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句再见》密斯阿简

10、秦君番外（四）

　　很快军训结束了，大一正式开始。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军训以后，他跟那个叫苏倩的女生似乎再没说过话，甚至在班上也几乎打不上照面——因为苏倩不参与任何班级团建，也不参加社团活动，就算是上课也只是独自坐在角落的最后一排，低调地像班里没有这个人一样。尽管如此，她依旧是班上的话题人物之一，男生热衷于讨论她的外貌和出色的家境，女生则暗悄悄讨论她一个上万的包，只是本人丝毫没有作为话题中心的自觉。

　　——她似乎独来独往惯了，也没有什么朋友。秦君在图书馆兼职会偶尔撞见她来图书馆借书，但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捧着本书坐在角落的位置上读着，然后再安安静静地合上书然后离开。

　　他忽然有点好奇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经历过些什么？为何眼底好像永远装着那样多的心事？

　　只是这点好奇也不足以让他想进一步了解更多，他最多只是会在进入教室时下意识地朝最后一排望去。

　　他心里很清楚地明白——自己跟她并非一个世界的人，

　　不知不觉，大一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结束了，因为专业分流要分班的缘故，在放假前的最后一天，班长组织了聚餐吃饭，他本来晚上约了给一个准高三的孩子做家教兼职，正打算推了不去。谁知舍友老齐忽然神秘地跟他们说他今晚打算跟女神表白。

　　“老齐你女神谁啊？“陈秋问道

　　“还能谁，就我们班那“冷美人”苏倩呗。“刘奇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我靠，老齐你贼心不死啊，我看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老齐嘿嘿憨厚一笑，搓搓手：“没想咋的，马上就分班了，再不说以后真后悔了。“

　　“行，哥几个挺你，去表白吧！“

　　秦君听着他们各种鬼哭狼嚎，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收拾着的东西。

　　“老秦晚上去吗？“老齐忽然问他

　　“我晚上还有兼职就不去了。“

　　“啊，多可惜啊，马上分班大家都见不着了。“

　　秦君摇摇头：“走不开，你们去吧，帮我跟大家说声。”

　　老齐一把揽住他肩膀笑嘻嘻道：“那行吧，等我抱得美人归，咱哥几个之后再聚。“

　　他不置可否笑笑，拍了拍他肩膀，走出宿舍。

　　只是没想到，晚上那边学生家长跟他打了电话说孩子闹脾气今天不上课了。

　　“好，我明白了，那下周五我再给宇晨安排课程吧，嗯，好，再见。“

　　挂了电话后，他陷入沉默，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犹豫再三，还是出了门。

　　按照老齐他们给的地址找到了饭店，刚推门进去，就被大家惊喜地招呼他过去坐下。

　　他刚坐下，就发现老齐苦着脸坐在旁边独自闷头灌酒。

　　刘奇凑上来低声给他解释道：“人女神今天压根没来。“

　　他目不斜视，“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却不自觉轻快起来。

　　那天晚上，老齐喝了很多酒，喝到烂醉实在没眼看，最后是被他们抬回的寝室，秦君费了劲好不容易把他拖进寝室，他却忽然瞪大了眼睛抓着他哀嚎：“老秦，我知道我配不上，表白了也没希望，但好歹希望她记得我——真的，就希望她记得我。“

　　秦君手上动作一顿，然后没好气将这醉鬼往椅子上一丢，懒得再理他发酒疯。

　　懵懂的大一生活就这样跌跌撞撞过去，大二如期而至。

　　因为范雯雯跟他选了一个方向的缘故，两人也自然就分到了一个班上。开学第一天班上开班会，因为班主任刚好认识秦君，就委托他当了临时班长，帮忙点名、选班委之类的事。

　　他拿到班上名单的时候，粗略扫了一眼，忽然发现夹在一堆名字中间的“苏倩”两字。

　　忽然愣住，一股莫名的情绪不可抑制地涌上来。他连忙朝班上环视一圈，想要寻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坐在他旁边的范雯雯用手肘撞撞他：“找谁呢？要开班会了，老班不是让你去点名？“

　　他这才意识过来，连忙起身往讲台走去。

　　“艾果果“

　　“到——“

　　“梁洁“

　　“到——“

　　“王雨晴“

　　“到——“

　　……

　　“苏倩——“

　　“到——“

　　他几乎是闻声抬头望去，看见倒数第二排最右侧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对上他的视线，似乎是也有些意外。

　　他忙收回视线，生怕被人看出异常，清了清嗓子，继续念下一个人的名字：“杨达”

　　“……“

　　结束班会后，范雯雯撑着下巴狐疑地看着他：“你捡钱了？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啊——有吗”他说着下意识朝最后两排的位置看去，却发现那个人已经走了。

