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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且入宫廷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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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动作很快,秦衍将人抱回屋的时候,地龙已经烧起来了,吴安还往屋中烧了银丝碳,整个屋子暖笼笼的,驱散了外面的湿寒。
怀中人依旧疼地颤着,只是动作似乎缓和了许多。
季裴迷迷糊糊睁开眼,眸中的湿雾渐渐散去,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哑声唤人:“太子……”
秦衍闻声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眉心又拧起来:“好些了吗?”
他踏进屋内,宫人关上门,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宫人的动作很快,在秦衍床侧搭了个软榻,上面铺了上好的毯子,秦衍将人放到上面,道:“再忍忍,药快来了。”
季裴一躺到软榻上,便本能地钻进被子里。
他知道热,可实在太疼了,那日被按在泥水中挑筋的画面不断在眼前反复闪回。
他身体依旧泛着凉意,和屋子的热气拉扯挣扎。
这场雨来得太突然,也或许是终于能安稳睡上一觉,身体一旦放松,那些黑暗便汹涌着想要吞噬他。
不知觉间,季裴已经将自己裹成了个蛹,他并未察觉到自己已经挤到了软榻的最里面,后背靠到了坚硬的椅背,可身体却依旧不知足,努力地朝角落缩去。
季裴这般模样,叫秦衍心神震动。
他实在难以想象,季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叫以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小孩变成如今的模样。
在召人进宫之前,吴安曾问过他,为了当初年少时随口应下的一个约定,如今履行是否值得。
季裴只是宫外一个稍微富裕些的人家小孩,以秦衍的身份,不论是交好亦或其他,都不该和季裴来往。
他当时也想过,值不值得?
他的位置刚刚坐稳,刚刚好让别人再不敢觊觎什么,却要在这个关头,去履行五年之约,去把可能将成为自己软肋的人暴露出来吗?
但见了季裴以后,他知道已经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了。
他只要松手,季裴的结局,可想而知。
片刻后,宫女端来药汤。
秦衍亲自将人扶起来。
季裴昏昏沉沉没有什么意识,身体软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法自己喝药,秦衍干脆将人搂在怀中,示意宫女把药交给他喂。
宫女不敢多看,退到了一旁。
好在,季裴虽然不太清醒,人却十分乖巧听话,秦衍让他张口他便张,秦衍喊他咽下他便咽。
刚开始秦衍喂得有些急了,叫他呛了两声,之后秦衍控制住动作,一次少喂些,季裴慢慢的也全都喝下去了。
“拿下去吧。”秦衍将空碗递过去,目光一直停留在季裴的身上。
刚喝了暖热的药汤,似乎缓解了些不适,季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秦衍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将衣服脱下,仅穿着单薄的汗衫,可还觉得热得不可思议。
吴安进屋来问:“殿下,不如您去偏屋睡,这边由小的看着?”
秦衍嗯了一声,想了想,道:“我去书房吧。”
他还有些东西没有处理完。
吴安暗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目送秦衍离开后,走上前将季裴身上的毯子往上扯了扯,随后便将屋里的烛灯吹熄,找了处稍微凉快的地儿待着。
天将微明时,季裴才觉得身上发热,忍受不住地睁开眼睛。
屋子里光线昏暗,季裴一时分不清这是白昼还是入夜,他发了会儿呆,脑海里慢慢浮现起昨晚的事。
其实,当他摔在地上,宫女撞见时,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他听见宫女说要去找太医。
若太医要到,那秦衍一定会知道。
他便没想再控制着阴暗的自己,任由自己握住了剪刀。
之后的事情他记不太清楚,只知道每次睁开眼,他都能看见秦衍的脸。
他的目的大概是达到了,秦衍确实碍于当初的约定,割舍不下他。
季裴沉默了会儿,听见屋里有其他动静。
他本能地想要装睡,但稍顿了会儿,他便改变了主意,哑声惊问:“谁?!”
吴安靠近的脚步一顿,忙道:“是我。”
他绕到软榻的正向,以叫季裴看清他的脸:“我是殿下派来照看你,没想到把你吵醒了。”
早上的季裴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昨晚来看要清醒许多。
季裴愣了一下,似乎还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吴安解释道:“昨晚你……好像陷入梦魇,试图伤害自己,殿下与太医赶到,给你诊治了一番,后半夜还喂你喝了药。”
季裴脸色紧了紧,他惊慌起身,扫眼一瞧,问道:“可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
“太医说你不能受湿寒之气,太子便安排你暂时住在这里,这里有地龙,还有银丝碳,对你有好处。”吴安见他没什么能怀疑的地方,便放松了,“你伤得还挺重的,也不告诉我,这种事要再来一次,要冲煞了。”
季裴脸色一白,眼神慌乱道:“我……我并不想如此。”
“殿下没怪你的意思,你别着急。”吴安赶紧安抚他,末了又眯眯眼笑道,“但你要告诉殿下到底发生了何事,才能叫殿下不担心啊。”
季裴唇扯了扯,逃避开吴安的视线,他生硬地转移话头:“殿下人呢?”
