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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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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六，白露。
今日是勇肃侯府的大好日子，全城百姓都几乎出门来看热闹。
汴京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大的场面了。
红色的彩绸几乎挂遍汴京街头巷尾，所有侯府名下的铺子田产，今日都是红绸双喜。
白术天不亮就被小辛折腾起来，这段日子过的太懒散，明明三个月前自己还能凌晨起来干活的，现在被人从被子里挖出来，眼睛都困得睁不开。
小辛着急道：“哎呀姑娘，坐的正一些，这头发还没弄好呢！”
白术的身边围满了人，所有人好像都能在她身上找到活干，头发，衣服，首饰，甚至是脸上，也要先开脸。
白术被开脸疼的龇牙咧嘴的，又被上妆的丫头惊呼吓一跳。
就算是想要打瞌睡，也实在是睡不了。
白术哀叹：“怎么这么多东西啊，什么时候才能弄好啊？楼记到底什么时候来接我？我已经开始累了。”
她们现在是在侯府的别院，因为楼记实在是舍不得她，挑的还是最近的别院，就这婚期前三天不能见面的规矩，已经叫他憋坏了，日日站在院子墙下隔着院墙与白术说话。
小辛捂嘴偷笑，道：“姑娘是不是想小王爷了？小王爷肯定也想早点来接着姑娘呢！”
白术还想叹气，就听见外头清脆的笑声传来，这声音这么熟悉，她一听就知道来人是谁，果然是张闻月与胡婵娟来了。
张闻月已经提着裙子进了屋子，胡婵娟还在门口犹豫说：“我这和离的身份晦气，今日还是不进喜屋了。”
白术不爽她为个已经获罪的渣男这样看轻自己，道：“这些都有什么要紧，我只有你们这几个好友，你还不愿意来帮帮我？况且那个什么孙誉清，早就是被流放的命了，你还要在意他？”
张闻月闻言也气鼓鼓的看向胡婵娟，大有如果她真的这么看轻自己就要当场生气的样子。
胡婵娟知道白术与张闻月都是真心为了她的，哪里舍得拒绝她们的好意，立刻进了屋子边走边说：“好了好了，我再也不说这些话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别为了这点小事情不高兴。”
张闻月嗔了她一眼：“早就与你说了别再想着那些旧事，你瞧瞧自己如今，小白为你调养的花容月貌的，出去说是二十岁都行，汴京城多少小子排着队要倒在你的裙袂下。”
胡婵娟摸摸自己因为白术养颜补气的方子而越发年轻的脸，也笑起来。
白术哀怨的看她们两个开始沉迷在自己的美貌之下，叫唤道：“你们两个快管管我吧，这成亲怎么这么累。”
张闻月疑惑道：“这成亲前的事宜才叫繁琐疲惫呢，你怎么那个时候不叫唤。”
白术垂头丧气的被按着头插上一支一支的金钗道：“那些都是楼记去弄得，我又没沾手，挑挑衣服首饰就好了。”
在场的人都掩嘴笑起来，张闻月愈发感觉到曾经那个对自己不可一世不肯低头看一眼自己这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小侯爷究竟是怎么的喜欢着自己这个好友。
“小白啊小白，小王爷真是栽在你手里了。”
白术也跟着大家笑，弯弯的眼睛透露出的明媚活泼叫众人好像理解到那位小侯爷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个姑娘。
她身上有一种与他们完全不同的鲜活，至少是与汴京城的奢靡浪漫完全不同的鲜活，如果说汴京的姑娘是姣姣明月，高贵如张闻月，便是其中翘楚，皎洁生辉叫人感觉距离遥远，不敢伸手去摘。
那么白术就是耀耀辉日，光明灿烂，她笑起来就好像阳光全部撒进她的眼底，那样耀眼，又那样生动。
白术终于被折腾着穿好了婚服戴好凤冠。
铜镜中泛黄的印出她的模样，红唇花钿，金钗凤冠，头上的凤鸟展翅欲飞，身上的霞帔恍如朝阳。
众人一时之间都被这样的盛光照的说不出话，好一会儿，张闻月才忍不住感叹道：“小白，你确实明媚好看，这个样子，就算是我也忍不住动心呢。”
白术一时之间也有些看呆了，这个身体的样子她知道，虽说是模样姣好，但是并没有出众到如此地步，这镜中的人，眼角盈着盈盈笑意，幸福的样子藏在每一个角落，叫她七分容貌却十分动人。
而这些，似乎也是楼记给她带来的。
原来他们已经影响彼此，到如此地步了啊。
白术这样想，完全是正确的，她与楼记，本来就是互相影响，互相迁就。
另一头，楼记早早就起来穿戴好了，他本身做早课也是这么早起来。
只是在整理衣襟的时候开始想白术。
小大夫这个时候，肯定是被拖起来，一脸不情愿被按在妆台前梳妆吧。
在梳理头发的时候想。
小大夫这个时候说不定还在哀怨这婚事的繁琐。
仆青进来通报吉时的时候，楼记一边大步走出去一边笑着想。
嗯，小大夫这个时候一定在骂骂咧咧自己怎么还不去接她了。
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在楼记面前叫他瞧一瞧自己，他就会发现，现在自己的样子，也是浸润满了喜悦、幸福的。
