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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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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冬国的使节来到璃月港,所见的画面,恰好是璃月商人吆喝着,喊着把至冬字样的招牌搬走的时候。
领头的是“女士”,她面上没有慌张的神色,说道:“早听闻璃月七星有大手段,果然如此。”
站在三眼五显守仙牌下的女子,袍角纹着金却砂木叶,她用柔和的声音回答:“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自然会清理打扫一番门前雪。”
此时,已是春天。
使节所来璃月,用的借口是“参观交流”,今日正是海灯节第一天。
璃月港海灯节,按照往常的惯例,人们会休假三到五日,白日聚会,晚上观灯赏月。
凝光带他们一行人穿过守仙牌。一路上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节日气氛,并不能看出之前妖魔造成的骚乱。
计划失败了吗……?“女士”微微皱眉,倒也没有生气,本就只是额外的打算,能不能成功都无所谓。
只要那枚符箓拿到了,就行了。
客人来,自然要扫榻相迎。
璃月这块土地上,常见两大菜系:璃菜和月菜。
“璃菜” 专做山珍,“月菜” 专做海味,二者不知是取自“璃月”之名,还是说:一方代指山中琉璃、一方代指海上明月。
念及至冬的地貌地势,这一次招待客人,还是选择较为稳妥的璃菜,避免因为口味不合,落得人口舌。后半句是凝光悄悄说的。
饭桌上,先是谈论璃月的风景山水,又说起街巷间商人忙碌的情形。双方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至冬的外/交并不是这种风格,从蒙德的领/事/馆就能看出来。
双方的融洽交谈,停止在“北国银行的建立”这方面。
“据我所知,现在云家倒台,璃月市场想要保持平衡,单靠璃月七星的财力,稍微有些难过吧?”异国而来的女子笑着说,语气并不友好。
“都说凝光大人富可敌国,在提瓦特大陆上,手中所持的财富也数一数二,可那些财富,要聚集到璃月港,途中会损失多少?又有多少能回来?而且那些都是凝光大人自己的财富吧。”双手交叉,放在颌下,女士微微眯眼。
“这就不劳您担心了,璃月流动的资金,还有我们七星到底拥有多少东西,远非您能想象。”同样的,坐在桌子对面的女子,也是如此的表态。
“就像您所说的,那都是我自己的财富,如何支配,是我的事情。”凝光往后靠,靠在了椅背上,她淡然自若。
敲门声打断了双方的交谈。
“过来的路上扶了老奶奶过马路,迟了一些,不好意思啊凝光大人,话说还有我吃饭的地儿吗?”你微笑着,一边说话,一边把自己的眼镜戴好。
“……自然,请到这边入座。”凝光虽然诧异,但面上一丝一毫都没有表现出来,她直接抬手指向身旁的空位。
“那我,”你转头看向女士,点了点头算是问好,又看向凝光,“就不客气了。”
你这个已死之人,出现在了这里。唐突又荒谬。
你整理了一下衣服,动作尽量轻而缓,使人看不出你的异常。
“还是请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说出这句话,“交易当然有交易的价值,越是宝贵的、昂贵的、世间唯一的交易,尤其如此。”
你的话结束后,对方选择了休止。
女士笑了笑,像是已经获得胜利了一样,对着凝光说:“既然如此,好吧,我期待着你们能够看见的那一天。”
饭后登群玉阁,云堇已守候已久。
她唱戏,虽然用的不是至冬的语言,但音乐并无国度之分。
“我支撑不了太久,”你见机对凝光说,“无法避免的事情,就让结果更加优化。”
凝光似乎想要问你,为何如此……但,她选择了沉默。
“你放心不下这片土地吗?”她看着你,像是看一位英雄或者别的什么,至少是个好人。
这一天,璃月七星跟至冬国签下了“北国银行建立”的相关条约,因为有云家的制衡,这份条约甚至让璃月收益,远超过这段时间,至冬商人进入市场的份额。
谈话结束后,你拿着凝光的一式书函,成为了云家的族长。
“这是没想到啊,居然阴差阳错,还是完成了这件事。”你拿了云家的印章,并没有前往云家族长的办公地的意思。
“我想起之前,我当时说我欠了很多很多的债,我得想办法还,我就想……要不要把云家拖下水呢……?”你自嘲地笑笑,“结果这件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结果我还是当上了族长。”
你叹息道:“我不是好人,并非热爱这片土地,才选择这件事。”
然后,你慢慢转身,看向身后之人:“那现在,我是不是欠您更多了?”
