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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但凡有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

  •   没有谁出轨,都是一些生活琐碎,比如牙膏为什么又从中间挤,为什么外卖又没写不吃香菜。只是有了钱后,这些细枝末节就变得不能容忍。钱给了大家独自生活的底气,并不是缺谁不可,没有人是唯一。
      王亦亦贴在墙后只探出个脑袋,偷偷注视着父母从民政局沉默地走出,爸爸王义鑫像往常一样想摸一下妈妈沈疏缈的头,突然想起已经离婚了,蓦地停住了悬在空气中的手,尴尬地将手放回自己的头上,假装挠了挠只剩几根倔强头发的头皮。妈妈沈疏缈解嘲一般喃喃自语:“书里说啊,从前的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爸爸王义鑫憋了半天才试探性的安慰回应:“没事,现在公交车都很快,一站就能够爱上一个人。”
      沈疏缈庄重地赐予王义鑫一个白眼,径自踩着高跟鞋哒哒哒愤懑地走开了。王义鑫看着沈疏缈不再年轻但却愈发充满韵味的背影,想说什么挽留辩白,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像年轻时考试编作文凑不到八百字时一样百爪挠心张口莫辩,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哈出的气在寒冬里变成白雾又迅速消失不见。明明是一个那么话多的一个人,面对沈疏缈却总是这样。

      一个叫“招财进宝”的烧烤店,烟熏火燎,生意红火,王义鑫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和狐朋狗友们大口撸串大口喝酒,旁边带着大金链子小手表的一座壮汉,用浑厚的嗓音生怕隔壁桌不知道自己在谈论什么似的,“哥,你怎么和嫂子说离就离了呢,想当年哥用无人机求婚的场景还被我老婆天天念叨,她馋着呢。”王义鑫闷不做声,连着一件啤酒下肚,啤酒撑开了胃也撑开了说话的欲望。
      “当年是缈缈先走进我这个店里的,我看她一个小姑娘自己瞅着菜发呆淌眼泪,寻思这妹儿别是想不开,要是在我店里出了啥事风水就不好了,生意还咋做啊”“我就问她妹儿啊咋了啊,她说她的画又没被签约”“我问她什么约?”“她又说了遍签约,好了这下我确定是我不知道这个词了,但又不能漏馅儿不是,我就说妹儿你别哭啊我给你签,然后蘸着酱油给她在桌子上签了个名儿”“我眼看着她笑了就把她骗出店想着在这哭影响我店的风水,其实也是觉得人家长得水灵儿想约人家溜达溜达。”
      “然后我们就沿着海边走啊走,她说她叫沈疏缈因为这首诗,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自来,缥缈孤鸿影。”“小学曲脖向天歌之后我哪听过诗啊,后面她逼我背我硬背下来了。”“后面我送她回家送到楼下,她说她怕黑,我这一听乐了,暗示的贼明显啊,我大嚎一嗓子把整单元的灯都吆喝亮了,自豪地扭头走了。”“回去路上这越想越不对劲啊越想越觉得这事有戏,于是赶紧跑了回去在单元楼底下蹲了一晚上等她啥时候能出来,那晚上真冷啊给我冻成了望夫石。”
      “到第二天中午太阳又毒得给我五百万的的彩票我都不爱去店里领奖,她提着一袋垃圾终于出来了,我拽了拽衣角赶忙迎上,清了清嗓子说怕黑我送你上楼吧。”
      “她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又和我提着垃圾上楼了,那天谁都没出门,搁屋里一顿造。”
      “缈缈最后是被我的厨艺征服了,也不想想哥当年是怎么从厨子混到搞饭店的,她可能工作不顺吧,觉得我会安慰人又做饭好吃,简直就是她的救星,我觉得她漂亮和漂亮,就这么王八看绿豆互相看对了眼儿。”
      “后面我们躺了沙发上看综艺的时候我问她,来我们店吃饭的都大老爷们侃大山的,你那天咋就进了我们店了,她说觉得咱店名招财进宝俗到接地气,画被编辑又拒了心情不好就想换一种环境吃饭找找灵感。结果灵感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俩人的体感。”
      “后来啊就火速扯了证,按她的要求去了巴什么岛办婚礼,说起这个我就闹心,本来想着咱兄弟几个好好喝一个,耍一耍,结果缈缈非要找个鸟不拉屎的岛按西方的仪式来办,还有个外国老头儿证婚,你说好好中国人为什么兴来洋人那一套,那婚礼弄的我手没地方放脚没地方伸的。”
      “回来之后她就天天趴了桌子上画呀画,有时候抱着手机兴奋地告诉我赚了多少多少钱,给我买什么什么大学,有时候又看着手机淌眼泪。哥也不指望她赚多少钱,只想着她能和兄弟几个的媳妇儿似的能在我高兴或者难过的时候和哥喝几杯就知足了。我们天真的以为人都会变的,总有一天我能改变她,她能变的不那么端着,可她也这么想,觉得总有一天能把我变成她想要的浪漫又文艺的样子。那会除了这也没有别的什么矛盾,于是我们就打算要个孩子。”
      “后面缈缈生孩子的时候我在产房外面腿抖的站不住,这真是我这辈子最怂的时候,当年店被几十号人砸的时候都没怕过,就怕缈缈出事,这个时候想的最清楚,啥都可以不要,但这个冒着生命危险给我生孩子的女人一定不能辜负。儿子哇的一下哭的那一声比开酒瓶盖的声音都好听,之后我就烂泥一样彻底瘫了地上了。”
      “给儿子取名的时候她翻了一堆诗找好听的名,最后郁闷地和我说王这个姓配啥诗词都不好听,让我起,我起还不简单,那老大叫王一吧,后面生了二胎就叫王二,结果发现老二是个闺女后她死活不愿意叫王二,改成了亦亦,说是‘也’的意思,那不还是王二嘛,整那么麻烦干嘛。”
      “后面还是不行啊,她不理解我为什么三天两头就约着兄弟们吃饭,我也整不明白她为什么天天把自己锁屋里不出门。话越来越少,期间拉拉扯扯,最后昨天挤牙膏的时候我没按照缈缈的要求从头上开始挤,她终于没忍住提了离婚,那就成全她吧,跟着我也遭了不少罪。”
      “其实我们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比如她和我说今晚月色真美,我抬头看了看说对真像昨晚刚剪的脚指甲。还是晚上溜达看月亮,她和我说月亮李白形容像那瑶瑶镜还是啥的真形象,可我看着就是个刚出锅的糯米糍。她总是说我get不到她的点,可我真的尽力了,并且她没有试图理解过我,只觉得下里巴人幼稚,可咱小老百姓也有小老百姓的快乐不是?谁又比谁能高级呢。”

