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呼唤你的名字》石希

32、第三十二章

　　田霏一手抓学习，一手抓纪律，忙得不可开交。

　　这学期的《外国文学史》，把这帮学生给难住了，叫苦连篇。外国名字记不住，地名复杂，无法和外国人产生共鸣等等，学生反馈了一系列的问题。

　　田霏把班上的几个问题学生找来，聚在梅林的石凳子那里，她带了一本《百年孤独》，按照自己的经验给他们上小课。

　　田霏说，读大部头的书，如果人物比较复杂，先把每个角色写下来，搞清楚他们的名字，再往下读。

　　几个学生在本子上记着。

　　大家一起读了前十页，正在讨论着，杨易跑过来说某色被抓了。
　　田霏合上书本，问他怎么回事。

　　原来某色被派出所拘留了，原因是他的新生意不合法---倒卖碟片。

　　杨易有一次在学校东门外听到他吆喝：

　　“同学，光盘要吗？”

　　“游戏玩不玩？随便看，随便看，买不买都不要紧。”

　　“软件、毛片也有，要啥有啥，没有的您告诉我，我记下来，下次给您进货……”

　　他还要硬塞给杨易几盘碟，杨易给他推回去，并劝他，不能做犯法的生意。某色不以为意：“你放心吧，哪个大佬的第一桶金是干净的？没事，别小题大做。”

　　某色完全不听劝。之前这个事艾琳娜也反对过，无奈没有效果，生意的事情，某色不会听她的。

　　其实杨易的担忧不无道理。没过多久，某色就被拘留了。

　　又是田霏把他给弄出来的，具体是怎么弄的，田霏没说。就是走出派出所的时候，一个劲儿训他，让他下次再也不要做犯法的事情了，再出事，她可就不管了。

　　某色满脸堆笑地保证：“辅导员你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

　　艾琳娜和某色这对情侣，矛盾冲突不断。

　　艾琳娜不喜欢某色走路吹哨子，尽管他吹得很好听，她总说这样不像大学生，不够斯文；坚决不许某色说脏话，不许骂人。有一次，某色和他老乡在一起吹牛，不自觉地就说起了很多粗俗的话，艾琳娜一星期没理他。

　　一个周末，某色又约了老乡一起聚餐。

　　中午艾琳娜走进厨房，看到地上堆着几十斤猪肉，某色正在砧板上将它们切成几厘米见方的小块，艾琳娜知道，这又是用来做坨坨肉的，晚上他的彝族老乡要过来。

　　“你又在干什么？”艾琳娜声音里带着怒气。

　　“切肉啊。”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要想吃大肉，去食堂吃，不要在这里做，锅沾上大肉，我又要重新去买一个。”艾琳娜尖声喊道。

　　某色也怒了：“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说我陪你去了多少次清真食堂，你就将就一下我怎么了？有这么难吗？这锅，你嫌煮过猪肉，你用洗洁精洗干净不就完了吗？哪来那么多事儿。”

　　艾莉娜哭了，某色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刀，过去哄她：“好了好了，我错了，这样，你明天再去买个锅，咱又不缺一个锅的钱。”

　　艾琳娜生气，扭头不理他。某色又说：“你也要理解我，我那帮老乡都知道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有地方，大家就想上我这儿玩玩儿，我也不好拒绝嘛，别人都笑话我了，说我重色轻友。我也是没办法，勉为其难才答应的，你说，彝族人聚会，没有坨坨肉那也不行吧。”

　　“也许，我们俩的的确确就不适合，柳冬说得没错，zong教信仰不同的爱情，不会有结果的，再相处下去只会更痛苦。我们，还是分手吧。”

　　“不就是吃顿肉吗？扯这么多。”

　　“不是一顿肉的问题，我们之间，太多的无法调和。”

　　“那是因为你太较真了，每次都是我妥协，我迁就你的民族习惯。你怎么就不能让我一次？”

　　“是的，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错了，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个错误了。”

　　某色也气得脸上青筋都现出来了，粗声粗气地狠狠甩了一句：“行！”

