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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用不顺手的琴……

      苏琅琅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脑海里却一直回想着方才时黎同她说过的话,一点儿也没注意绯云早替她整理好了妆发。绯云耐心等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口催促,“姑娘该回去了。”

      她偏过脸若有所思地问道,“我今日的曲子弹得如何?”

      “应当还算不错吧?”绯云听着方才那些夫人们的夸赞夸的十分恳切,不像是随口吹捧,她自己听着也没听出琴曲和此前弹得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只她家夫人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像是满意的样子。

      苏夫人的琴艺一直是京中一绝,那些夫人们从前夸赞苏琅琅时,都极喜欢赞她琴艺肖母,这句评价往往会得到众人附和,今日也不例外,因为常人少能听出她琴音中,细微得几乎不可察觉地停顿。

      可时黎却能听得出,曲有误周郎顾,原来也不止是一句俗语,她伸手戳着铜镜里的自己,“原来戏文话本也不全欺人。”

      她稍整理了自己的衣着,站起身来,只觉今晨早起的憋闷被一扫而空,整个人也都轻快了不少,“走罢。”

      ……

      踏出房门,外间的嬉笑声才又一声声钻进耳朵里,似是觉得赏花无趣,钱声川带着一众公子小姐在赏花的高台之后寻了一处连着回廊的凉亭,聚在一起玩起了投壶,他手里抓了一把箭矢,隔着好远看见了苏琅琅,手忙脚乱地向她招手。

      “这钱三公子怎么和个孩子一般。”苏琅琅瞧着他离了长辈们的视线,忽然外放开朗了起来,与之前呆愣愣的样子很不相同,许是遇上了自己喜欢玩儿的东西,连性格也变了不少。看起来平日在府中,没少被压着读书识字,偶尔玩乐就能让他这般高兴。

      “姑娘不也和他同龄吗。”绯云跟在身后撑着绢伞,小心翼翼地给她挡着纷纷飞落的花瓣,幸而她这回走在鹅卵石小路上走的十分平稳端庄,“也算是个孩子。”

      苏琅琅轻哼一声,也不知赞同还是不赞同,她在这处慢慢走着,钱声川等不及似的往前迎了几步,“苏妹妹来得巧,他们那处才刚开始。”

      凉亭下的两尊铜壶并排放着,程循和康城伯家的幼子已经投过一轮,程循在这些事上极有天赋,也少有输给旁人的时候,他的上一只箭矢正稳稳当当地靠在壶里,反观另一位,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铜壶中空空如也,壶边不远处孤零零地躺着一只箭矢。

      她对这些游戏不大擅长,也无意去程循面前凑热闹,因而反应平淡,只略勾了勾唇角推说自己方才梳妆完,应当去给夫人们回个话。

      钱声川看了眼不远处正志得意满,已经连中两次的程循,后知后觉地的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赶忙将手中的箭矢交给身后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开口,“我陪妹妹去罢?”

      此处离着高台不远,即便绕些路,顺着侧边的游廊走过去也没有多久,只是他是主家,既主动开口要送,推拒了反而让人觉得矫情,“绯云,你收了伞自去别处玩罢,我瞧着也没人像你这般跟着的。”

      “是。”抖落一伞花瓣后,绯云看向钱声川身后的小厮,嘴角含笑,“不知这位小哥可知晓与我一道来的那个侍女在哪儿,好让我去寻她一道。”

      “那你且带……带这位姑娘去寻人。”

      钱声川磕磕绊绊地将两人的随侍都打发走,与苏琅琅并肩走在回廊上,桃洲的回廊上刻画雕花不少,两人默默无言地走着也是无趣,苏琅琅只能抬首去看廊顶的各式雕花。

      这游廊顺着桃林的边缘而造,为叫人能静下心来赏得各式桃花,将这游廊造得高低起伏,走起来十分累人。若不是钱声川要送,她顺着那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穿过桃林,只消一般的时间就得到夫人们所在的高台处。

      幸而这样死寂沉沉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钱声川终于在路程过半时主动开了口,“我听说过你与程二公子的事。”

      苏琅琅脚步一顿,实在没能想到事情都已过去一个多月了,还会有人在她面前主动提起此事,用的还是这么郑重其事的口吻,一时之间她都不知这位钱三公子究竟是聪慧还是愚笨。

      “我与程二公子之间有何事?”她不笑的时候面上总是清冷,看起来用没有什么高兴的模样,不过被人这样当面提起程循,想也知晓不会自己给他什么好脸色。

      挑起话题的人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悦,自顾自地剖白着自己的心意,“我听我父亲说,程循想利用苏尚书替程循谋个好前程,因着如此妹妹才要退亲的,程家所为实为君子所弃……”

      听到此处苏琅琅才松了一口气,后面的便无非是一些早早就说过的话,什么气质高洁为人忠直之类,她一边听着一边觉得好笑,连带着面上的神情好看了不少,说起话来也如从前一般柔和,“原来我在旁人眼里这样好,三公子可还有听到些什么别的?”

