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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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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尔里希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时正好碰上万穆言准备出门,她一看见挪尔里希身上的伤口就一脸阴沉,冷笑着说:“我就知道。”
挪尔里希实在是太疲惫了,她想解释,又觉得解释太多万穆言恐怕也不会信。
她只是慢慢走过她身边,拖曳着沉重的身体,揉半天眼睛都没办法好好对焦。
“明天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万穆言见她一句话都不说,忽然又看见了过去那个女人的身影。
她不会说的,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是保姆,和这样一个女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不是吗?反正都是要被扔掉的。
挪尔里希停顿一下,血顺着她手臂流下,淌过手背,挪尔里希怕它弄脏地毯,于是用另一只手接住滴落的血,血流过她掌心的纹路。
明天就要走的话,可不能把这里弄得很脏。
万穆言对自己很好很好,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门用力关上后,挪尔里希疲惫得只能不停重复这些话,屋子里一盏灯也没有开,挪尔里希突然跌倒在地上,小心翼翼不让伤口接触到地面,然后一点点爬到沙发旁边的柜子前,她记得万穆言那天给她包扎伤口用的医疗箱就放在这里,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费劲地把医疗箱拿出来,力气几乎用尽。
她就这样坐在地上,靠在墙边,在漫长的夜里一个人慢慢包扎起自己的伤口。像一只受伤的流浪狗小心翼翼躲进破破烂烂的纸箱子里,为自己舔舐伤口。
对不起,万穆言,我明天醒来以后一定会把这里收拾好,把医疗箱放回原处,然后再走。
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的。
挪尔里希蜷起来睡在角落地上,伤口疼得厉害,她睡不安稳。在半睡半醒间她感应到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
“以前是靠前妻,现在是靠那个顾缇雅,你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厉害了啊。这次你能躲过我,但你不要以为顾缇雅这个名字能保你一辈子。相信我,你这是在引火上身——我劝你好自为之。再见,我的宝贝。”
挪尔里希只是粗略读了一遍,脑子也没有很好理解这条短信的含义。
她知道这是沈娇发来的,而且估计是她们之间的最后一条短信。
太好了,万穆言不会再有危险了。
挪尔里希笑一下,她终于彻底安心,坠入睡梦之中。
从头到尾挪尔里希选择风险最高的这个计划——直捣沈娇的大本营,就是为了让万穆言脱离危险。或者说,她希望让沈娇在内,对原主抱有敌意的人都对自己感到畏惧,不敢轻易冒犯——所以她才决定利用顾缇雅的名声。
今天过后,司徒以冬大概会和顾缇雅的名字绑定在一起,任何想要挑衅自己的人,都会先考虑一下自己是否敢冒犯顾缇雅。
这就是挪尔里希最真实的想法。
她只是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对她好的女孩子因为她受伤,甚至陷入困境。
哪怕这计划导致挪尔里希无法达成手腕上的目标,哪怕她将再次流浪街头,和顾缇雅的距离也愈来愈远。
可人世间来一趟,总有比长命百岁还要重要的事。
这一句话似乎撬动了记忆的一角,她想起她们总说自己好矛盾,成天说着要长命百岁,成为传说!但所作所为却总是不顾自己,任性妄为。
梦里那位眉间总是萦绕忧愁的特莉莎对自己说:“挪尔里希大人,您总是那么令我们伤脑筋。也许是因为我们根本配不上您,所以追赶得好吃力,又也许您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终究要活得比他人辛苦一些。”
挪尔里希那时听不懂她的话,而现在,她或多或少理解了一些。
她沉沉睡去前想:
——她是让大家担心了啊。
。
车停好,万穆言一身疲惫地上楼回到公寓,她拧动钥匙的时候想到了挪尔里希,她应该还在睡觉,更何况伤那么重——不,自己又在心软什么呢?
万穆言狠下心,故意把门弄得很响,进去以后却一怔。
——挪尔里希不在沙发上。
而卫生间里也没有洗澡的水声。
灯没有开。
万穆言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甚至试探似的呼唤:“小挪?”
没有回应,挪尔里希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看见茶几上有一张纸,是从万穆言送给她的那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头竖着写下挪尔里希端正的字体:
“致对我很好的万穆言:我走了!以后没事啦,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泼油漆了,衷心祝愿你能睡上干燥的好梦,不会再有人打搅你。”
万穆言跪在地上,手指用力抓着那张纸。
这一句告别的话好好写在了纸上,很认真,一笔一划。
而不是像过去那样,随手在餐巾纸上写下几乎看不清的字迹,像垃圾一样放在那里。
片刻后,万穆言放下那张纸,用手背拭泪。她想起什么,站起来去沙发旁的柜子前,果然那里有翻找过的痕迹,她打开医疗箱,里面少了一些绷带和药水。
还有一张纸放在医疗箱里,万穆言见了破涕为笑。
“对不起,我实在是不擅长整理东西,如果东西放错了,那就是小挪的错。对不起!”