　　艾琳娜擦干眼泪，平静地退出这间屋子，轻轻关上了房门。

　　互相对对方的忍耐都到了极限，艾琳娜和某色在大四分手潮来临之前，就提前解脱了。

　　后来，艾琳娜总结了这次失败的爱情，第一，不能找非穆silin谈恋爱；第二，不能找本班的同学谈恋爱，分手了无法避开彼此，也断不了联系，每天待在同一个教室，实在太痛苦，抬头不见低头见，伤口无法愈合。

　　西城艺术宫将演出一场话剧《死水微澜》，周墨云很想去看，杨易认为太浪费时间，不以为然。墨云的办法就是软磨硬泡加点任性坚持的撒娇，最后杨易总是不得不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投降。他了解她，她对各种艺术形式都充满了热情，文字，音乐，影视都是她的热爱，很多很高大上的东西，杨易都是在和墨云相处的过程中了解的。

　　话剧这种艺术，杨易是第一次接触，他也看不出个好与坏。仔细看，演邓幺姑那个演员，跟墨云长得真像，好看。

　　罗歪嘴不得不丢下蔡大嫂逃走的那场戏，杨易看到，墨云侧过身去擦眼泪，她落泪了。

　　散场之后，两人走出艺术宫，墨云的情绪久久未能平复。

　　杨易想，如果把这样的墨云带到耿措州，她会不会觉得山里的生活太乏味了？

　　他们是踏着星光散步着回校的，城市的夜色那样的迷人，谁愿意坐公交车回去呢。对于热恋中的情侣来说，这段路应该是越长越好的。
　　途中要经过一座石桥，从石桥上可以比较近距离地观看这个城市另一个标志性的大型建筑——帆船酒店，形状就像要扬帆起航的大船，很雄伟特别。每次从市中心回来，墨云都习惯性地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她喜欢船被风张起来的造型，它带来一股力量，仿佛将被引领着走向远方，带给她很多天马行空的遐想。据说，在很久以前，这个城里的人下江南，就是从这里坐船出发……

　　桥上算命的瞎眼阿婆还在，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单薄干瘦的身体被夜风吹得颤抖，她是看不见的，也没人和她说话，她就这样坐着，好像在用耳朵倾听城市夜晚的躁动。墨云走过去，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婆婆，你给我算一算吧。”

　　“你想算什么？”

　　“爱情和事业。”

　　阿婆像模像样地摩挲着她的手，又问了她的生辰八字，嘴里念叨着什么，得出了结论：“姑娘，你以后会很有钱，工作上很顺利。”

　　“那婚姻呢？”

　　“你会有幸福的家庭，有两个孩子。”

　　“爱情呢？”

　　“这个，看不到。”

　　杨易给了那位阿婆十元钱，赶紧把墨云拽走了：“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这些乱扯的东西你也信。”

　　那位阿婆拿着十元钱，在后面喊：“你们应该给十二元，成双成对，吉利!”杨易也没有理她，周墨云频频回头，杨易不让她回去。

　　田霏的家里，她的父亲正在书房翻阅一本历史书籍，戴个老花镜。

　　田霏敲了敲门。

　　“进来。”

　　田霏推门，手上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蒙山茶，给她父亲放在书桌上。

　　父亲拉过一个椅子，对她说：“坐下，我们父女俩聊聊。”

　　“哎。”

　　她父亲当惯了领导干部，聊天也是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也不笑，什么事情单刀直入：“你和益川在一起呢，我和你妈妈是放心的。益川这个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可以说是品学兼优，品德优良。”

　　“嗯。”

　　“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爸，也不着急吧，我也还不老嘛，现在三十多岁结婚的也很多啊。”

　　“不着急结婚也行，但是你们一人在一个地方，长期下来，总不是办法，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你过去，还是他回城？”

　　“益川说，手里的这个案子完结了，就向局里申请调动。”

　　“什么时候能完？”

　　“爸，您怎么这样问啊？这个他也无法预测啊，听说比较棘手，是个团伙犯罪案件。”

　　“我知道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