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喜雨微寒

12、12

　　找不到高阳。问遍了所有相识的朋友，都毫无头绪。
　　就在我急得快要申报失踪人口的时候，收到了他寄来的明信片。他没有跳槽，辞职后离开了本城，四处游历，说要见识全国名川大山、各地美女风韵云云。末了，还加一句：等我回来，你会看见一只重生的小羊羔。以为再见会尴尬，哪知他比我豁达，我没有失去一个好朋友。
　　范文通的病拖到冬天，有了起色，病情明显好转。钟蓉紧皱的眉头也略为放松，但因此而多生的皱纹是抹不去的。这天，钟蓉要我陪着找范文通，我不解，仍同她去了。
　　老太太到邻居串门子，剩范文通一人。范文通招呼我坐下，叫钟蓉沏茶，理所当然的大爷语气，让我不快。钟蓉没听见似的，坐我旁边，
　　“医生说你的病已经受到控制，只要再按时吃药，注意调养，身体就会好起来。”
　　范文通先是诧异，听着这话又嫌罗嗦：“医生的话你记住就行，不必告诉我。”
　　“我以后不会再来。”钟蓉很平静，放在茶几边上的手却抓得我发痛。明白她的心情，我也由她抓着。
　　“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察觉到我在场，随之又勉强的笑，“别开玩笑，蓉。”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是时候离开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他恼羞成怒，开始破口大骂：“你是嫌我一身病，拖累了你钟蓉大小姐！好，走啊，找你的医生男人！我知道你人在这，可心早飞到那臭男人身边去了！你走，你走！！”说着，还动手把钟蓉扯了起来，往外推。
　　我忍无可忍，拿水泼他，将他与钟蓉隔开，“TMD！你清醒了没？钟蓉要是嫌你，早八百年前，就自个风流快活去了，哪用在这里受你的窝囊气！你自己不珍惜留不住人，就应该自我检讨，三姑六婆似的泼妇骂街！你还是不是男人？”
　　范文通被我骂得气焰全消，斗败公鸡似的跌坐沙发上，失了分寸。此地不宜久留，我拉钟蓉就走。
　　“蓉，你真的要抛弃我？”可怜兮兮的。他就不能潇洒的下台一鞠躬，死皮赖脸的强求，硬将过去的美好形象，破坏尽殆，何苦？范文通真的不是个男人。
　　钟蓉没有回头，反倒大步往前，毫不留恋的走出那道门。

　　回到家里，她松了口气，“为涵，谢谢你。”
　　“你是早料到他会发作，才拉我去壮胆的？”
　　“本没想会弄成这样。”她有点愧疚，“今日方知他如此无赖。”
　　“过去的事，就算了。”我说，“林日南等着你。”
　　她苦笑两声，“我不会找他。”
　　我明白她对林日南心存内疚，不敢放手追求自己的幸福，但一时又不知如何劝她。
　　“我想回家乡一阵子，再决定以后怎么过。”
　　“也是好的。”
　　钟蓉向公司拿长假，回家去了。我拨电话，把她的电话住址给了林日南。他连声道谢，说媒人红包少不了我的份，我也嘻嘻的绝不同他客气，希望他们的结局能够圆满。
　　前脚走了钟蓉，静姝后脚跟着杀过来，附带圆滚滚的大肚子，和她的先生。老友来探访，不是不高兴的。一看她的状况，又怪她莽撞，不顾身世，口气不免埋怨，
　　“你的预产期不是在下个月吗？挺着肚子，颠来颠去的，你没事自然好，可吓得旁的心脏病发。”
　　“鲁生难得有假期，我忽又想见你，就来了。放心，有老公在，万事无忧。”
　　我没好气的瞪她，帮忙扶她进房歇息，“你命好。石鲁生前世定欠了你上亿巨债，无力偿还，今生是来还债的，替你为奴为仆，做牛做马。”
　　“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她笑着答我，
　　“为涵，你也会遇到的。”
　　“只怕我是那可怜的债务人，任人蹂躏的苦角色。”
　　哪知之后不久，就认证了我的预言。

　　照着惯例去“蒹葭”，店内的小妹告知，前天夜里丁袂急性盲肠炎，住院了。不多停留，就往她所说的医院赶去。
　　小姑娘精神尚不错，倚在床上看书，见着我就笑。她接过花，亲热的拉我，介绍旁边被我刻意忽略的男子。
　　“为涵，这是我哥，颜初。”
　　“你好。”他起来，与我握手。比我高一个头，颀长的身形，不显瘦弱，反让人觉得精壮，不像埋头书堆的呆子。可眉宇间的气质，又与丁袂相似，有书生味道。那声音真是我听过的，低沉。
　　对上他的眼睛时，我的心漏跳一拍，顿时失措。下意识的摸摸头发，暗自懊恼今日匆匆出门，没有穿最得体的衣裳，没有经过细致打扮，就这样让他瞧见了我庸俗不堪的模样。
　　“小妹常提起于小姐。”他的话里，恭谨有礼，可我听着总觉不对。
　　“上次无故失约，真的抱歉。”虽然时隔已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道歉。
　　他一怔，“失约？我不记得与于小姐有过约会。”
　　我比他更惊奇：“你在留言上约我五月中旬见面的！”
　　“留言？我只在留言上回过于小姐一次话。”他皱眉，不悦的望向丁袂，骇得丁袂脸色大变。
　　究竟什么回事？那与我互通留言的又是谁？
　　此时，战战兢兢的丁袂，终于投案自首，“除了第一篇，其它的留言都是我仿哥哥的字迹，回复为涵的。谁叫哥哥那么会惹人生气，我怕为涵气得不肯来，才捉笔的。”
　　又向我求饶：“我不是存心骗你，只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你们互相认识。我真的喜欢为涵你啊！”难怪本子上，从来就只有两人的一问一答，问过丁袂，她无所谓的说，现在的客人懒得下笔，我姑且信了。想不到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其他人留言。
　　这个场面很滑稽，自以为深陷其中的暗恋，对象竟是个女的。看来，面前这位状况不明的仁兄，刚才八成以为我是乱攀交情的花痴一名。也对吧，连对象的性别都弄错，不是花痴，是啥？
　　“对不起。我妹的任性妄为，伤害到于小姐了。”
　　我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里的激动，“没什么，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不是的……”丁袂还想解释，被颜初制止。矍矍闪烁的目光，不知在生谁的气。
　　“告辞了。”我不想小丑似的，继续展示自己的丑陋，转身离开，同时抛下了那讽刺的暗恋情怀。
　　我到底是在气自己。近一年时间，投入的感情，换来的原来只是笑话。双手用力擦脸，试图隐忍眼睛里氤氲的湿气。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散了聚集起来的眼泪。
　　“为涵，静姝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