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的趣事》钱塘苏小

2、陈姓田氏

　　俗语常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有什么样的父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尤其是父子相传的恶行。田乞扶立的新君便是齐悼公，也就是公子阳。然而，公子阳掌权没多少年，田乞撒手人寰，田乞的儿子，田恒成为田氏家族的掌舵人。

　　田恒比其父田乞更隐忍，手更黑，心更狠心。田恒便是史书所说的田成子，而田乞便是田僖子，由于西汉时期，史学家为了避免田恒与汉文帝刘恒的名字相同，避讳恒字，把田恒的名字改为了田常。在古汉语中，常与恒的发音是相同的，也因此，田恒与田常，都是指的一个人。

　　田恒继承其父的爵位后，齐国大臣鲍牧与齐悼公不和，田恒并没有站在齐悼公这一边，而是跟自己的盟友齐国大臣鲍牧同气连枝，齐国大臣鲍牧杀死了齐悼公后，田恒与鲍牧联手扶持齐简公登上君位。

　　这是田氏第二次插手齐国君权，并第一次弑杀齐国君主。

　　齐简公身边有一个名臣，他的名字便是阚止，史学家也称呼阚止为监止。阚止是齐国世卿大夫的后代，本就是齐国贵族的后裔。此时，阚止与田恒是齐国左右相。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对于控制欲极强的田恒而言，阚止等同于虎口夺肉，这是对田氏的挑衅。

　　起初，田恒想着将阚止控制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只是，经过多方运作发现，阚止是齐简公的亲信，并且很难撼动阚止在齐国的地位。田恒畏惧阚止及其家族在齐国的势力，很长一段时间内，田恒都是在朝堂上观察阚止脸色的。

　　懂得察言观色的田恒明白，如果总是屈居人下，若是齐简公与阚止动了伤害田氏的心思，怕是客居齐国的田氏将会面临灭顶之灾，同时，田恒发现田氏家族人丁凋零，无法靠着人海战术来维持家族的平安。

　　痛定思痛之后，田恒选了两条道路，第一条道路便是尽可能的为田氏开枝散叶，只可惜，田恒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足的。于是，田恒开创了历史上一个别开生面的创意：借腹生子。

　　田恒为了让田氏家族人丁兴旺，从齐国选择身高七尺以上的女子为姬妾，田恒允许自己的门客及宾客出入后院，更允许姬妾与这些客人勾勾搭搭，并许下诺言，但凡出生在田氏后宅的孩子，田恒都认做自己的儿子。也因此，田恒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拥有了七十多个儿子，只是哪些是亲生的儿子，哪些是借腹生子，田恒应该是心中有数的，也会在教育上做一定的区别对待。

　　田恒避免与阚止正面冲突的时间内，精心培养自己的田氏接班人田盘。在田盘长大成人的时间内，田恒学习田乞的做法，大斗借人米粮，小斗收回米粮，以此来笼络人心。伴随着田恒在民间的威望逐渐提高，而田盘也学到了田恒的本事，觉得时机成熟的田恒决定对阚止与齐简公发难。

　　阚止是个正直的官员，偶然的情况下，阚止上晚朝的时候，正好撞见田氏家族的田逆蓄意杀人。阚止不由分说地将田逆送入监狱。田逆这件事，给田恒足够的机会发难，也给了田氏家族杀阚止的理由。

　　田恒当下派遣田氏族人闯入监狱将田逆救出大牢，又派遣族人田豹投入阚止的家中，做阚止的门客。阚止对于田恒劫狱的行为很是愤怒，酒过三巡之后，阚止告知田豹，他打算将田恒等直系子孙杀光，扶持田豹这样的远方旁支为田氏家族的族长。

　　田豹本就是田恒的人，对于阚止的醉话，田豹并没有一笑置之，反而告知田恒。田豹告知田恒，如果阚止诛杀田氏的事情是真的，田氏不先动手的话，田氏将面临灭族之危。历史上，也有记载，田豹便是田逆，是田逆告知田恒阚止的醉话。不管是田豹还是田逆，田恒对于灭族的信息很是震怒。

　　五月十三日的星夜，田恒兄弟四个人乘坐马车直直的朝着齐简公的宫殿而来，田恒等人冲入宫殿后，便落锁宫门，一路上杀戮不断，田恒兄弟将宫殿内所有反对田氏的人诛杀赶紧。等到田恒等人来到齐简公所在的房间，田恒厚颜无耻地阐述自己的行为，描述为并非作乱，只是为民除害。

　　田恒兄弟等人将宫殿屠戮一边后，便来到武库休息，惊恐不已地齐简公连夜出逃。田逆在皇宫内寻找阚止的声音，并亲手杀死阚止。出逃不久的齐简公，于六月初五这一天，在徐州被田恒派来的杀手斩杀。