“他在处理朝事,你想见殿下?”
季裴连忙摇摇头,他低垂下眸子:“小的不敢打扰殿下。”
“那你便在这待着,我要去汇报给殿下了。”吴安说着顿了顿,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在这待着,可以吗?”
季裴点点头。
吴安去又挑了下碳丝,这才走出房间。
出去后他还有些担心,叫来宫女在门口守着。
季裴坐了片刻,正想起身,便见宫女走进来,还端着早膳。
“公子既然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宫女依旧甜甜笑着,仿佛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不吃点东西,这身体就不容易好。”
她把粥菜布到桌子上,冲季裴笑:“公子也想养好身体的,是不是?”
季裴嗯了一声,他掀开被子,踩到地上。
昨晚疼到后半夜,他起身时腿还有些软,不过很快季裴便稳住了身体,缓步朝宫女走去。
宫女帮他拉开椅子,见他坐下后,才把筷子汤匙递过去。
被人盯着,季裴只得硬着头皮吃上两口。
他胃里虽然空荡荡的,可半分食欲都没有。
自然,他在这时候说自己不想吃,宫女总会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退让一些。
只是季裴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
他昨晚刻意放纵自己,只是为了让秦衍知道他受了罪。
当初季裴救了秦衍,如今季裴成了半个废人,秦衍于情于理,都不能轻轻将这事情放下。
季裴只要这样。
所以,接下来便不需要再放纵了。
他只要等秦衍帮他报仇,然后再装出一副病好了的模样,就算完成了他在这世上所有要做的事。
季裴咽下堵在嗓子口的粥汤,抬头时露出微微的笑意。
勉强吃下小半碗,季裴实在吃不下了。
好在宫女并没有太过坚持,见他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便笑着将碗筷收了:“季公子稍微休息休息,稍后小的再来陪公子出去走走。”
季裴嗯了一声,他也打算出去了。
他想去见见季韫。
只是没等宫女回来,季裴靠在软榻上,倒先瞧见秦衍回来。
秦衍昨晚是在书房休息,早上直接去上了早朝,一下朝便赶回来,推开门就瞧见季裴躺在软榻上,正意味不明瞧着房顶,一副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
见人尚好,秦衍松了口气。
他摘下外袍,递给宫人,朝季裴走过去。
听见脚步声,季裴循声望去,见来人是秦衍,便急忙起身:“参见殿下。”
他膝盖一屈,肩膀就被人握住。
秦衍手掌箍着季裴的肩膀,将人按回软榻上:“今日感觉如何?”
季裴道:“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好很多了。”
秦衍来回看了三遍,确定季裴的脸色比昨晚好些了,这才道:“那便好。”
他问:“吃过早膳了吗?”
季裴点点头。
虽然吃的量不多,但他已经觉得有些撑了,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了不让宫女发觉什么,硬生生要吃那么多。
他眉心微拧,就听秦衍道:“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陪我过去吧。”
季裴一愣,茫然地抬起头。
他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似乎没听清秦衍说的话。
“你不想去?”秦衍故意误解他的意思,“我要去见季韫,你真不想去吗?”
季裴眸光动了动。
秦衍站在榻侧,唤他:“起来吧,要随我过去吗?”
季裴张了张口:“……好。”
他听话地从软榻间起身,跟在秦衍身后朝外走去。
下过雨,土地松软,季裴本就走得慢,人又没什么力气,便走得更慢了。
他有些局促地看了眼秦衍,试图加快步伐,可越是着急,抬腿便越是吃力。
这种事,他不敢与秦衍说,更不敢让秦衍等他,便只能咬着唇暗暗与自己较劲。
他只顾低着头,注意着不踩到泥水中,不让那些泥土沾到腿上,让他更加吃力,却没注意到前方的人早已停下来,似乎在等着什么。
他毫无察觉,一步步走近对方手臂可屈的范围之内。
然后,主动走进秦衍的怀中。
脑袋,轻轻磕上对方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