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婚雄虫[虫族]》豆鸭

13、第十三章

　　眼前的画面是米洛曾经见过的。

　　他参加过一个贵族舞会。舞会大厅富丽堂皇、灯火璀璨，参加的虫族无不装扮精美繁复，捧着色泽鲜艳的酒杯言笑晏晏。

　　其中，只有少数的雌虫有伴侣，所以即使米洛是只没有能力的F级雄虫，但以他漂亮的脸蛋，还是有不少高挑的雌虫来邀请他。

　　米洛谨记咸鱼的准则，婉言拒绝，躲向舞会虫稀少的角落。可就在那角落，米洛听到了一阵阵破空声。

　　一只高大的雌虫跪俯在地，他低垂的发丝往下滴落红色的酒液，精美的服饰也被鞭子无情地撕裂，露出衣物下斑驳的伤痕。

　　而那胸口扩散出酒水痕迹的雄虫，满脸怒意，他居高临下地用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肆意发泄自己的愤怒。

　　雌虫一声不吭，只在细长的鞭子落在身上时才会闷哼一声。

　　米洛怔愣，他停下了脚步，手指捏紧高脚杯。

　　米洛只在别虫口里听说过雄虫该如何如何惩罚雌虫，亲眼见到这幅场景却是第一次。

　　星网上的帝国，每只虫都可以自由发言，就如同米洛曾经所在的世界。

　　可就在这一刻，米洛才真实理解了雄虫居高的地位。

　　在这里，除了米洛之外，也偶有几只虫走过，却无虫给予那角落多余的视线，像是见过了无数次，已经变得不以为然。

　　就算是与被打的同为一个性别的雌虫，也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雄虫听到声音，他瞥过眼，蔑视地盯了眼米洛，嗤笑道：“这不是废物雄虫米洛吗？怎么？你想凑近看我怎么管教雌侍吗？”

　　米洛不言，心间翻滚出无数的情绪，恍然间，他上前了一步，一道沙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那只雌虫微抬起眸，死寂的眼瞥向米洛又很快转了回去，嘴唇蠕动，“对不起，雄主，请责罚我。”

　　米洛滞住，混乱的脑里忽然牵起了一根线。

　　……以他的身份，就算他上前制止了又能怎样，或许雌虫会在回去后遭受更痛苦的打骂。

　　珍稀的雄虫随时都可以发泄他们的愤怒。

　　“……雄虫大人？”

　　稍显稚嫩的怯怯声线唤回了米洛的思绪。米洛垂下眼，看向那双脏污地捧着鞭子的手，又转向小雌虫被发丝遮住的模糊轮廓，蓝眸晦暗莫辨。

　　小雌虫的意思很简单，他便是昨日在高楼上朝米洛泼水并让米洛生病的虫。

　　瓦伦将小雌虫抓过来米洛能理解，但眼前这幅画面，却是米洛完全无法预料的。

　　以瓦伦厌恶雄虫的个性，怎么会让一只小雌虫以如此顺从温驯的姿态向他请求责罚。

　　米洛唯一能想通的，便是这只小雌虫已经习惯于以这种方式道歉。

　　习惯……

　　米洛再次感到了熟悉的无力感与烦躁，他微蹲身子，伸出双臂，想扶住小雌虫的手臂让其站起。

　　可就在他的指尖触上小雌虫衣袖的瞬间，一股毫无预兆的巨力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声音蓦地响起！

　　“滚开！别碰我！”

　　米洛眼前一花，整个身子被推得后退，好在他身后没多远就是墙壁，米洛才好歹没有摔倒在地。

　　当啷——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掉落在地。

　　米洛撑着墙壁站直身子，白皙的脸上掠过一道反射的寒光，他看了过去，便在昏暗的地板上，见到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米洛一滞，蓝眸偏移，转回到小雌虫的身上，便见到了小雌虫充满恨意的眼神。

　　浑身脏乱的小雌虫站起身，他拿起短刀，恶狠狠地朝米洛在自己脖子边做了一个滑动的动作，阴郁的声音带着遗憾，“算你好运。”

　　说罢，小雌虫一个翻手的动作，将短刀插进自己腰侧的刀鞘里，他走至米洛的身边，抬起手似乎是要开门，却又在瞥到米洛时顿住。

　　小雌虫做了一个厌恶的表情，“告诉你，帝国雄虫。你下次再经过巷道，我就！……”