　　不过没想到之后更巧的是范雯雯居然跟苏倩分到了一个宿舍。范雯雯起初常常在他耳边吐槽宿舍那个“大小姐”有多难相处，他一面安抚她，也一面藏着私心地鼓励她去多跟苏倩接触。

　　也不知是不是这种潜移默化的劝说起了作用，看似毫无共同点的两人真的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苏倩也因此得以被带进了他们的圈子，渐渐地，他也能跟苏倩说上几句话。

　　直到接触后，他才发现苏倩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不近人情，也不沉默寡言，相反，她的思维活跃又严谨，性格细致入微，与人有一套自己的相处方式，尽管保持着距离，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几乎不可抑制地被她吸引。

　　所以在听范雯雯说苏倩会一起出去看日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尽管为此他熬了三天夜才把那篇本该在跨年前写完的论文写完。

　　去隔壁市的火车上，他们的座位坐得分散，他却刚好跟苏倩分到一个车厢。

　　他隔了几排座位远远看着苏倩闭眼靠着窗似乎睡着了，头还不住地一点一点的往下滑。思索片刻，他没忍住，起身上前跟她旁边那个中年男人轻声请求换个位置，为此他还撒了个谎：“实在不好意思，这我女朋友，刚刚吵架了。“

　　还好那个大叔很好说话，笑呵呵地跟他换了位置。

　　可等到他真正坐在她旁边的那刻，才有些后知后觉自己的莽撞，心想着，万一她一会儿醒过来，见自己坐在旁边会是什么想法？

　　脑子混乱着，触及她睡着的侧颜，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她脸上，还看得见上面细小的绒毛。自己的心忽然的就这样软塌了一块下去。

　　他轻轻把车帘拉上，给她挡了些阳光。

　　这时她忽然睁开眼，有些迷糊地看向他。

　　他霎时把心吊起来，顾不得太多，随意扯了个理由：“刚刚那个大叔要照顾他女儿，才跟我换了位置。“

　　她睡得迷糊，脸上还有压出来的头发印记，所以压根没注意到他这话多没逻辑。

　　他见她这样，声音忍不住带上了笑意：“你要是困再睡会儿，到了站我叫你。“

　　她胡乱点了头，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又低头睡了过去。

　　等到了站，他先帮她把行李拿了下来，然后拍了拍她让她跟上自己。只是没想到刚出了站，她似乎有些刻意地想要跟他保持距离，匆匆从他手里拿过行李，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我自己来就好。”然后不由分说地拿了就绕过他往前走。

　　他的手空了，低头无声笑笑，只是一些失落袭上心头。

　　她向来也是这样的疏离和礼貌，仿佛无形之间在他与她之间划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晚上一堆人聚在他们酒店房间里玩游戏，大家都喝着酒玩到后半夜，算着离日出没多少时间，也就干脆在都横七竖八地睡在他房间里。范雯雯跟杜惠宜霸占了他的床，他只能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一扭头忽然就看见坐在自己对面椅子上已经歪着头睡着了的苏倩。

　　他无法形容那刻平静的心动，就好像拨开云雾忽然看到一朵花的样子。

　　他见她双臂抱着缩成一团，猜是冻着了，取了件范雯雯挂在一旁的外套给她盖了上去，却没舍得立刻走开，有些贪恋地看了她睡颜许久，又伸手从她耳侧捻了根碎发下来。忽然了然低头无声一笑，原来自己早就心动。

　　忽然听见身后范雯雯一声嘟嘟囔囔：“秦君，你这儿有水吗？”

　　他心里一惊，生怕眼前的人醒过来，快步走开去给范雯雯拿水。

　　好不容易安抚范雯雯睡后，他已没了睡意，只是坐在那张椅子上悄悄看着苏倩。

　　也不知多久，伴随着窗外第一声鸟鸣，她睁开眼醒了，伸着懒腰忽然撞上自己的视线。两人均是一愣，然后下意识转开视线。

　　他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却只问了句：“几点了？”

　　她拿了手机给他看了眼：“四点多了。”声音因为刚睡醒还带着些迟钝的可爱。

　　他觉得自己疯了。

　　他忽然想跟她说很多话，想把一切告诉她，想把那些明晃晃又深埋着的心事只说给她听。

　　但对上她的视线，那些涌到嘴边的句子忽然堵住了，他突然不知从何处说起，总觉得唐突了她，只好随意扯了话头：“这些人昨晚玩得太疯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旁边躺得横七竖八的几个人，弯眉笑了笑。他有些看愣了。她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看上去像一朵清晨初开的茉莉，

　　他几乎希望这刻就这样永恒下去。

　　“差不多到时间了，别错过日出了。“她却避开了自己的视线，起身的动作打破了两个人静谧的空间。

　　他心里有些空落，但没表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