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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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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个人到达会场的时候,整个会场一片狼藉,桌椅乱翻,墙裂器倒。忘忧阁、暮色堂在正厅之内,和雷王鉴、玄武堂黑压压地对峙着。
在正中央,躺了一个白衣男人。
那五花大绑的白衣男人被雷英踩在脚下,像是一只折了翼的白鹤。他的右手处鲜血淋漓,已经少了一半的手臂,这条丢失的手臂正被雷英拿在手里,肆意摆弄玩耍。
“鹤鸣老祖?就这?”雷英一声嗤笑,“你当日昆仑崖砍我一手,今日我必让你奉还。”
鹤鸣垂着头,一动不动。
“鹤鸣!”凉酒挣扎着想要过去,可是暮瑟死死勒着他的领子,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看,我没骗你吧?”暮瑟邪笑,抓着凉酒跃下剑来。
暮瑟扔下被封脉的凉酒,来到望悠和蒲果面前,张开双臂,趾高气扬道:“昆仑崖余孽已然伏法,各位还挣扎什么呢?放弃吧,归顺才是你们的正途!”
凉酒手忙脚乱扑向鹤鸣,用力推开雷英,将鹤鸣拉进怀里,颤抖着捂住鹤鸣缺了手臂的伤口,怒视雷英道:“你做了什么?”
雷英睥睨着凉酒,嘴角几乎咧开半张脸,得意洋洋道:“好骗,实在是太好骗了。”
“我只是告诉他,如果他不放下武器,暮瑟随时会杀了你,他就听话了。”
雷英将那只断手扔给一旁的拾烁,走上前,揪住凉酒的头发:“手也是他心甘情愿赔给我的,你就别在这打抱不平了!”
凉酒怒不可遏道:“原来是你们的局!你们是料定我们用铜钱联系不了吗?!!”
雷英将手中的金币在凉酒眼前晃了晃:“对啊。”
此时,雷王鉴已经带着许多归顺的门派将望川和蒲果他们围住。
暮瑟对望川和蒲果一挑眉,唱戏一般道:“你们已经败了,负隅顽抗,只能徒增痛苦,如果投降,我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尤其是你,蒲果。”
蒲果对暮瑟“呸”出一口血沫子:“不可能!”说罢,还要动手!
正在这时,天边传来悠长的号角声:“嗡——”
所有人都是一惊,众人齐齐望向大门的方向,一杆旗帜飘扬在远方。
大家都很熟悉:“非乱世不出,非修盟不出,非有罪大恶极、罪不可恕者不出......”
“天山剑下,无人生还。”
天山门!
听说现在天山门的门主是个小孩。
队伍渐近,为首的也确实是个小孩,只是那小孩的表情中有一层看破世俗的老练,有一种人情练达的精明,还有一种别样的熟悉。
暮瑟、雷英等人一齐朝着小孩的方向拱手躬身,齐声道:“见过盟主!”
他们竟然会对这个小孩行礼?
那孩子摆摆手,示意所有人起来,自己则慢悠悠来到了凉酒身边。
凉酒睁大眼睛,眼中倒影着孩子的面貌。那孩子的大眼睛仿佛是琥珀,白净脸蛋像是鸡蛋,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经从原来普通的白衣,变成了修满金色纹路的天山门服饰,宽阔的外搭将他的肩膀强行撑得宽阔,有种张扬的倨傲。
他脸上的表情再也不会是从前傻乎乎的样子了。
“吾道。”
凉酒的眼仁在颤,他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服,咬得牙齿“嘎吱”一声。
吾道停住脚步,面相凉酒,笑得温和,可是却又那般虚情假意。他纠正道:“叫错了,我不叫吾道。”
吾道面向众人,脸上呈现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微微低头道:“诸位,又见面了,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还能认出我来——”
“我是广德。”
最后四个字重重砸在地上,砸得整个会场死寂一般沉默。
广德?!
他是那个坐在最上面的老头?!白发苍苍,胡须满脸,看不清样貌???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老头少说也得七八十岁了,而眼前这个广德,只是个小孩......
是啊,凉酒也变成小孩了。
而广德后面那句话更让人五雷轰顶!
吾道面向着玄武堂、罗生门等最早的一批门派,轻轻颔首:“当然,我也是孙德。”
凉酒感觉到怀里的鹤鸣猛地挣扎了一下,周遭也顷刻间沸腾起来。有人叫着“盟主”,有人叫着“逆贼”,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盯着面前这个小孩,甚至妄图比划一下他的身高,亦或是摸摸自己嫩不过他的脸颊。
怎么会是孙德?!光是广德和孙德是同一个人就已经不可思议了,他们除了名字里都有一个德字,根本就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当时孙德推翻风唐两家的时候刚和风三娘成亲,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而两年后横空出世的广德,已经看起来七八十岁了!