      此事到底是皇帝拍板定下的,外间不过传些闲话也就罢了,不过出乎她意料的事,她最先以为那些闲话应当是会对自己不利的,却没想到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的与她先前预想的全然不同。

      “妹妹自然是好的。”他见苏琅琅好似并未生气,干脆一股脑儿将自己知晓的全都说了出来。

      起初此事刚传出来时,的确都对苏琅琅不利,从沈家的赏花宴就能看出,那时个个都说苏家拜高踩低,觉得程家日渐败落,连两个孩子间的婚事都能退去。又说苏琅琅本就配不上程循,一开始追着他只是为了取乐,等真到了定亲的时候,又自己反了悔。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苏程两家对传言的态度出奇的一致,那便是听而置之,程家是因着对自己有利,苏家则是因着苏琅琅自己不甚在意,也不许人再提。苏夫人虽怕对她的声誉不好,但看她自己坚持也就听之任之了。

      钱声川想了一会儿,有些不大确定地又道,“后来好似是瑞亲王世子说了什么,旁人才知晓事情的原委,虽说世子殿下一向对程家不大满意,但也不曾说过假话,这才还了妹妹清白。”

      时黎。

      苏琅琅觉得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好像帮过自己许多次了,她原本还以为是自己表现得足够得体,才扭转了诸位夫人对她的看法,没成想还有这位的功劳。

      “什么清白不清白的,倒也没有三公子说得这样严重。”她虚虚拨弄了一下自己鬓角的碎发,回首向凉亭那处瞧了一眼,那里正是热闹的时候,程循被人团团围住,虽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不过这情形一看便知是在被人奉承。

      她面子上的功夫一向做的比程循好看,只一眼就回过身来,“家中的长辈们的误会罢了。”

      “不论误不误会,左右我心里是知道的。”钱声川急急接过她的话茬,说着话又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妹妹是怎么样的人,我是知晓的。”

      他这一番话说的苏琅琅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这位钱三少爷受了什么刺激,忽然转了性子一般,现下与她说话倒是不端着也不文绉绉的了,反而有些……有些孩子气。

      “三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他涨红了脸,低下头像是在学堂犯了什么错一般,“我不大会说话,不能叫妹妹开心,但我和我母亲的心思是一样的,我是愿意的。”

      “钱三公子。”饶是她清楚钱声川的意思,也不能不赶紧先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这种亏她在程循身上吃过一回,可不想再吃第二回了。

      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意欲同他保持些距离,且不说她对眼前这位没有别的意思,即便是有,那也得规规矩矩地等长辈们来问了再说。

      “前边就到了,不劳三公子再送了。”

      她指着前边若隐若现的石拱桥就要告辞,钱声川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跟在她的身后小声说道,“我知晓妹妹曾在皇上面前说过,自己喜欢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我虽是文人,但骑马射箭也都是不差的……”

      “钱声川!”苏琅琅红着脸急急呵止他,他们两人倒也都有分寸,说话的声音小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切莫再说这样的话。”

      “你我之前不过只见过几面,实在不该说这样的话,钱三公子是读书人,又以文人自居,当知晓其中的利害。”

      “妹妹与瑞亲王世子不也只见过寥寥数面吗?”此前他怕苏琅琅找不到梳妆的地方便追了出去,追出去又刚好看见她与时黎两人在桃树下说话的场景,微风习习花瓣簌簌,远远瞧着就像是一对璧人。

      他对苏琅琅本就是有意的,此前是怕她刚经过程循的事,会抵触自己的接触这才想着顺其自然,可自他见了她与时黎说话的场景,才知晓自己是不能这样干等着长辈们安排了,再这样等下去多半是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这才说了方才那些话,“妹妹放心罢,只我一人瞧见了,我也是不会说出去的。”

      苏琅琅不知他到底见着了多少,听着那话只觉得头脑发昏,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一般站立不稳,她掐着自己的掌心等了许久,等到咚咚乱跳的心跳声逐渐恢复如常,才勉强开口想要解释,“钱三……”

      “妹妹先且快去夫人们那里罢,在下还得去看着那边投壶的公子小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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