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对天使说》沙窦shadow

2、我没蛊惑她

　　2.1
　　胡阳的伤好得差不多，他就出院了，他胸口还缠着绷带，但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而好巧不巧的在家门口与林盈碰面时，他的嘴唇又白了。
　　“你好！是你，这也太巧了。”林盈很惊喜，也很礼貌地向胡阳伸出手，握了握，略显羞涩地笑笑说，“这下请您吃饭可就方便了。”她说这话时，不像个警察，全然是个拿着画板沿着海边跑的女孩子。
　　“怎么好意思打扰你。”胡阳握过手后，马上放开林盈有些粗糙了的手，闪进屋把门关上。
　　胡阳在这个女人身上看见了动情的色彩，他揉了揉眼睛，有些酸痛。女人的爱慕就是让人酸痛，像维生素一样。
　　雷森提着做晚饭要用的菜回来，他正叼着烟，手里的塑料袋上头突出来一截大葱。只是迈进客厅的时候，突然迎面扑来很多细雾一样的灰色情绪猛蹭他的鼻尖，他看了看空气中游离的一些灰色小颗粒，粗声粗气地问：“你怎么了？”
　　“我没蛊惑她。”
　　蔬菜被扔进厨房，大葱从袋子里掉出来。雷森抽出一把菠菜，送到水龙头下开始洗：“要是你想回避女人的真爱，吃完饭就去女人多的地方逛逛怎么样。”

　　2.2
　　胡阳长得很好看，虽然比起滤镜下的照片来，他并不那么完美，但要好看得这么真实在现在是不容易的。他很白，皮肤光滑，却和美颜滤镜里的那种光滑不一样，质感满分，可摸上去一点也不粗糙；要跟他交往一段时间，才能知道他没有长得那么“坏”；他的眼眸细长，黑得透亮而专注，却要真的同他讲话才能发现他其实根本没在看你。
　　所以任何一个女人因为外表而爱慕胡阳，都是合情合理的。毕竟不出意外的话，美貌永远是通用的。
　　尽管林盈不算是个看脸的女人，但就结果来看，一切都是显然的。

　　2.3
　　对了，还有一件事。
　　要亲眼看见胡阳杀人，才能知道他没有那么温柔。

　　2.4
　　“好点儿了吗，胡阳？”
　　“没有。我听了你的话去了夜店了。”
　　“然后呢？”
　　“林盈跟着队伍去那里扫黄了。”
　　“正好让她看见你，让她讨厌你不就完了？”
　　“就坏在这了。她说‘有什么事我帮你解决还不行吗’！”

　　2.5
　　黑夜罩住了城市，于是人们点亮了灯。
　　雷森的手臂交叠，放在栏杆上，栏杆外是十几层高楼上划过的风。胡阳坐在栏杆上，把风衣下摆撂在身后，摆摆手，将雷森吹到自己脸上的烟扇开。
　　“我白天去见了一个灵魂。”
　　“去哪儿见的？”雷森用大拇指敲敲烟屁股，几颗抖落下来的火星熄灭在空中，“地府，还是地狱？”
　　胡阳无视了雷森明知故问的问题，说：“我去见了林盈之前暗恋的那个组长。”
　　“哦。有什么感想？”
　　“那个组长说，被刀穿过胸口的那一刻，他先想到妈，然后就突然想到林盈，才知道自己对林盈是一见钟情。他很遗憾，没能告诉她。”
　　“那你又跟他说什么了？”
　　胡阳沉默了一会儿。
　　“我跟他说，那个蒙面歹徒是我。”

　　2.6
　　雷森听完也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没有情商呢。”

　　2.7
　　每次胡阳坐到大楼栏杆上去，雷森都抓着他的腰带或者衣袖。
　　因为他知道胡阳不会飞。
　　他自己也不会。

　　2.8
　　“你何必那么怕林盈，据我所知这姑娘不错，要不你这几十年就好好照顾她得了。”雷森打开台灯，准备整理学生的体测成绩。
　　“不行，”胡阳端着牙缸，用毛巾擦了擦嘴角，“我最害怕真爱了。”

　　2.9
　　胡阳伸了个懒腰，很快地翻着手里一本新买的杂志，发出声响。雷森在卧室工作，没关门，这样胡阳翻书的声音就可以干扰他，但胡阳响了很久，雷森巍然不动。
　　“无所事事的时候，就觉得活着真没意思啊。” 胡阳提高声音感叹一声，丢开杂志。
　　雷森终于给了他反应，幽幽地说：“可人太忙，又会想死。”

　　2.10
　　胡阳换了一本满满是字的书，翻得跟杂志一样快。
　　“你没用心。” 雷森拿着学校发给他的记录册走出卧室，册子已经写满了。
　　“这书没意思。” 胡阳说。
　　“你这么看书，那最有意思的部分恐怕只能是当初的书籍简介了。”

　　2.11
　　雷森开完会，到了月嵌夜空的时候回到公寓里，看见胡阳抱着一小锅麻辣烫大快朵颐，里面被辣椒油浸泡过的鱼肉白花花、油亮亮的，屋子里满是那种热辣的辛香。
　　“你回来了。”他说。
　　“我回来了。”雷森脱掉外套，“你订外卖了？”
　　“嗯。不过我发现，外卖总要到买来之后才觉得没那么好吃。”
　　胡阳说完，察觉到雷森没搭话。他从鱼豆腐、海螺丸、粉丝和金针菇里抬起头，发现雷森正一脸严肃地凝视着自己：
　　“我发现，我把你喂的太饱了。”

　　2.12
　　胡阳的手放在公寓大门的把手上，伸出手指刚要输密码，他的动作就凝住了，他抬眼看了看深棕色的门板，目光好像到了另一端去。
　　屋里有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胡阳的耳朵。他打开手机，挪到走廊的一端。
　　“喂，雷森，家里进小偷了。”胡阳一边风轻云淡地说，一边留神听着屋里的动静，“什么，你让我保护好你的学生记录册？你桌上那些东西没人会动一下的……”
　　他不知道在身旁的屋子里，也有一个人在听着他。
　　还没等到雷森的回应，胡阳就看见隔壁林盈的门开了。林盈一脸不悦，短发没有梳，身上穿着毛绒绒的粉色家居服，脚上的运动鞋系紧了鞋带。她一言不发地出来，望了胡阳一眼，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在两个男人的家门前伏了一会儿，猛然破门而入。
　　胡阳默默地挂了雷森的电话。

　　2.13
　　警车把被林盈制伏的小偷带走了。林盈站在胡阳面前，仰起头看他，有些生气：“你不是很勇敢的吗？怎么不知道叫我？而且居然不先打电话报警？”
　　胡阳这次没有笑：“看见你，我就愚钝了。”

　　2.14
　　“胡阳，我的学生档案还在吗？”

　　2.15
　　“嗯？”
　　胡阳转过身，黑得不见底的眼珠动了动。
　　“哦，是你。今天工作怎么样了？”
　　他对你笑了笑，轻松地耸耸肩。
　　“没关系，你想绝望可以来找我，不想再绝望也可以来找我。我一直在你身边，随时都愿意见你。”

　　2.16
　　胡阳接了一个电话。陌生的异地号码，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胡阳吗？有份工作要找你去干。”
　　“是谁啊？”雷森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旁边轰轰地响着抽油烟机的声音。
　　胡阳刚刚好把电话挂掉，他看了看厨房的玻璃拉门——为了防止油烟飘出，做饭的时候它总是会被拉起来。
　　“是我的工作。”胡阳说完，叹了口气，又改为给自己吹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