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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上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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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涌动明月半掩,地牢外面守卫森森,裴宣围了个面巾跟着领路侍卫踏进了地牢。
裴宣刚进地牢的瞬间就想反悔,却被门口的彪壮守卫无声劝退。
那领路的侍卫是裴敛的心腹,他开口道:“少主,晚上抓回来的那两个人,面具没让我们摘,有一个说是您情人,我们怕冒犯了您,便留着让您审了。”
反正审个人也就一会儿的工夫,想通以后裴宣嫌弃的拎起了衣摆大步往前走。
甫一听到情人两个字,裴宣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啥?”
一间较为干净的牢房里,两个鬼面黑衣人手上脚上都被束了黑铁镣铐,两人不叫不喊也不生事,齐齐坐在硬床板上。
相比于鬼哭狼嚎大嚷冤枉还企图越狱的那些人来说,简直省心到赏心悦目。
无聊时,离月烬用床板上铺的干草随手编了一个螳螂,编好后在手里抛了几下。
想到刚刚煌那番情人的说辞,他忍不住慨叹了一句,“你真是我哥。”
刚还在闭目养神的煌闻言抬眸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勾唇一笑,“哥?”
离月烬一怔,您老人家刚还雷打不动的阖着眼,选择性失聪是罢。
““哥”在我们那边还有另外一个意思,用来称呼比较钦佩的人,”离月烬解释道:“不只用来论年纪大小和血缘关系。”
煌了然,理了理衣衫站起身,牵动了镣铐铁链叮铃哐啷作响,“既如此,你今后便这么叫罢。”
离月烬神色复杂的盯了会儿煌身上的镣铐,心中莫名不舒服。
把编的螳螂丢到了墙角。
“我倒要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自称小爷情人!坏小爷声誉!”大老远就传来裴宣气急败坏的声音。
正当他忿忿不平大步流星时,只听有人温和的唤了一声,“裴睿璇。”
裴宣霎时僵住了身形。
这声音给裴宣吓了一跳,看向牢里站着的那个黑衣鬼面惊魂不定。
太耳熟了,还不像幻听。
裴宣踌躇片刻,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半问道:“玄,玄羽?”
离月烬嘴角一抽,算是知道为什么好端端来蹲号子了。
感情还真有相好。
领路侍卫看到这一幕,不可思议的想这人居然真的是少主情人,遽然意识到自己多余,把钥匙奉给裴宣后,默不作声退远候着了。
开了牢门,裴宣手忙脚乱的给煌卸了镣铐,然后把钥匙抛给了离月烬,示意他自己来。
裴宣一边将人往外领一边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这段时间去千府寻千煌都被挡了回来,几次下来也猜了千煌不在府上。
煌步履悠悠闲庭漫步,仿佛像在自家后花园,“闲逛罢了。”
刚跟上来的离月烬听到了,分神间,没注意脚下石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裴宣摸了摸鼻子,努力忽略掉两边的鬼哭狼嚎,干巴巴的夸了一句,“好兴致。”
离月烬遽然涌出个念头,这厮是为了蹲号子而蹲号子。
虽然荒谬,但他莫名笃定。
天色太晚,两人留宿在了裴府,沐浴了一番,换上了裴宣命人备的衣衫。
一个身着清凌凌的白衣,在月色下透着淡淡荧光,清风霁月贵不可言。一个红底黑裳,显得有些邪厉肃沉。
煌在裴府歇过脚,原先备有衣物。离月烬年纪比二人小,身量也小上不少,裴宣便叫人将以前他没穿过的那些拾掇了出来。
“哟,还蛮衬你气质的。”裴宣熟稔的拍了拍离月烬的肩,然后偏头去问煌,“去哪忽悠了这么一个小美人。”
离月烬看上去才十三四岁,容颜白皙精致,略带稚嫩,就是有点死气沉沉,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煌跟着他往暖阁走,似笑非笑,手中玉笛打了个旋,点了点月亮,“天上掉的。”
翌日一早,重甲士兵列队分散,燕都各处开始了抓捕部署,秩序凛然。
昨晚裴宣拉着煌彻夜长谈,把这段时间燕都大大小小有意思的事都絮絮叨叨讲了个遍,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
太晚了外面又冷,裴宣懒得回自己房间,就歇在了外间的小榻上,反正炭烧的足冻不着人,睡在哪不是睡。
结果刚睡着一会儿,就有人来传裴敛的令,硬生生把裴宣从温哄哄的被窝挖了出来。
来的这人是裴宣的贴身侍女绿笙,一边扒拉一边唤他,“少爷少爷,快醒醒。”
裴宣困的根本不想睁眼,挥了好几次手也打发不掉人,只好烦躁的坐了起来,“干嘛啊。”
“老爷说今天那位仙长来抓邪祟,你要想去看的话,趁早些。”
“人家降妖除魔我凑上去干嘛,我不被邪祟抓走就不错了。”
裴宣反应过来骤然睁开了眼,困意荡然无存,“今天?”