现在他又变成小孩......怎么会这样?!
萧瑟佝偻着身子,来到吾道,不,孙德面前:“盟主,现在在场的人已经够了,可以启动阵法。”
孙德路过凉酒和鹤鸣,轻轻发出一个轻蔑的音符,像是冷哼,亦像是嘲讽。他站在正厅中央,冷冷扫视了周围一遍,声音稚嫩,但还保留着从前的冰冷:“那就,启动吧。”
“哗啦!”
就在孙德下令的一刹那,一个巨大的屏障笼罩过来。
那屏障是鲜红色的,屏障笼罩之处,目之所及尽是火红一片。那一瞬间,整个雷王鉴都变得血红,所有的景象都被笼罩上了一层红色的雾气,那红光有深有浅,走地势,贴地脉五行。屏障内所有的声音都被掩盖,巨大的耳鸣声席卷了每一个人,人们慌乱地手脚并用往外爬,可屏障比他们快上许多,他们最后也只能扑在那层看不到的东西上,用力呼喊扑打,却无济于事。
这些景象在凉酒的眼中,和二十多年前万钧城的大火重叠。
凉酒绝对不会看错,外层就是紫炎派的封城大阵。
“阵是在别的地方建好……传送过来的……”鹤鸣艰难开口,“周围有他们的传送阵……像是风家阵法。”
望川和蒲果带人冲上前将凉酒和鹤鸣护在正中央,望川来到凉酒身边,沉声道:“这里面有一个阵法和奈何城红伶楼深渊中那个阵法很像。”
蒲果也道:“多年前,暮瑟带着我们在混沌山谷里修过一个一样的!”
凉酒紧紧咬着嘴唇,额头上蒙了一层汗珠。他已经清楚意识到,这个阵法,还有一个更为熟悉的地方。
“吼!!!!”
远处传来诡异的吼叫,低沉又嘶哑,层层叠叠,在安静的环境里尤为明显。几条高耸入云的瘦长黑影在远处交错晃荡,而且似乎越来越近。
是大蛇!
“啊——”周遭中传来吟唱声,其中夹杂着些痛苦的呜咽。
是孙德带来的天山门修士。那些修士手牵手围在外围,一个挨着一个肩膀碰在一起,将他们破衣服上的金色纹路也链接,这些纹路逐渐闪烁起微弱的光,一个更亮的小光点在顺着纹路游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疯狂的旋转起来。
天山门的修士们逐渐变得干瘪,就像是凉酒曾经在混沌山谷碰到的人形怪物那样。
正中央的孙德戴上了白色的面具,将最后一段熟悉的场景补齐。
是他!把凉酒变小的人就是他!!!
已经有人倒在地上,痛苦嘶吼着翻滚,还站着的人也抱着脑袋,不断呻吟,整个雷王鉴变作一片人间炼狱,无数双手拼命伸向天空,但都只能被淹没在红色的血海里,抓不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怎么办?”望川怕是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声音都颤得变味了,但还得强行假装镇定。
凉酒吐出一口气,拍了拍鹤鸣肩膀:“你还能站起来吗?”
鹤鸣艰难爬起来,脸色几乎呈现一种灰色:“能,只要你一声令下,我拼上一条命也会带你们出去。”
凉酒按住鹤鸣的肩膀:“我不需要你拼命,你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路线撤退,剩下有我。”
蒲果问道:“可是你不是被暮瑟封脉了?”
凉酒抬眼,静静凝视着孙德他们一行人的方向,眼中杀气渐浓:“他们封不了我的脉。”
说罢,突然打了个响指,“随风”扇出现在他手中。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风修。”凉酒站起身,扇子上一点翠色光芒,是这血红的世界中唯一的绿。凉酒两指开扇,霎时间清风打破了周遭所有的死气,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恰逢此刻,一条庞然大物从门口冲了进来!巨大的蟒蛇撑破正厅大门,瞪着金黄金黄的眼睛,张着血盆大口,转瞬间占据了大半个厅堂!整座房屋摇摇欲坠,周遭窗户中不断出现蛇影,鳞片摩擦的声音哗啦啦作响,尖锐且让人毛骨悚然。
屋中众人瞬间东倒西歪。
“哗啦”房顶破了个洞,洞口里露出新的金黄色眼睛。这些眼睛和“吾道”的眼睛一样透亮,带着野性的狠辣。
大蛇一个摆尾,霎时间正厅塌了一半!
“要想办法打破这个阵法!”凉酒将所有人护在身后,躲避着掉落的砖瓦,“只要打破,我们就能离开。”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啊!”
凉酒抬眼一看,雷英倒了下去。
“嗯?”
在雷英身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健壮,手拿锯齿剑,一头红发。
那人亦透过层层人群,望向了凉酒——
拾烁轻轻对凉酒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