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38、转折

　　林锦越在沈醉左手腕间带了一只银色的定位手环，手环看上去与平常手饰一般大小，只是在靠近手心的腕处粗了一圈——为了遮挡某些痕迹。

　　林锦越最大程度给了沈醉自由，虽然这份自由很可笑，沈醉仍然不能离开他的住所，甚至不能下楼。

　　一开始林锦越将沈醉带回来时，沈醉并不服从管教。

　　沈醉被锁链加身捆了七天，林锦越在那些天里每天都在沈醉身上涂抹那种药水，哪怕沈醉每回清醒后都在痛骂林锦越。

　　偶尔沈醉口中也会冒出一两句“我恨你”，林锦越不希望沈醉恨他，可他除了这种法子锢住沈醉之外，再没可能让沈醉像从前那般身心臣服。

　　沈醉看向那只手环，总觉得这不只是装饰物那么简单。

　　“你是打算大发善心，放我离开了吗？”

　　彼时沈醉穿着薄纱的家居情趣衣服，林锦越低头望他时，能清晰看见一袭撩人春色。

　　林锦越缓缓摇头，他望着沈醉道：“手环是定位装置。”

　　沈醉低头拨弄着嵌在手上的定位装置，这玩意儿毫无拉扣也无法缩手拿出。但他仍笑着讽刺林锦越，“那我明天就把它弄掉。”

　　沈醉坐了一会起身回屋，他移动时透明薄纱衣物上他蝴蝶骨光滑诱人，引林锦越垂涎。

　　林锦越将手上杂志丢在一边，快步上前捞住了沈醉。他将沈醉按在落地窗前，轻轻嗅着头发半干的后颈。

　　林锦越有些情动。

　　沈醉僵硬地推开林锦越，他将自己身上被风一吹都能凌乱的衣物拉回正轨。

　　大家都是男人，他当然知道林锦越想做什么。“你要做的话，就给我下药吧。”

　　“嗯。”

　　这是他们近来重复频率最高的一段对话，通常林锦越靠近沈醉或是意有所指地撩拨，就会触沈醉近乎机械的回应。

　　他没办法再清醒地与林锦越发生关系，林锦越从杀青那天把他带回这座牢笼就该明白。

　　林锦越短暂地松开沈醉，沈醉维持方才的姿势蓦地微张开嘴。

　　林锦越从桌上瓶装的药物中倒出两粒药丸喂给了沈醉，沈醉望着窗外眼神空洞地咀嚼咽下药片。

　　两人一套喂药吃药动作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一个多月前还是剑拔弩张的样子。

　　沈醉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呼吸声渐渐加重。他清楚而平静地知道，待会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不消片刻，他就会改变对林锦越的态度，他会对着林锦越用最放浪的声音发骚，他会变得短时间内离不开身边这个人。

　　虽然林锦越的医生朋友说这药毫无副作用，但劝沈醉不可多吃，毕竟是药三分毒。

　　医生也劝林锦越，“既然人在你手上，你就别使药了，总归不好受易伤身。”

　　但......这药，林锦越也是不想托他去拿的。

　　自己只要想动沈醉，沈醉必然会提前吞服药片，后面慢慢演变成，他会当面告诉自己这是什么，他什么时候该吃了。

　　林锦越不想惯着他吃药，但他悲哀地发现：沈醉只有在吃药后才会变成从前那副体贴依顺对他欢喜的样子。

　　他心里像有两只小恶魔在互相搏斗，最后是作恶的那只占了上风。

　　让沈醉一直服药的话，他就会一直这么乖一直在他身边了。

　　只是沈醉并不清楚林锦越内心的挣扎，他绞着脱下后被卷成绳的衣服浮想联翩。

　　为什么林锦越仅仅是俯身摸了他的耳垂，也能引起身体的惊颤与发抖？过多使用药物不是该逐渐失效，怎么会敏感加剧？

　　沈醉甚至做好了加大药量的准备，林锦越总会玩腻他的，他只要把握机会，总能逃出这座笼子的。

　　但沈醉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体从此会变得放浪不堪，和烂泥一样扶不上墙的自己，这比林锦越都让他觉得恶心。

　　沈醉抓着地毯边，猛地睁开眼睛，他盯着天花板眼睛里在簌簌流泪，但内心里却像有团火在蓄意地往上钻。

　　他的泪无法扑灭那道火，沈醉等待眼水蒸干咬唇恢复片刻清醒。

　　该说不说这药真残酷得可怕，甚至不失为一种刑罚。

　　他没有片刻是属于自己的。

　　药效刚发作时，沈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是冰，那此刻身旁的林锦越是唯一可以融化他给他温暖的人；如果他是火，林锦越又会是唯一以冰化水浇透他的人。他们并不处于事物的对立面，而是需要彼此靠近依存的存在。

