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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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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恒倒是真不知自个儿何时又惹这位性格刁蛮的贵女生气了,值得她明晃晃地以要与季嘉琼结为连理这样的事来“威胁”于他。
生活不易,谢恒叹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好在一旁的孙望亭倒像是更着急一般,语气急迫地道:“这可怎么成?就长乐那性子……表兄竟也能忍受得了?”
沈知韫闻言,有些惊诧地看向孙望亭。她这般急不可待地贬损季嘉琼,看起来倒像是中意谢恒一般。
沈知韫蹙眉,她以往竟然没察觉到这妹妹的心思。
许是沈知韫的神色太过有深意,孙望亭霎时也反应过来,她方才那般说辞,恐会招人误会。
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睨了一眼,不自在地解释:“表兄别误会,我并非说长乐不好的意思,只是婚嫁大事,总是需要慎重才是。”
沈知韫眉心微动,却因自个儿这会儿占着谢恒的身体,总归是不好多言。
三人各怀心事,竟一时沉寂了下来,再无多言,更未察觉沈逢时离开了片刻,再回来时,身旁已多了位翩翩郎君。
要说这位郎君,众人皆不陌生,这便是定国公府的宋屿宋从厚,京中出了名的才子,又因他身份显赫,如今论起京中贵妇心中的女婿人选,宋屿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宋屿与沈逢时皆曾在万象书院念书,两人交情甚笃。方才沈逢时去出恭,恰好瞧见宋屿,便邀了他一同前来。
“世子。”
宋屿一进屋,先与沈知韫见了礼。
对这位闻名于外的才子,沈知韫是早有耳闻的,只是这位宋才子似乎深居简出,不常在世家筵席上露面,故而两人并不算熟稔。
不过对于宋屿这般才学出众的人,沈知韫向来不吝于好脸的,这会儿又顶着谢恒的身份,更不必太注意所谓男女大防了。
“从厚兄多礼了,快快请坐。”
沈知韫自认这话并无不妥,却并未察觉到沈逢时和谢恒脸上的异色。
宋屿亦有一瞬的诧异,但很快遮掩过去,仍旧是一派谦谦君子之态。
几人寒暄一番,方才点好的饭食也陆续端上了桌。
这琼楼无愧于汴京第一酒肆之称,所做的饭食除却色香味俱全,就连摆盘也格外精致、别出心裁。
“延川兄、从厚兄,请。”
醉仙酿香气扑鼻,饶是沈知韫不好饮酒,但闻得那香味,也忍不住浅酌两杯。
她举起那做工精细的酒杯,邀沈逢时和宋屿同饮。
郎君们举杯同饮,女郎们则一面小声说着话、一面进食。
沈知韫抽空也听了一番,她们说的无非就是如今京中时兴的衣裳、首饰,又或者哪家的小娘子又出了什么丑……
这些闲篇儿听得沈知韫心有戚戚,有心想接话,又因着如今的身份,只得作罢。
沈知韫暗暗叹气,而后又不自觉地看向谢恒。
他没与孙望亭几人说话,只神色冷清地坐着,颇有几分遗世独立之感。
许是心有所感,谢恒扭头,恰与沈知韫对个正着。
谢恒挑眉,那神情就差明晃晃地问沈知韫为何那般瞧他了。
沈知韫掩饰般轻咳了两声,又扭头与沈逢时、宋屿说起话来。
谢恒见状,不由得有些气闷。他与宋屿颇有些不睦,沈知韫不知内情,这会儿倒是用他的身份与那宋屿相谈甚欢。
这般想着,又听那宋屿颇为感慨道:“从前对世子多有误解,借此酒向世子赔罪,过去如有开罪之处,还望世子海涵。”
沈知韫这才知道谢恒与宋屿之间生出过龃龉,难怪自宋屿进屋,谢恒便缄口不言了。
只是她如今却犯了难,若是喝了这杯酒,岂不是代谢恒将他与宋屿的嫌隙一笔勾销了?她自认不好做这个主。
可若是不喝,那宋屿是沈逢时的好友,又会落了沈逢时的脸面。
喝还是不喝?
沈知韫有些踌躇。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谢恒冷不丁开口了:“表兄,你那酒再不喝就快吹凉了。”
众人不解谢恒为何会突然开口,但沈知韫却是知道的——
谢恒这是让她接了宋屿的酒,也是在解她的困。
有了谢恒那话,沈知韫再没有顾虑了,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借着擦拭酒渍的时机,沈知韫又偷偷瞧了瞧谢恒。
他的神情瞧不出喜怒,可却让沈知韫心底生出些异样。
别说宋屿,她从前何尝不是对谢恒多有误解?
