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高山赧颜

6、第 6 章

　　那天之后，金逸时不时的就甩个餐厅链接出来。时间合适的时候就四人一起去，许期没空的时候方乘就也不去。
　　最后大多数时候是陈静和金逸两个人去吃。
　　不过拜他的口误所赐，只要是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有人要提起池白蠢红四个字，连许期都提了一次！
　　陈静最可恶！
　　当天回去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方乘以为他这事已经过了。没想到这个家伙周天下午等于超凡和吴珂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一人分饰几角，绘声绘色的演了一遍，美其名曰“我给你们展示下方乘的高光时刻”。
　　方乘气的直跳脚，又无可奈何。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许期面前的形象才能正面一点。要是以后许期想到他联想到的就是傻还有二这样的词汇就完了！长期下去可怎么得了！
　　为了增加分母来减小分子的比重，方乘每天都去游泳。他要增加许期对他的记忆的分母，来减少落水和成语的分子占比。

　　一个学期下来，除了蹬腿换方向外，游他是已经没问题了。当然，仅限于蛙泳。
　　去的次数多了，隔三差五也会碰到许期，他第一次在许期面前游完一个来回的时候，许期还象征性的给他鼓了鼓掌。方乘立刻就上杆爬，邀请许期跟他一起吃饭，说庆祝自己学会了。许期答应了。
　　方乘于是掌握到了新技能，每次碰到许期，他都有理由要一起吃饭。又多游了5分钟，憋气增加了15秒，买了新泳镜，好像隐约有点腹肌了，食堂今天的菜特别好吃……
　　有些借口太显而易见，有时候方乘心里都没底，但许期从来没拒绝他。于是他忍不住在心里想，是不是，胜利在望了？

　　期末考试的时候，体育老师竟然给了他97分！查到成绩的时候方乘手上的西瓜差点滑了。
　　震惊了！
　　也许他可以用春风得意形容自己了？
　　然后喜滋滋的截了个图发给许期。

　　因为放暑假后他就回家了。见不到许期本人，只好在微信上可劲儿的找话题。在金逸无心插柳的助攻下，他和许期已经熟起来了，之前为寄托相思而发到群里的那些东西，现在他已经直接发给许期了。
　　学长你看这个好好笑哈哈哈
　　学长你看这个，太萌了啊啊
　　学长我体育考了97分耶！
　　这是我自己做的，我觉得我好厉害，值得学长的一顿夸奖
　　下暴雨了学长！卧槽这个雷也太响了，你害怕不
　　早上好学长！我今天去爬山了！
　　我今天去体育馆游泳了
　　学长晚安

　　因为要配合导师的工作安排，许期放假也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并不是随时都能看手机。时间长一点，方乘已经能根据许期的回复知道他的行程了。
　　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回复的时候许期就不怎么忙，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在查资料。
　　发出很久才回的话有可能是在开会或者在飞机上。
　　凌晨才有消息的话多半就是临时增加了一个项目，在突击进度。

　　不过这些是附加值。
　　方乘的重点是，他发的每条许期都看了！而且都回了！虽然有时候只有几个字，“在下雨”、”挺好的”、“还不错”，或者干脆就一个“嗯”字，显得有点冷淡。
　　不过许期一定每一条都认真看了的，这一点方乘还是花了些时间才认识到的。
　　一开始他也有点忐忑，怕总这么单方面的分享会打扰到许期，怕许期觉得他麻烦。然后有一天起来之后他发了个早安和一个小猫的视频之后，就没再发别的了。
　　果然那一天许期什么也没回。方乘沮丧的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
　　结果快2点的时候，他手机突然闪了一下，提示有消息进来。方乘忙不迭的点开，一看真的是许期，还发的语音，两条！
　　“刚结束，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明天再看。”
　　“晚安。”
　　第二条和第一条隔了有半小时左右，方乘猜这期间许期大概是在洗漱。

　　睡觉前的晚安哎。

　　方乘兴奋地不行，拿着手机在船上翻来滚去。充电器都让他扯下来了，咚的一声掉在床头柜上。幸好上面摆了几本书，没有直接砸到木头上，响声不大。万一把爸妈吵醒了，肯定少不了一顿数落。
　　他把充电器摆好了后，又把语音点开听了好几遍。一会儿嘿嘿的傻笑，一会儿又皱起眉。都忘记回许期的消息。等想起来的时候屏幕上的时间已经跳到2:30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
　　又听了一遍后，方乘终于放下手机，心满意足的睡了。
　　第二天方乘起床就看到许期的消息：是挺萌的，这是什么品种来着？
　　后来这种情况又出现了几次，方乘就领悟到了，就算再忙许期都要回他啊！而且许期发语音的时候越来越多了，白天也发，说明他忙得不可开交都还是会找间隙回消息的！
　　于是方乘越发的有动力了。每天都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见到什么都笑眯眯的，蹲大号都哼着歌。搞得他们家其他几个人都特别好奇，最后派了他姐方未艾来刺探军情。