他像是一座表面是火焰，实际上下面深埋着坚冰的山，深沉，不可测，甚至是孤独，阴暗。
可是遇到了白术之后，他的笑容越来越多，不是张扬狂傲的笑，是灿烂的，被阳光照耀的笑容，那个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子一直温暖着他，终于叫冰山融化，变成温柔的汪洋。
“楼记慢死了！”白术吐槽。
明明外面都锣鼓震天，鞭炮齐鸣了，一看就知道接亲的队伍越来越近，可是楼记迟迟没有进来，肯定是被张应承与洛其年与张闻月的一众小姊妹们拦在了外面。
没错，就是张应承和洛其年，本来他们应该在楼记接亲的队伍中间的，可是偏偏自家姐姐，表妹是新娘子的好朋友，这自家的小祖宗都发号施令了，只好暂时的舍弃一下好兄弟了。
张应承：楼哥，过了今天我们还是兄弟，你还是我哥。
洛其年：阿记，别怪为兄了，实在是形势所逼，况且……这一生说不定也只有这么一次光明正大为难你的机会了，必须好好把握。
张闻月和胡婵娟陪在白术身边，听见她还要骂骂咧咧，连忙捂住她的嘴。
“大喜的日子别说些粗话。”
白术唔唔唔的挣扎，身边的喜娘害怕蹭花了她的妆容连忙阻止，这屋子里兵荒马乱的众人围成一团。
白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立马大喊：“别靠近我了，我伤还没好呢！”
养了两个月，现在的白术也不过是可以穿些厚重衣服，可以轻轻跑跳的地步，伤口还是时不时隐隐作痛。
白露的时候天气还是很热的，屋子里即便摆了冰盆，这样一闹，大家还是出了汗。
白术被小辛拉回妆台前坐下，轻轻用手帕给她擦汗。
“姑娘再耐心等等吧，王爷很快就会进来了。”
话音刚落，前院就有人来通报，小王爷已经通过了众人的测试，往里面来了。
这个时候按照一般的规程，是要娘家兄长将新娘子背出去的，可惜白术现在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兄弟，况且也根本不能被背着压着伤口。
楼记哪里会叫小小的规程委屈她，直说自己进来抱着白术出去就可以。
这样的姿态，简直是给足了白术身份面子。
果然，白术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楼记大步走进来，速度很快到了她面前。
楼记愣愣看着面前的姑娘，她已经与他们刚见面的时候有了很大不同了，抽条长高了一些，也稍稍胖了一些，没有那个时候那么伶仃的样子，一双眼睛还是那么好看，一如当初在那个河边小屋的小厨房里，自己踉跄着扶墙走进去，她回头时的模样。
那些日子，一直都历历在目。
与她相遇后的每一日，都好像是在弥补从前的每一天，美好的不像是真实存在，很多时候楼记都在想，小大夫会不会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人物。毕竟怎么会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处处合了他的心意，叫他如此欢喜。
“小大夫。”楼记叫。
“你今日……格外好看。”
白术在此时，褪去了不耐烦，终于感觉到自己真的要与楼记成亲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感。
竟然是真的成亲了。
缘分奇妙，没有在以前的便利时代遇到爱人，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遇到心上人。
她慢慢红了眼睛，好像自己受了委屈的十几年，被车撞死的痛苦，初来乍到的不安，对于这个时代的陌生恐惧，一路风尘走到这里的疲惫，好像都在这一刻悉数褪去。
从今以后，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楼记温柔的伸手抹去白术眼角的泪：“怎么了，小大夫。”
白术破涕而笑道：“没什么，楼记，我真的要嫁给你啦！”
楼记也忍不住温柔的笑起来，眼中泛起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涟漪，道：“是啊，我终于娶到你啦。”
高大的小侯爷，或者叫做小王爷，牵起自己新娘子的手，珍之重之的将她拢入手心。
白术难得的乖顺，顺着楼记往外走去。
他们肩并着肩，没有如众人想象中的相拥，可是却更加看出二人对这姻缘的珍重。
张闻月也眼含泪花的看着这对情人的背影，这对鸟儿冲出了这个汴京的牢笼，成为其中最与众不同的存在。
那么，以后。
他们也一定能够一直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吧！
“小大夫，你热不热？”
“热死啦！快点回家，我要冰盆！！！”
“好，很快就回家了。”
“小大夫。”
“怎么啦？”
我好像，等你很久很久，好像上辈子你没有来，我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一生，好像遇到了你，这昏暗才算逐渐明亮。
“到底怎么啦？”
“你牵住我了吗？”
白术一愣，慢慢笑起来，语调轻柔不像话。
“嗯，我牵住你啦！楼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