厅滞留的大量旅客神色萎靡，也有的在与同行的旅伴小声抱怨。
“怎么还不开啊，这都两天了……我参加的一个宴会都要迟到了。”
“再等等吧，应该不会太久。”
“听说是埃尔维斯实验基地的实验体逃走了，动静闹得不小。哎，你知道他们是研究什么的吗？”
“以前是做堕种有关的研究吧，现在不知道。总不能是堕种跑了？那应该是得封锁星路。”
“啊？那可怎么办？我、我也打不过那种怪物啊。”
“安心。这不是有军部在吗？他们在执行任务，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以前诺维尔在的时候你说这话我信，现在？算了吧。”
“这话你可得小点声说。”
“等等……”
“嗯？又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只白猫闪过去了。”
“猫？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猫。”
“没有吗。那可能是我眼花了吧。太困了，看东西都不清楚了。”
其实她没有看错，确实有一道白影一晃而过，只不过那不是白猫，而是忙着换地盘的041。
他在仓库找了一些防护装置，然后摸上了滞留待飞的星舰的货舱，抱着一周份的压缩饼干自己把自己装进了箱子。
盛养殖鱼的货箱是他的邻居，大家一荣共荣一损俱损，那些鱼若是死了，他估计也不会太好过。
货舱和座舱的防护级别不同，如果遇到危险，诸如时空乱流等宇宙灾害，即便货舱装的是会呼吸的活物也必须放弃。
军部搜捕两天仍然没找到人，不得不迫于压力开放航路，这艘星舰终于起飞，轰鸣的引擎声在货舱舱段尤其明显。
随之响起的是全舰广播。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你们好，本星舰首发尤库柏星，终到莱特星，全程2亿3千万光年，途经2个自然虫洞，3个人工虫洞，共计需要6天19个小时。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在跃迁之前及时进入睡眠舱，做好跃迁准备。”
“重复。尊敬的旅客朋友们你们好……”
睡眠舱有专门的防护措施，可以使非异能者的普通旅客在跃迁时减少不适反应，消减在旅途中的无聊时间。
和座舱不同，货舱是没有睡眠舱的。041之前在实验室读过讲星系旅行的书，因此提前撬锁去仓库找了防护装置。
这样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无非更难受一些。——041敢在身体不适的状态下发起逃跑行动，这么一点困难肯定难不倒他。
也许再睡一觉醒过来就到别的星球啦。
他戴好防护，给自己搭了一个舒服的窝，美滋滋地将饼干当做抱枕躺了进去。
星河唯美，岁月静好。一个来自埃尔维斯实验基地的小实验体消失了，而代替041的喻溯黎将迎来新生。
另一边，尤库柏星。
“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办，012。”路斯特轻叹着说，“我也不希望用些额外的手段让你开口，那样会伤到你。”
012哭得梨花带雨，一边死死咬住嘴唇，一边不住地摇头。
他被路斯特按在怀里，手上力度将他掐得很疼，在禁锢的地方留下青白的指痕。
按住后颈的手迫使他微微昂头露出脖颈，而那一小节雪白颈项此时正被路斯特的下属手持针筒威慑着。
泪珠滴答滴答地落在手上，异能者丝毫不为所动。他持针的力度很稳，仅听路斯特一人之令。只要路斯特说“扎”，这截针头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入012脖子。
012很害怕，但这里没有人会共情他的害怕。
路斯特在他的耳边温声蛊惑着他。一字一句，都仿佛恶魔在低语。
“041已经离开尤库柏星了，他不要你了。
“你被他放弃了。”
012摇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
他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是我自己没跑掉，不能怪他。
不能怪我的朋友。不能出卖他。
“你就算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而你若说，我向你保证，他永远也不会清楚是你说的，嗯？”
012依然很坚定地边哭边摇头，向路斯特展示他宁死也不肯出卖同伴的决心。
那截针管终于还是落了下来。颈间传来刺痛和冰凉，让012有点茫然。
“这是能让实验体昏睡的药。只注射半份的话，再配合精神系异能，可以看到你的记忆。”
“代价就是比较痛苦。甚至……”
“会死。”
路斯特很有耐心地向012解释道。
“如果你配合，我就先让你睡一觉，如果不配合，那我就要继续了？”
“最后再问一次……你确定不打算说吗？”
他眼前是遥远而纷乱的色块，脑子也已经不怎么能思考，但还是下意识地、幅度很轻很轻地摇了下头。
好像此生以来全部的勇气和信任都融在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里面了。
路斯特看012用沉默反抗的样子，了然又无奈地笑了一下，轻轻揉了揉人质的小脑袋，诱哄着说，“那好吧，小猫，祝你好运。”
他携带的那位A级精神系高阶异能者将还剩一半药液的针筒丢到一边，五指按上012的额头。
暗紫色的蝴蝶到处飞舞，那一幕瑰丽又残忍，因为能伤及灵魂的狰狞镰刃已经没入了012的精神海。
后面的交锋激烈又混乱。012被生生撕开灵魂的保护壳，身体立即就开始起烧。刺穿魂灵的剧痛几乎要把他撕碎了，再拼成某个不像是人的东西。
他几乎是在半昏睡状态下发出一声哀鸣。
好痛……好痛啊。
谁来救救他……
谁来救救他。
这就是A级摄魂术对不配合的对象进行记忆读取的惩罚。
路斯特从来不屑于骗人。这种获得情报的方式对受试者精神世界的损伤极大，尤其是像012这么小的孩子，会有相当大的概率脑死亡。
A级能看到那团乳白色的灵魂在剧烈挣扎，伤痕累累，撕碎又再重组，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很快，关于012记事起认识041的一切都被路斯特知道，包括他是怎样策划这起让实验体逃跑的行动的。
012最初挣扎时还需要路斯特花费力气按住，现在安静下来，半睁着眼睛，像是一只失去灵魂的精致人偶，温驯地枕着路斯特的手望向天空发呆。
如果他不这样倔，就不会多吃这么多苦了。路斯特有些心疼地想着。
可他唯独欣赏的也正是这股倔劲。
他看着012死活不肯松口的样子，恍惚在想诺维尔当年落在反叛军手里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倔，在严刑拷打下一个字也不肯说。
这没有意义，又往往很有意义。
起码对于处在这种情况下的诺维尔和012来说，是有意义的吧。
路斯特发现，他开始对012感兴趣了。
他想知道012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个赝品……他会死掉吗？还是继承正主的一部分，永远永远都在努力挣扎呢？
“如果他能活下来，”路斯特对他的下属说，“把他送到我那里。”
他会让人将012养大，然后用来承载他的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