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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雷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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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三环以外做公交车大老远来看你,你怎的这么不待见我?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二傻一脸三五产品的哀怨,“你不识好歹啊不识好歹...”
说完吧唧一声,啃完最后一口苹果。
我不稀罕谁来看我。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事不关己,来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有什么意义?我是不痛了还是不痒了?施舍点廉价的同情就以为道德高尚,我不负责满足别人做好人的优越感。
“三环,不是没修好吗?”
“哎?不是说你嗑药嗑傻了吗?”
我想掐死他...
“滚。”我很冷静地下命令。
“我是要来讲笑话抚慰你饱受打击幼小脆弱的心灵的,你不感动还要叫人家滚...你一觉睡醒便如此薄情,等等等等,让我说完最后一句...——啊,不要推我。”
“你嫌弃我。”
我没有理他。
“妾恩似海,奈何郎心如铁啊如铁~”
唱得一点都不悲伤,西子捧心的美好姿容他使来甚为有碍瞻观。
“可以了,我承你的情...但是我真的一点事没有,拜托你不要鬼吼鬼叫。医院不只我一个病人需要安静。”
“真的吗?真的吗?可是我笑话还没讲啊...那算啦,我生物钟都是和正常人倒这来的,我回去补个美容觉,拜拜哈~”
于是,二傻心满意足地走了。
世界清静了。
“儿,你的同学...”
“他回去赶作业了。”
“真是好孩子。”
老太太感慨。
今天的午餐是蒸鱼。鱼刺已经被剔得干干净净,只剩白嫩的鱼肉,蒸的色泽莹白,看起来还不错。
还有一小碟捞过的青菜。
雷卷家向来是不富裕的。
父亲在他上小学三的时候去世,母亲在一座商业楼做清洁工。有一套在老旧小区的房子。
病房医药费治疗费,据说是那个男人付的钱。
可是,倒我出院那天,男人一次也没来看过。
真是寡情地可以。
我不屑地嗤一声,连做做样子也不屑。
不过换做我,我也不会来。
拿死威胁情人?还用如此废柴无能简单愚蠢的死法,不凄美不惊心动魄不说,还很没有技术含量。
我前一世的人生虽然完结,却完结地毫不惹人眷恋,且完全没有再延续的必要,因为我觉得已经不能再完美。
那该死的脑残何启然,我太了解他——我费十年的功夫竭尽所能地铺网布局,没有二十年,他想忘记我,不可能。
人生当如此。
未必漫长,但却不能了无痕迹。
至少要有一个人,你的印记,一生难除。
所以,雷卷的人生,在我看来,乱七八糟,失败的可以。
想起何启然,我露出阴测测的笑。
世界真是美好。
老太太被吓到,“儿、儿,你怎么啦?那里不舒服。”
“没事,我想起我同学了。”
几个星期后出院回家。
我为其自杀的男人不心疼那点住院费,再赖也没意义。
即便单人间病房价钱不便宜,即便我前生极度入院却没有一次去过vip的单人间。
生前压根没考虑过,如果没死,我要做什么。
想着怎么死得轰烈死得壮美死得感人肺腑,却独独没想过,如果有下世,我该做些什么。
无奈雷卷的人生若真要收拾,又实在麻烦得很。
我嫌弃目前的状态,整日在家涂涂画画,无聊得很。
然而,学校那边却出来了点问题。
原本计划好出院后就回学校上课的,老太太闲来无事,每天都往我的包里塞点什么,还提前好几天每日絮絮叨叨交代我上课要好好听不要和同学吵架要和他们好好相处。
出了点意外。
学校委婉劝我退学。
退学就退学,若不是老太太整日念叨着还心急着为我收拾好行李,我是不屑去的,和一堆毛孩子相处,有什么乐趣可言。
省了我再去打架生事记过开除。
老太太却想不开。
傍晚颤巍巍的身影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枯树皮一样颜色的脸,原本就不好看。哭肿了就更丑。
后来我听人家闲话,才知道,她跑去求校长了。
校长“请”她出来的时候,说“老人家,你跪下来求我也没有用啊...把雷卷开除那事是学校的决定,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好说歹说,老太太拿出了为数不多的积蓄,才把开除改成了退学。
因为,不知道那个臭小子诓老太太说:人事档案都是随着人走的。雷卷被开除的话档案上有污点,以后找工作人家都不敢收他的。自动退学就好多了...
老太太装没事一样躲进厨房忙碌。
我不说的事,不代表我不知道。
正如我知道在我背后有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不孝,对不起死去的爹、在世的娘。
正如我知道老太太每日说出去散步搓麻,其实都是在附近的小区街道捡塑料瓶捡纸皮补贴家用。
我都知道。
只是我良心没有丝毫不安,反而享受得紧,
手里扒拉着遥控器,我低着头思考。
世界真是奇妙。
原来我并不摒弃溺爱孩子的母亲。
严丽华是个好画家,却从来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我也从来不知道,被母亲放在手心里宠着,如此美好。
雷卷没有什么胜过我的地方,唯一的一处——他有个好母亲陪伴,而陪伴我成长的,只有我的画笔和我画中的虚幻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