往生堂的客卿在你身后,从窗口低头看,在看院子里盛开的迎春花。
他好像没听见你在说什么。
你又问了一遍。
钟离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反而说起别的话题:“今夜是海灯节的第二夜,虽然绚丽的灯火在昨日已然飘离港湾,港湾内尚有长明的灯火可以一观。”
你停顿了两三秒,等待钟离的后文,可是他没有说话。
迎春花,金灿灿一大片,跌落到男人的眼睛里。
“好的,”你好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好的、好的,今晚去看吧。”
夜里,你跟钟离坐在新月轩二楼,菜是随便点的。
你这是死人的躯壳,内里腐烂,没有吃食的必要。
他则是吃不吃都无所谓。
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钟离说了半天,大概意思是什么,观灯就好好观灯,不用让美食烦扰内心。会分心。
新月轩二楼,海灯节期间,不点大灯,只掌小灯。每桌的灯火用“粒”来形容,微弱得很。
偶尔有一两个晚归故乡的商人,还是会在这节日第二天放灯出来
一盏上去、又一盏。个个点点。
新月轩不执大灯,有一言说的是:海灯节是大家的节日,就不让新月轩太过明亮,亮过这“珍珠”了。
“珍珠”是说的璃月港本身。
你用筷子搅动茶水,想起以前在话本里看见的,岩君用“纯金之花”来形容璃月,说这里是海湾长出来的纯金之花。
你停止手上的动作,光明正大地抬头,看向钟离。
他平视远方,不像看灯,反而像看海。夜里的海,云水相接,天地茫茫一片。
在你询问之前。
钟离突然说:“有一些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你才明白,他看见的是极远极远的那头。
“那么远也能看见吗?”你问。
钟离“嗯”了一声,回答说:“内有烛火,在夜里,倒也看得分明。”
与黑夜相比,人们放出的灯火通亮。
可对你来说……哪怕这周遭漆黑。
对方坐在你身前,你也会视他如烛如火。
那只手啊,那只手,你的目光往下,看到钟离放在桌上,护着米粒大火焰的手。
这只手牵着你,度过了又一次漫长的黑夜、漫长的道路。
你梦见过的。
周围很黑,新月轩二楼也没有人。
你因为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悲痛,你开始流泪。泪水止不住地流,好像这具身体死了以后,泪水还在身体里,代替了血液流动,如今终于要表达出来了。
你刚开始用手指弯曲来擦,擦不掉,于是用手掌,用手心,然后背过手去,用了手背。
“我好怕啊,”你说,“先生,我明明都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您为何又拉我离开,让我面对必定的结果?
见得了光的人,又要坠入黑暗去。
钟离给你擦眼泪,你流出来,他就给你擦干净。然后继续重复这个动作。
你说自己害怕,说自己恐惧死,害怕遗忘,害怕孤独。
钟离说,我知道。
他回答。
天平就倾斜过来了。
“我知晓,”男人说,他身后是无数细小的升起的繁星,比星星更亮的是灯火,“这是我的私心。”
一瞬以后,然后天平又摆正了。
是你回答说:“我会为您保管好的,直到那一天来临。”
这是一份新的契约,你为他保管东西,那个东西延续你的生命。
你的血肉里,包裹着不该属于凡人的东西。
神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