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扔球跑之后怎样》喜欢罗勒的林先生

3、小鱼儿

　　第一节

　　阿媛早就计划好了，悄悄找人假扮家长办好了休学，又在郊外大杂院里租了一个小房间，准备在此待产了。进入新学期，她的肚子无论如何是藏不住了。她自己算了算，上学期攒下的钱，加上这学期的生活费，应该足够支撑到自己生产。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阿媛每天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在附近散步，对着腹中的宝宝说话，倒也不觉着无趣。直到生产的那一日来临，阿媛一个人走路去了医院，一个人进了产房，一个人喊得撕心裂肺——终于，她看到了自己的小宝宝。小男孩皱巴巴的，还没睁开眼，一点也不好看。可是在此时的阿媛眼里，他就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事物，是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

　　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医生便告诉阿媛孩子体重偏低，身体可能有些弱，需要好好养着。阿媛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好好养着，又一个坏消息接着来了——她没有奶了。

　　虽说现今的奶粉营养完全不输母乳，但对于阿媛来说它们却是天差地别——因为她没有多余的钱买奶粉了。孩子生下来之后的种种开销压得阿媛喘不过气，挂掉了房东催缴房租的电话后，阿媛终于忍不住大哭了出来。她已经身无分文，再这样下去，她和孩子就要饿死在街头了。最后，阿媛只好忍着哭泣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妈妈，应该会理解我吧。”阿媛这么想着，抱着孩子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阿媛妈妈第二天就来到了北京，同来的还有李游的母亲。阿媛看到李游母亲十分诧异，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妈妈，却收获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阿媛明白了，妈妈其实也对自己和李游的事情有所察觉，只是她相信自己会有分寸，会自己处理好。可是事情搞到这个程度，终究还是让妈妈失望了。

　　阿媛自己的情况，是不可能独自养大孩子的。袁家父母的态度，也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外孙。李游母亲提出了一个看起来很公允的方案：她把孩子带回去抚养，并给阿媛补偿一笔钱，从此阿媛不需要对这个孩子承担任何责任，自己会全部负责。阿媛可以正常回去上学，毕业后找一份工作，结婚生子，继续她本该有的人生。

　　她话音刚落，袁妈妈就立即插嘴了：“我们不需要你的钱。我们想要的是你们和媛媛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不许见面不许联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媛媛还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李游母亲巴不得这样，赶忙称是，并保证绝不让儿子再和阿媛再有任何来往。袁妈妈又补充到：“这孩子也是，和媛媛没有关系。”

　　阿媛忍不住想站起来反驳，她想说不，不想和自己的孩子“没有关系”，不想再也见不到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宝宝。她想说可不可以只是请她们暂时照顾一下宝宝，等她将来工作了、有能力了，就把孩子接回到身边抚养。她想和妈妈说，你也是妈妈啊，你怎么舍得和自己的孩子骨肉分离呢？可她才张开嘴唇，便被妈妈严厉的眼神打了回来——那神情，和小时候她天真地说自己想做清洁工时妈妈的眼神一模一样。大逆不道，离经叛道，这种事情，你想都别想。

　　阿媛眼里的光又熄灭了。

　　第二节

　　李游母亲出去买奶粉了，袁妈妈终于坐了下来，准备和女儿谈谈心。阿媛满腹委屈，可不等她开口，妈妈就先说话了：“媛媛，那小子呢？”

　　阿媛一下就蔫了半截，小声地说：“他妈妈把他送回乡下上学了，那里没有手机，我联系不上他。”

　　袁妈妈倒一点也不意外，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事，就等着阿媛自己说出来一样：“傻姑娘，什么年代了，乡下没有手机，怎么也有座机吧？又不是没有别的人，借不到电话。他要是在乎你，会这么久都不联系你吗？”

　　阿媛低下了头，无话可说。

　　她怎么会没想到呢？这几个月她每天都在想，李游在哪呢，为什么不联系我呢？是不在乎我了吗？也不在乎我们的孩子了吗？哦对了，他还不知道我们有了孩子。如果他知道的话，会过来看我吗……可惜这些事情想到最后都没有结果，阿媛最后只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李游在没有手机的乡下，所以才联系不上的。可是妈妈无情地打破了她的自我欺骗，打破了她坚持的最后意义。“媛媛，一时走错了路不要紧，及时止损，赶紧回到正确的路上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及时止损吗？我的爱情，我的孩子，都只是“错误”吗？阿媛好想开口问问妈妈，可是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好推说自己累了想休息，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的哭声吵醒了阿媛。她挣扎着起身想要去看看孩子，却发现妈妈已经在外面给孩子喂奶粉了。李游母亲此时走了进来，脸上说不出什么神色，不过和之前训斥李游是大不相同的。

　　“小媛，我们对不起你。”李母开口说道，“我们家阿游不是个好孩子，但阿姨知道你是。你上了大学，还有大好的前程。就当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阿媛没有回答，反而问她李游怎么样了。李母停顿了几秒，避开了阿媛的视线，回答说：“他在老家乡下。高中毕业以前，我不会接他出来的。你放心，这是他的孩子，等他出来我会告诉他的。”

　　阿媛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她只好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我可以给孩子起个名字吗？”李母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当然可以。”

　　阿媛望了望门外孩子的方向，隐约看到他在袁妈妈的怀里安静地吸着奶瓶。阿媛心里好疼，孩子才刚刚一个月大，自己就要与他骨肉分离，甚至永远不能再相见。他将来不会知道妈妈的存在，不会知道妈妈有多么爱他，又有多么不舍得离开他。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太弱小、太无力了。她一腔热血地决定生下孩子，却给不了他一个好的、哪怕仅仅是正常的人生。现在唯一能让孩子活下去的机会，就是把他交给别人，自己与他再也不能相见。

　　“孩子，就叫他小鱼儿好不好？”阿媛喃喃地说。

　　从前她和李游开玩笑的时候说，要给他们的孩子起名叫李鱼，一定回头率超高。当时他们笑得灿烂，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阿媛最后是哭着说出来的。

　　“小鱼儿，很可爱的名字。”李母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名字。

　　阿媛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什么能留给孩子的了，只有这个名字，算是她与李游的一个纪念。也许孩子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也是父母爱情的产物，他也是在爱和期待中出生的——哪怕，只是阿媛一个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