可近些时日发生的事,却一次又一次颠覆了她对谢恒的看法。
寒冬腊月,他毫不犹豫跃入水中救她;在她因异魂而心烦意乱之时,他总是能三言两语抚平她的焦躁;今日,他也看出她的为难,替她解困……
罢了罢了,看在这些事的份上,谢恒去春满楼、连累她被晋王责骂一事,她就不追究了吧。
沈知韫盯了谢恒片刻,谢恒不是一无所觉,只是他懒得去探寻沈知韫在想些什么,索性没理会她。
这两人须臾之间的机锋,众人一无所觉。
因得见好友与“晋王世子”尽释前嫌,沈逢时这会儿心情颇好,他与众人道:“再有十日左右便是上巳节,若那日诸位皆得闲,不如一同去赛马?”
大周的男女之防本就不严苛,否则今日他们也不可能同桌用膳。
而上巳节,更是郎君与女郎们相邀出游的好时候。到了那日,汴京城中、汴河边上,处处可见年轻男女的身影。
如晋王府、国公府这样的簪缨之家,自不会在城中凑热闹,多是去城外庄子。
沈逢时此言一出,沈知絮立即附和:“阿兄说得是,累了亦可围炉而坐、吃锅子。”
沈知棠也跟着颔首,“咱们这些女郎倒是得闲,就是不知诸位是否有闲情逸致。”
沈逢时:“自是得闲。”
宋屿:“乐意之至。”
两位郎君言罢,众人又看向沈知韫。
平心而论,沈知韫是不愿去骑马的,可到了那日她顶着谁的壳还不好说,因此便含糊着道:“过几日再议吧。”
她含糊其辞的,众人也未多言。
孙望亭也没理会这“表兄”,只与谢恒道:“阿姊那日也去罢,往年你都不与咱们一道。”
谢恒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随口应了声“好”。
沈知韫:……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朏朏刚说往年都没有一道,他便答应了。
沈知韫与家中平辈们的关系自是不错,可她不喜凑上巳节这般的热闹。
吵吵嚷嚷的,闹得头疼。
……
在琼楼用过晚膳,众人在琼楼外辞别,各自回府。
各府的车驾刚离开,不远处茶楼的窗户便阖上了。
“殿下,我说得没错吧,如今晋王世子与镇国公府来往甚是密切啊。”
说话的是一青衣男子,他对面坐着的,赫然就是临安王谢愉。
那青衣男子乃是左军大都督张敬德的嫡次子张千纵。
他们张家出了一个贵妃,诞下皇帝如今唯一存活的子嗣万年公主,可谓是显赫一时。
为了维系张家这恩宠,张贵妃四年前又将万年公主嫁给了她兄长张敬德的嫡长子张千帆。
这张家人既因着宫里的贵妃,又因着谢愉母亲这个表亲,故而是铁杆的谢愉一派。
今日张千纵偶然见沈家人与晋王世子进了琼楼,便连忙遣人知会了谢愉。
谢愉在这茶楼等了许久,方见他们一行人出来。这晚膳用了近一个时辰,看来相谈甚欢啊。
只是……
谢愉微眯着眼,他不知这仅仅是平辈人相交,还是沈逢时得了谁的授意。
不论如何,都不可不防。
谢愉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他娶的正妃柳氏,母家乃是天下清流之首,就冲着这名头,也能让他受益良多。
而武将这边,张家是他最忠实的拥趸,但张家在军中的威望,比镇国公沈崇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若真叫谢恒得了沈家这门助力,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谢愉轻哂,谢恒的天资在他之上,饶是这些年谢恒越发纨绔、不得皇帝看重,但谢愉从未看轻过他。
“殿下?”
谢愉久久不语,张千纵看得心底打鼓,不免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谢愉:“嗯,此事你怎么看?”
张千纵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谢愉的神色,方道:“依我看,晋王世子这是要与殿下争上一争了。”
谢愉闻言,不仅没有如张千纵所想那般动怒,反而笑了起来。
争?当然要争,若是谢恒、谢怀把这江山拱手相让,他谢愉反倒不安。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也极容易失去。
“那沈家的七娘到议亲的年纪了吧?”
张千纵颔首,他自是知道谢愉这话的意思,但他想了想,又道:“长平郡主亦是。”
谢愉不置可否。
论起身份,自然是他表妹长平郡主更为尊贵,但沈知韫才是沈家的骨血、沈崇简唯一的嫡女,谢恒想要联姻,那必是与沈知韫。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沈家七娘这般出众的小娘子,对她心生爱慕的,可不仅仅是景和一人。”
张千纵不明白谢愉此言何意,“殿下的意思是?”
谢愉笑而不语,片刻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未再与张千纵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