绿笙点点头。
昨天说好要带千煌去春不满玩的,看来是泡汤了。
春不满的老板最是乐衷求仙问道,今天肯定不开张了。
水墨画屏风的后面,绫罗纱帐层叠,床上躺着的那人微眯了眼,一手支头,墨发如瀑流泻散落,衬得细腕更是苍白。
他漫不经心的搭话,“什么仙长。”
绿笙道:“这段时间燕都不是总有人失踪嘛,老爷的黑鹰卫也查不出个所以然,闹得人心惶惶的,”
“三天前,有一位山海派的仙长云游路过燕都,觉察到了异样,查探了一番,发现是妖邪作祟。定下了今天解决。”
山海派,凡世的修仙大派,声名显赫历史悠久,是所有修者的心之所向,对于普通人来说更是传说一般的存在。
但不包括裴宣,他对山海派什么的不感兴趣,修途漫漫,又苦又累规矩又多,三年五载的回不了几趟家。
哪有在家当少爷好。
本来不想去,不过想着千煌可能感兴趣,裴宣便欣然同意了。
半个时辰后——
看见来人一身灰扑扑的道袍,青年样貌,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窝了一只小白鸟,裴宣眼皮子直跳,不禁怀疑,“不是爹,你莫不是被忽悠了吧?”
裴敛没好气道:“小兔崽子,说什么呢,这位是山海派的樊钰,樊仙长,还不快给樊仙长道歉!”
樊钰听到了,摆了摆手并不计较,“无妨。”
本来没打算道歉的裴宣见到樊钰的这种心态,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往煌那边靠了靠。
樊钰也由此注意到了这个清贵的白衣少年,不知缘何,他直觉这个隽弱的少年人绝不凡众。
时辰一到,樊钰于最繁华的朱雀街尾开始画符摆阵,周边黑鹰卫守着,百姓只能在远处围看。
裴宣几人也退远了些,注目于正中央的樊钰。
一柱香过后,阵法绘完。
樊钰二指举起最初绘制的那道符箓,默念着什么。
转瞬间,符箓消殆,地上的阵法泛起灵光,时明时弱,最后汇聚于东南方位。
樊钰一拂衣摆走过去,轻触那道灵光,闭眼感应,“东南,浅月湖。”
听到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浅月湖赶。
浅月湖不怎么出名,临靠边郊,不大不小,只是天气暖和的时候,会有人来这里钓鱼。
现在是冬天,冰结了大半湖,厚薄不一站不了人,周边枯枝败叶也少,一片荒芜惨淡。
身披重甲的黑鹰卫把湖围了一圈,遣远了一路跟来的百姓。
裴敛问:“仙长,现下该如何?”
樊钰皱眉也在想,头顶小白鸟自己飞了出去,扑腾着翅膀在湖边上飞,叽叽喳喳的叫。
樊钰伸手唤它,“红玉,回来。”
却在此时,异变横生,一只黑青色的巨鳄破冰而出,深绿竖瞳闪过一抹暗光,亮出满口锋利的尖牙,贪婪的扑向樊钰。
樊钰骤然意识到危险,却已经来不及避开,百姓大声惊叫,眼看这位仙长就要被吞吃。
不知何人低叹一声,而后,一道清越的笛音响起,潇美悠然。
巨鳄竖瞳中的贪婪和势在必得变成了空洞迷茫,遽然坠落,重重砸在了樊钰脚边。
那可怖的长嘴还张着,獠牙森然尖锐,距他就差那么一丁点。
樊钰下意识抬头去看煌,却发现那清贵的少年人已经于人群中消失不见。
而百姓们欢呼着为樊钰赞誉加冕。
“仙长简直是太厉害了。”
“轻而易举就除掉了这么凶恶的怪物,您是我们的恩人。”
回过神的樊钰摇头反驳:“这不是我的功劳,我刚刚是被人救了。”
“您就不要谦虚了,我们只看见了您一人。”
“仙长真乃神人也!”
……
还有的百姓哭的不能自己,挥出了一把菜刀,扑过去砍打巨鳄泄愤,“我要把这个怪物碎尸万段,为我的孩子报仇!”
重甲黑鹰卫立马冲去拉开了她,告诉她这样何其危险。
小白鸟窝回了他乱糟糟的头顶,樊钰这才意识到那笛声只有他听见了,面对这些不属于自己的嘉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巨鳄坠落之时,离月烬也跟着煌离开了人群,“我听见你吹笛子了。”
煌并不意外,于是随口问了一句,“好听么。”
“好听,”离月烬由衷夸了一句,但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不杀了它。”
“我心善。”
离月直觉被忽悠了,追上去问:“真的假的?”
煌瞥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假的真的。”
那道笛音只够让巨鳄失魂昏迷一阵,击杀要耗费些灵力,恰是煌没有的。
后续还有不少收尾工作,裴宣被他爹拎去做事,一时跑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