万穆言摇头止不住笑,泪水也停不下来。她心想好吧,也许人真的会变,又或许这个人真的不是原主,而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总之,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
如果以后有缘分再见的话,万穆言一定会向她打招呼,叫她“小挪”,不会抗拒她热情的靠近,也不会严厉地斥责她,对她那么冷淡。
“如果还能遇见你就好了,小挪。”
万穆言放下那张纸,喃喃自语。
。
挪尔里希去哪儿了呢?
挪尔里希此时此刻正站在一栋漂亮的复式别墅前,铁制的大门上缠绕着精致的荆棘花纹,可以隐约看到里面被打理得很好的庭院,还能听见啁啾的鸟叫。
而这一片全都是这样的房子,整齐又美观。原主记忆告诉她这是A市最高档的小区之一,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而眼前这栋别墅的主人也是如此。
其实她本该被小区保安拦下,不过她学以致用,将万穆言教给她如何进入双原大学的办法又在这里用了一次,就结果而言,这个办法显然还是很管用的。
现在那位主人应该在学校,或者是在公司里帮忙,原主记忆中的她一向是个乖乖女,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
和原主结婚可能就是她做过的唯一一件违背了父母的事情吧。
“……司徒以冬。”
说曹操曹操到,挪尔里希等了好久,终于听见一个已经牢牢记住的脚步声,不一会便听见这句充满警惕的呼唤。
挪尔里希一转身就看见了林莺,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化了淡妆,仍然清雅,眼里却同时掠过一丝讶异和一种始终存在的恨意。
此刻四周无人,高档的住宅小区一直都是如此安逸,不会过于吵闹,但这点对现在的林莺来说显然是最大的缺陷。
她后退一步,攥住手机冷冷看着她:
“你要是敢靠近我一步,我会立刻报警。”
挪尔里希赶紧摆手说:“不!不——我不靠近你,我保证,你不要报警。我可不想再被关起来了。” 更何况现在还时间紧迫。
“那你来干什么?”
林莺见她身上包扎的伤口便皱皱眉,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身为顾缇雅的未婚妻,有些事她就算不想知道也会被迫听到。
更何况那些名流圈子里散布出了这样的谣言,说是顾缇雅为了某个情人大闹七道口,把沈小姐经营的小会所都给端了,似乎确有其事,但林莺今早询问时顾缇雅却又轻描淡写回答:“沈小姐骗错了人,我只是小小报复一下。”
她还莫名笑了下:“况且那间会所的生意确实不是很好,我算是做了笔赔本买卖——有时间帮我问问你的父亲,看他需不需要一块七道口的地皮。”
林莺熟悉这人的性格,她不想说的事绝不会透露哪怕一个字,况且林莺也不认为她会去外头找情人,知道她秘密的人屈指可数,找情人只是在自添烦恼。
众所周知,顾缇雅是最怕麻烦的人。
然而现在看着挪尔里希身上的伤口,这显然是新伤,也许就是昨晚添的,林莺的眉头皱得更紧。
早在顾缇雅和挪尔里希第一次见面那天,林莺就已经开始怀疑:顾缇雅对自己有所隐瞒,并不是以往那种隐瞒,而是一种刻意的,有针对性的隐瞒。
挪尔里希并不知道林莺现在思绪万千,她只是拿出手机又看了遍沈娇给自己发的最后一条短信:
“以前是靠前妻,现在是靠那个顾缇雅……”
好,没有看错。
挪尔里希深吸口气,她望向林莺,用一种确信的语气说:“林莺,我们离婚以后,你是不是还在暗中保护我?”
林莺没有回复,她静静看着挪尔里希,攥着手机的手却慢慢放下。
“所以你在说谎。”
挪尔里希冷静地说。
“你说我们已经一刀两断,还让我滚得远远的。你看起来已经不在乎我,但还是会花钱帮我摆平那些找我麻烦的人,让我毫发无伤,能活到现在。”
准确地说,是毫发无伤地活到了她从这个世界醒来,原主在沈娇手下死去的那一天。
“林莺,你是不是还喜欢着我?”
挪尔里希试图扮演原主的角色,对她的前妻发出了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