　　方未艾单刀直入：“小乘，你是不是谈恋爱啦？”
　　方乘正趴在床上追番，如果好看他就要给许期安利。听到方未艾的话，他立刻跳了起来，拉着方未艾进了屋，还把门也带上了。
　　“姐，你小声点！”
　　方未艾压低声音：“真的谈了啊？”
　　方乘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
　　方未艾了然的点头：“暧昧期哦？”
　　方乘抓了个蜘蛛侠的娃娃挡在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你别说！”
　　方未艾哈哈笑了几声，使劲揉了揉方乘的头：“欣慰，欣慰。”又八卦的问，“长的帅吗？”
　　方乘随着方未艾的动作左右摇晃，还是举着蜘蛛侠没松手，眼睛亮亮的：“嗯！”
　　“跟我说说！”

　　方未艾比方乘大十岁，本来当初爸爸妈妈没想过生二胎，是方未艾说想要个弟弟妹妹一起玩儿，他们才决定再生一个的。
　　方未艾长的和爸爸很像，舒眉淡目的一副书生样。性格上更像妈妈一点，很有自己的个性，说话做事也总是带着一股迷之霸气。
　　方乘记得小时候好像还看到她剃过光头。和妈妈稍微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方未艾要更细腻一点，对周遭的事情很敏感。
　　她是最早知道方乘性向的人。那时候方乘刚上初一，偶然在一场梦里面发现自己的欲望对象是男生，很是过了一段忐忑不安的日子，又愁闷、又担忧。爸妈以为他青春期到了情绪起伏大，也没问，只是没事就带着他出去兜风，又是找好吃的，又是找好玩的，可劲儿逗他开心。方乘感动的同时心里又多了一份莫名的愧疚。有天接到方未艾电话的时候突然就哭了起来，一直重复着怎么办这几个字。
　　方未艾当时还在念研究生，简单的安慰了他两句后就挂了。
　　方乘陷入了低谷，觉得自己惨透了，竟然连亲姐姐都不想理他。
　　没想到第二天方未艾就请假从学校回来了。在家里待了几天，什么也没问，就陪着方乘玩儿游戏看电视，送他上下学。要走的时候，让方乘送她去火车站，在候车厅坐了一会儿，听到广播报车次她才站起来，摸着方乘的头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关系，遇到麻烦记得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那时候是11月，小雪过后天气陡然转凉，非节假日的候车厅人很少，空旷的大厅里，时不时一阵冷风吹来，方未艾的刘海被吹起来了一些。看着她平静又安然的神色，方乘突然眼泪就下来了，小声的叫着：“姐姐”。
　　见他这样，方未艾拉着他又坐了回去，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方乘默默的哭了一会儿，才哽咽着跟方未艾说了起来。他说的有些混乱，事情也讲的零零碎碎的，好在方未艾都听明白了，最后只是拍着他的背，说：“这很正常，没什么的。”
　　当时方乘感觉自己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都释放出来了，断断续续又哭了一阵。等他情绪稳定后方未艾的车都开走了，后来又改的车次。
　　方乘很感动，从小方未艾就对他很好，总是罩着他。但这次之后，他感觉自己和姐姐之间的感情好像又更深了一点，多了一层有秘密的信任感。
　　虽然方乘对于自己的性取向还是不安，但那之后，他断断续续收到方未艾寄来的书和资料，一点点看下去，渐渐的也不觉得害怕了。
　　后来高三报志愿，他也选的跟方未艾同一个城市。两人还时不时一起讨论帅哥，常常争论篮球队和国旗班哪个更有魅力，乐此不彼。

　　所以这次方未艾问起来，他也就直说了，不过和对以前有过好感的那些同学不一样，许期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好意思说，但是一开口又叽里呱啦的全部倒了出来。
　　他自己都没法理解了。
　　方未艾听完问他：“你怎么不打电话？”
　　“打电话？”
　　“啊。”
　　“……”
　　“......这么久了你不是连电话都没问到吧？”
　　“不是......我找金学长要过了。”
　　“那？”
　　“......我不敢，打了说什么啊”
　　“想说什么说就行了。”
　　“……”
　　“想的内容太黄暴不敢说？”
　　“姐！”
　　“好不说你，那你想不想打？”
　　“......想。”
　　“那不就得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了，但是这个电话憋了好几天也没打出去。
　　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许期最近好像特别忙，回消息的时候语音比文字多，方乘觉得这时候去打扰他不太好。于是就每天默默的算回复频率，回复时间，朋友圈动态之类，预估着许期的项目进度。
　　他感觉自己像个初级私家侦探，这样会不会有点变态？
　　啊，五味杂陈。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本质？
　　千万别让许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