　　这是田氏第三次插手齐国君权，也是第二次弑杀齐国君主。

　　田恒诛杀齐简公后，扶持齐平公为君。田恒也知道自己弑君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便将齐国侵占鲁国、卫国的土地归还给鲁国、卫国，更为了稳住田氏在战国时代诸国的认可，田恒同晋国、韩氏、魏氏、赵氏订约，南方与吴国、越国互通使臣，建立功德，施行赏赐，亲近百姓，以此来平息田氏弑君的恶行与征讨。

　　所幸田恒的运气不错，此时韩、赵、魏正与秦国、楚国交战不休，没有时间理睬田恒，吴越之战也在如火如荼，也没人分出精神搭理齐国的一摊子事。在这样的外部环境下，田恒告知齐平公说，“施行恩德是人们所希望的，由您来施行；惩罚是人们所厌恶的，请让臣去执行。”这等同于替代君主行使君权，至此，田氏正式掌权齐国，为齐国易主，吕氏退出历史舞台，由吕齐变为田齐埋下了隐患。

　　田恒之后，便是田盘、田白、田和祖孙三代相传承，这田氏祖孙三代孜孜不倦的壮大田氏的势力，准备成为齐国真正的君主。在这期间，三家分晋的老大哥，魏文侯征伐不断，靠着晋国天然的地理优势及殷实的家底，带着韩、赵进攻周边诸侯国，历史称之为魏文侯伐中山。

　　魏文侯所处的地方很是尴尬，魏国西有秦、韩，南有楚，北有赵，东有齐，地处中央，易攻难守。魏国处于交战频发之地，魏文侯必须要启用人才，重视变革。所幸，魏文侯的眼光不错，在用人方面属于眼光独到的类型。魏文侯任用李悝、翟璜为相，改革弊政；用乐羊、吴起等为将，护卫魏国。

　　李悝变法在中国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变法，正因为李悝变法使得魏国越来越强大，这给吴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为后来，吴起变法、商鞅变法埋下了伏笔。魏文侯开创著名的西河学派，并且亲自拜大儒子夏为师，将天下的文化中心移到魏国，魏文帝重视文化，使得田和等人也受到西河学派的影响，开创了闻名于世的“稷下学宫”。

　　变法图强后，魏文侯选择消除周边隐患，除了驱逐老秦人更往西一点，更是卯足力气攻击中山国。魏文侯派出的大将便是乐羊与吴起，乐羊的儿子当时在中山国为将领，尽管很多人弹劾乐羊，怀疑乐羊有叛变之心，但是魏文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依旧坚持乐羊率军攻打中山国。中山国拘禁乐羊的儿子，并效法纣王对待姬昌与伯邑考的事情，中山国国君把乐羊的儿子杀了之后，派人给乐羊送肉糜。

　　乐羊在军营之中，面不改色的吃了口肉糜，把中山国的侍者吓跑，而乐羊更因为这件事赢得了魏国的信任，并一举打赢了这场战役。只可惜，乐羊食子在道德上是被世人批判的，魏文侯也因此将乐羊派遣到小地方养老。尽管乐羊打赢了战役，可是，乐羊食子这样的污点让乐羊本人并没有得到加官进爵的机会，反而销声匿迹。

　　吴起看到乐羊的结局，对于杀妻求将的他而言，这等同于现实给了响亮的耳光，现实残酷地告诉吴起，魏国并不会真正的善待他，甚至信任他。乐羊事件给吴起埋下阴影，也为吴起离开魏国，前往楚国并在楚国变法埋下了铺垫。

　　自从“三家分晋”以及田氏代齐，战国正式进入了只讲利益不讲道义的时代，而在这样一个追求极致利益的时代里，所谓道德礼法，所谓天地君臣，已经被抛诸脑后。伴随着魏文侯正式封侯，天下的重臣都有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认知，也有了“以下犯上”的心思，随时准备着取而代之。

　　在战国时代这样人心思变的时代，各个诸侯国的国君不仅要提防兄弟的内室操戈，更要提防重臣的取而代之，伴随着田氏将齐康公送到偏远的海岛，任齐康公在岛上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让姜姓吕氏绝后于此，各诸侯国的国君更是加重了对重臣的提防之心。

　　恶性循环之下，君臣互不相信，久而久之，造就了战国时代一个又一个名臣的凄惨结局，比如吴起、商鞅、张仪、苏秦等人。苏秦曾经说过“使我有洛阳二顷田，焉能配六国相印”，被逼出来的能臣重臣往往遭遇了卸磨杀驴的命运，而这样的命运也让战国的战争越发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