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夜话》木木的呜昂

56、第 56 章

　　拍卖开始前，主持人甚至向在场所有人展示了一份合同，上面明晃晃地签着何韵的大名，旁边按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何韵能够确认那是上周她在总编办公室签的。只因总编跟她说锦绣集团是一个有自己规章制度的大企业，需要额外和她签订一下公关合同。何韵当然看过合同，但也只不过是粗粗看了几眼，根本没有仔细，如果有什么隐藏的坑人条款，那她这次这个亏是吃定了。
　　如果有锤子，何韵一定会马上打爆余锦明的脑袋，然后自觉地去自首。但是她的理智阻止了她，只要不举余锦明的这块牌子，无论谁拍下这个无聊的“商品”，她都有信心有理有据地说服对方，放弃行使这个权利。
　　何韵正思索着对策，突然手上一空，牌子已经被余锦明抢了去。
　　“7号。”
　　眼见的主持人迅速报出余锦明的号码。
　　“10号。”
　　紧接着，主持人又迅速报了一个号码。
　　“7号。”
　　又是余锦明。
　　10号也不甘示弱，紧跟着举牌。
　　何韵好奇地回头看了看，正对蔡昕友好的目光。她心里一放松，觉得这次肯定有救了。
　　然而下一秒，主持人连续报了三个数字：“7号！”
　　“7号！”
　　“依然是7号！”
　　一次举牌就是10万，价格已经到了70万。何韵熟悉这个数字，她曾经写过一篇报道，是酒驾司机撞死外来务工人员的，法院后来判决的赔偿金额就是70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那是他短暂一生的价值。70万买一条命，有钱人一定会觉得很便宜。何况只是买断她一年的使用权。
　　余锦明连举三次牌子之后，蔡昕就没有动静了。他心里冷笑，聊得再好，本质上也是精打细算的商人，出二三十万做个人情还可以，五十往上就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了。
　　蔡昕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1、15号？”
　　安静的会场又一次被主持人的声音打破，他颤抖着报出了一个数字。
　　余锦明面无表情地再次举牌。
　　“7号！”
　　“15号！”
　　会场变得骚动起来，何韵听到身边的人在窃窃私语，也能感受到背后他人投来的如芒刺背的目光，但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到了越紧张的时候反而越镇定。现在哪怕15号是一个不怀好意的油腻暴发户她也不在意了，总比被阴险的余锦明拿捏更好。
　　已经一百万了，余锦明显然也在思考何韵的价值。很快，他把牌子丢在一旁的座位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显然是放弃了。
　　“15号一次。”
　　“15号两次。”
　　“15号三次，成交！”
　　锤音落地，拍卖完成。
　　何韵第一次体验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感觉，也第一次尝试到普通人在金钱和权力的压迫下有多么地无能无力和渺小。她深吸一口气，从位置上站起。
　　余锦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祝贺你，摆脱我重新获得了自由。”
　　何韵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
　　“抱歉，我来晚了。”余念琛说。

　　余念琛当着何韵的面，从主持人的手里接过了那份合同。他走向她，没有看别人一眼。
　　他是跑着来的，衣襟敞开，汗液从鬓角顺着脖子一直流到锁骨之下，白色的衬衫湿了一大片。他大汗淋漓的形象和这个光鲜亮丽的宴会厅毫不相符，但是何韵却觉得此刻他是最耀眼的那盏灯。
　　余念琛刚要把合同递给何韵，却被余锦明按住了。
　　“小念一声不吭就来哥哥地方砸场子，这一百万你打算拿什么还？”
　　余锦明心里清楚，余念琛有莫名其妙的自傲在，所以他几乎不用爷爷留下的遗产，只守着那一点点微薄的工资生活。他也曾问过他原因，余念琛只说自己更愿意活得像一个人。那意思，似乎余家的所有人都不是人了。余锦明气恼，也没有再管这个弟弟。
　　余念琛有多少钱，余锦明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他就更好奇，他到底要从哪里拿钱来付这笔款。
　　“天思化工。”
　　余念琛只说了四个字，何韵就看到余锦明的脸色变了。
　　“天思化工属于我的股份抵扣这一百万。”
　　“全部给你。”
　　余锦明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容让他整个人身上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好。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我来集团找你。”
　　余锦明笑着拍了拍余念琛的肩膀，就离开了。他走以后，整个会场仿佛再一次活了过来，沉寂的乐手们拉起了欢快的舞曲，有三三两两的人拥抱着滑入舞池。
　　“可惜了，被英雄救美了。”蔡昕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等余锦明走后，她才上前。
　　“没事，这不怪你。”何韵对她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咱们萍水相逢，你能为我做到举牌我已经很感动了。”
　　“我该走了。有时间来我公司坐坐。”
　　蔡昕走之前看了眼余念琛，嘴角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就姗姗离开了。

　　何韵被余念琛拉到休息室的时候，脑海还是懵的。
　　“不行，这钱我得还给你。”反应过来后，何韵想要立即给余念琛写借条，“就当我自己买了自己一个自由。”
　　“不用。”余念琛咳嗽两声。
　　何韵想到他说的股份：“你在那家化工企业有多少股份？”
　　“58%。”余念琛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爷爷留给你的？”
　　余念琛点头。
　　“天思化工市值多少？上市了吗？”
　　“我不知道。”余念琛摇头，“只是前年我哥开口问我要股份的时候说愿意出一千万来买这些。”
　　何韵刚喝进去的矿泉水一口喷了出来。
　　“你说多少？”
　　“一千万。”
　　“人民币一千万？”
　　“不是，一千万美金。”
　　何韵当即就想开门冲出去，如果她这么值钱干嘛还要在一个小破台里面每天披星戴月地写稿子啊？！！
　　余念琛拉住何韵，他笑了笑。何韵低头不敢看他眼睛，一来心虚，二来还有美色误人的意思在里面。
　　“你放心，合同不存在的。”
　　说完，余念琛当着何韵的面把合同撕成了一片片，随手一扬，休息室像下了一场雪。
　　“《刑法》规定拐卖妇女儿童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包括你的人格权，每个人的人格权都是无价之宝，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我只不过把不想要的东西给他而已，你不要在意。”
　　“如果能换来你的自由自在写新闻，那更是再划算不过了。”
　　余念琛朝沙发上一靠：“跑累了休息会儿，等会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