      王义鑫拾起筷子想夹口菜下酒才发现八大盘只剩下两根白菜帮缩在盘底,周围兄弟讪笑,“哥我看你讲得太投入了没好意思提醒你,菜再不吃就凉了。”大金链子小手表附和,“就是,没事哥我们再整俩菜,那你们孩子一一和亦亦咋办啊?”王义鑫用筷子使劲儿按了按盘底的两根白菜帮,把心里的纠结与困顿都发泄在了白菜上,霎时白菜汁水四溅,有青春时挤爆痘痘的爽感,王义鑫心里也跟着挤出了一些负面情绪,“服务员——给一号桌来盘烤花生米。”
      “一一一直在国外念书呢,他也不想回来,亦亦一心要搬出去自己住,要求给她办个转学买套房子,她想去枫佳私立学校去念书,我不答应觉得女孩子家家的自己住危险她跟我死犟。唉这些年我和缈缈的吵吵闹闹给他们也留了不少阴影,都恨着我们呢,儿女情长的我还是碰不得啊。”
      “实在拗不过哥你给亦亦找个保姆保镖吧,也好帮着通风报信亦亦有什么问题,这个年龄的丫头逆不得,越反对越来劲儿,兄弟几个帮你张望着有没有靠谱的。”大金链子小手表吃饱喝足后,掏出他盘了不知道几年的核桃,献计献策。
      “那也只能这样了,王某谢谢兄弟了。”王义鑫又吹了一瓶啤酒,“服务员——花生米……米不用上……上……了,哥几个……都吃……吃……完了。”倒在桌子上的瞬间响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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