　　又过了片刻，沈醉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类似于宿醉后存在头脑的混沌感。他跌跌撞撞想爬到林锦越怀里，蹭那副坚实宽阔的臂膀。

　　等到药效逐渐衰退，沈醉意识会慢慢回笼，那时他能清醒分辨出身旁抚摸他的人是谁，也能深刻清醒地感知他们正在做的事。

　　沈醉再厌恶林锦越又怎样，还不是只能边拒绝边叫骂地躺在他身边。

　　沈醉觉得外面那些药真没林锦越手上的好使，他听说过有人为了跻群星汇聚的大制作，不惜爬上导演、制片人的大床，结果自己稀里糊涂被人下了迷药拍摄了小视频。

　　那些所谓的大腕还能以此要挟，要这人一直一直伴在他们身边。

　　很残忍吧，沈醉曾经觉得这件事是他觉得再残忍不过的娱乐新闻。

　　多讽刺啊，一位外人看来光鲜亮丽风情万种的明星，背后是靠着见不得人勾当营生。

　　可现在沈醉觉得与其心疼他人不如心疼心疼自己，他们这类人好歹全程是意识混乱不知所云的，可自己却是能清晰感知的。

　　他也不能从林锦越这里索取任何任何的‘奖励’，因为这是他招惹林锦越又想把人揣了活该遭受的惩罚。

　　林锦越将沈醉衣服扣好，抱着他回到沈醉这段时间居住的客房。

　　“你自己清理吧，再洗个澡。待会有人来给你送饭，我还有事，要先出去了。”

　　林锦越晚上有个很重要的聚会，他也想过带沈醉一起去。

　　只是......

　　林锦越叹了口气，替沈醉遮了遮半裸的身子。他眸色黯淡下来，似乎很惋惜。

　　只是现在的沈醉不再适合陪他出门了。

　　他要是真跑丢了，自己又该去哪里找他呢？

　　“嗯。”沈醉有气无力地回答，他闭着眼睛，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林锦越关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沈醉，那个人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林锦越说不出自己心里难以言喻的究竟是何种滋味。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平和而诡异，沈醉刚被关的那几天，绝食、自尽、辱骂林锦越，能够激怒林锦越的事，他全都做过了。

　　沈醉自杀的那个晚上，林锦越看到因为绝食瘦得脱相，左手手腕的豁口还在汨汨流血的沈醉躺在浴缸里。

　　他似乎是临时起意结束自己的生命，林锦越后来问过沈醉，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舍得写下。

　　沈醉只说，“不值得。”

　　被救回来的沈醉神色很淡然，他并不意外自己的被救也不意外林锦越解开他身上的绳索。

　　林锦越终究不舍得就此放过沈醉，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在林锦越难得地好言相劝下，沈醉接受了心理治疗。

　　心理医生曾劝林锦越就此放手，沈醉的情况离开林锦越就会得到治疗。林锦越想了整整三天，第三天他把沈醉从心理咨询室接回，继续锁在了家里。

　　蛊惑催情的药剂顿顿都被端上餐桌，就连洗浴时也一样。一开始沈醉打翻药剂，又划破了自己手指。他以自己要挟林锦越不要再做再做无耻的举动。

　　林锦越更狠。

　　林锦越太清楚沈醉的软肋，他没有恶毒到去拿沈醉父母做文章，而是将目光放到扬川地界里的其他人。

　　夏朗与助理佟溪的恋情不胫而走，明星与助理谈恋爱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你夏大明星立的是单身搞事业的人设。

　　媒体捕风捉影的疑似恋情，夏朗工作室必会第一时间发文澄清。唯独这一次，在事件发酵后，在夏朗刚下飞机，迎接他的不是满坪的粉丝应援，而是娱记们的一声声质疑与问题。

　　他与佟溪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行数人被媒体围得几乎寸步难行，若不是林锦越的‘好意’，他们今天怕是很难登上回工作室的车。

　　林锦越很满意沈醉看到这条消息后，对他一副又恨又惧的表情。会表达情绪，这证明沈醉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握住夏朗与佟溪间的恋情，转而要挟沈醉。

　　“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你说了算，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林锦越将iPad从沈醉手里接过，随后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你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爆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他们谈他们的恋爱，跟你也没关系。”

　　自从沈醉与林锦越撕破脸后，沈醉几乎只用一个“你”字来称呼林锦越，那些所谓的敬称、爱称，竟然都变得很遥远。

　　遥远得沈醉都忘记，他们当初好过。

　　“是跟我没关系，但他们......你敢说你不认识？在你去拍《同舟》的时候，是谁送你去的片场，是谁接你下楼？”

　　沈醉总算是明白林锦越做这一切的意义，他是想新仇旧恨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