　　“你就什么？”

　　熟悉的散漫声调穿过不知何时微启的门缝。

　　小雌虫倏然闭上嘴，脸上的表情也极快地回复冷漠，“……没什么。”

　　说着，小雌虫就要从逐渐打开的门往外走，只是他的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瓦伦高挑的身子阻拦。

　　瓦伦双手抱臂，黑眸掠过地板上的短刀：“苏恩，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还是说，你需要我提醒你？”

　　苏恩身体一僵，他回过头，抿起唇看了一眼逐渐反应过来的米洛。

　　瓦伦：“你想做的我都让你做了，现在该做我要求的了。”

　　苏恩瞅了瞅瓦伦不退让的姿态，便明白自己是无法敷衍过了。

　　他咬了咬唇，有些丧气：“我知道了……”

　　苏恩转过身，抬眼看着金发雄虫，咳嗽了几声，刚要艰难地出声又被瓦伦阻止。

　　瓦伦扯过米洛的手臂，将他拉出昏暗的房间，“换个阳光点的地方。”

　　不过才在屋里待了十分钟，可大概是房间里的气氛过于暗沉紧张，站在迎向阳光的走廊时，米洛竟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米洛侧过头，看向站在他旁边继续说话的瓦伦。

　　瓦伦：“苏恩，你也出来点。”

　　苏恩不情愿地迈出了脚步，一直走到瓦伦满意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瓦伦：“开始吧，大声点。”

　　开始什么？

　　米洛听得云里雾里，他转过头，困惑地凝视苏恩接下来的动作。

　　感受到米洛的目光，苏恩原先面对米洛凶恶的脸上浮起了一些薄红，他双手紧握，眼睛紧盯地面。

　　几息后，小雌虫像是终于做好准备般，他闭上眼，哽着声音道：“对不起！我不该朝你泼水的！”

　　小雌虫刻意放大的声音在走廊回旋了一会。

　　米洛也就在此时，才明白了他们对话的含义，他稍稍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只是道歉而已。

　　不过想着苏恩离开房间前威胁的话语，米洛也能明白此刻的苏恩又多不情愿。

　　米洛张了张嘴，刚要说没关系。苏恩便猛地抬头，瞪了米洛一眼 ，紧接着快步跑了出去。

　　瓦伦没阻拦，他看了眼苏恩离去的身影，随即黑眸偏移，“小雄虫，你脾气挺不错。”

　　米洛转头，望进瓦伦的黑眸，莫名的，他竟感觉自己从中看出了一些柔和，就像瓦伦面对虫蛋时所展露的神色。

　　米洛明白瓦伦话里的意思。

　　如果是土生土长的雄虫，在被雌虫泼水，又被雌虫亲手提出责罚的情况下，很难压抑住自己渐盛的脾气。

　　可是在米洛的世界里，他不过是一个拥有着正常脾气的男人。

　　米洛垂下头，低低的回应了一句嗯。

　　瓦伦有些困惑，看着小雄虫不太精神的模样，“又生病了？”

　　米洛摇头，“如果我接过了那根鞭子……”

　　不待米洛说完，瓦伦便漫不经心地接话道：“那把短刀就会插进你的胸口，而不是躺在地上。”

　　果然，这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简单测试，对于米洛来说很简单，但若是其他雄虫，或许在那样的气氛引导下便下手了。

　　不过……那只名叫苏恩的小雌虫跪下时，米洛隐约间看见了他领口下的伤痕。

　　和瓦伦身上的很像。

　　不待米洛细想，一道声音忽而从另一边的走廊上传来。

　　那声音清冷淡然，是艾萨克。

　　“瓦伦，登记处新来了十几只雌虫。数量太多，你去看看。”

　　瓦伦扬声应了一句，走之前他微顿，犹豫了半时后伸手轻触了触米洛的额头，“……温度还行。小雄虫，如果复发的话就去医疗室。”

　　“其他的，等我回来……”

　　米洛抬起头，灿金色的头发被阳光照得耀目，“我能跟着你去吗？”

　　瓦伦一怔，他扫了一眼米洛的表情，唇角微微上翘，“也行。有你在，雌虫也不会过于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