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收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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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朦朦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棱，她心下一片茫然，定定看着窗边的人侧身向她走来，从光线中辨认出他的脸。
“光……先生？”她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又通宵了？”他走到近前，语气无奈，“小孩子老是熬夜可是会长不高啊。”俯视的视角让女孩回神，她低头，这是一双孩童的手，指尖灰扑扑的，和她方才伏住的粗糙木桌一样。
男人宽厚的大手在眼前掠过，精准的抽出她昨晚用的纸张，一边看着沉默下来，期间她就这么望着对方的脸，有些贪恋。
“雪穗，”芹泽光放下纸张，黑眸中闪过复杂，缓缓出了口气，放下纸张，“我确实答应过你，会支持你的学业和研究，可我之前也和你说过了吧……”
他说话的节奏总是不急不缓，给人一种踏实感。他在女孩的对面坐下，双手交叠，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不需要如此着急，你还只是个孩子，”任何一个有学识的人都能从桌上散乱的设计图里能看出惊人的东西，只是现在无人在意。
“雪穗的才能总有一天会获得比我更大的成就，甚至那一天已经不远，”低哑的嗓音快要融入这间小工作室一般，听得不太真切，芹泽光说着忍不住低咳起来，“我只是不想……咳…雪穗会像我一样…咳咳！”
小雪穗原本毫无波动的表情有了变化，视线担忧的来回扫荡房间想给他倒杯水，又被他制止了，手腕上传来温暖。光先生从来不会责备她，甚至给予了预料中更多的尊重，再一次被抓包后他终于还是不解的问了出来，“我无法对女儿这样紧逼自己的做法视而不见，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着急？”
女孩微愣，太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真切的关怀，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沉默却被认为是不愿和他开口，男人心下无力，看起来有些难过，安静了一会儿，重新捡起那张设计稿，“雪穗真的很喜欢武器啊……”
桌面普普通通的A4纸上承载了太多超前的设想，能够使人看到下一个世纪的未来，芹泽光不明白一个未满10岁的小女孩是怀揣着怎样的想法来制作这样的东西，“武器的“先进”也就意味着更加强大的威力，雪穗说过是想要开发对应怪兽的装备对吧？想法是很好的，只是以现在的水平还很难达到……”
“过快的掌握超前的技术容易招来灾祸，”她说。小雪穗看起来并不像这个年纪的孩童应有的模样，不仅是表情，瞳孔中的情绪也是淡淡的，“您不必过于担忧，我不会提供人类无法掌握的技术。”
“人类的历史总是向前发展进步的，我们作为科学家正是推动它前行最重要的力量之一，”他垂眸，男人的身躯对于这张孩子用的木桌来说有些挤了，他毫不在意自己蜷缩的长腿，即便是对小女孩自有的逻辑也全盘接收并加以思考。若让外人看见这一大一小定然会觉得他们怪异极了。
“以前我也想过要不要往武器方向研究，可惜这副身体实在吃不消了，”光先生轻笑着说，“也许遇见雪穗是命中注定吧。”
“现在正处于快速发展的时代，尽管我们是技术产品的生产者，也没法保证这些成果最后会被什么人用在哪些地方。核物理研究是极度危险的也确实展现了更多的可能性，但有时我会不免担忧，雪穗在研究武器的时候对于未来似乎比我更有信心？”
雪穗慢条斯理的收拢桌子上的图纸，“武器也只是武器，我仅仅是把它制造出来，如何使用却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可是无法保证使用它的人做的决定总是正确的，”芹泽光只有在这个时候能感觉到这孩子隐约“天真”的一面。“你认为怪兽都应该消灭吗？防卫队有很多人都这么想，他们还提议用原子弹来杀死怪兽，不过最后没有通过。”
“它没有通过，不是吗？”雪穗的确在这点上有着他人无法比拟的信心，这么直接的被点出来还是第一次，“我认为这也是证明。对于未来的事情谁都会感到迷茫，我们总不能期望什么都能不犯错误的一劳永逸，就像在意识到核试验的危害后人们实行了更加严格的控制。”
小雪穗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光亮，“您也不能否认会有能够很好使用它们的人存在，不然，我又为何要制造出来呢。武器是冷的，却永远握在有温度的手中。”
“他不必是一个好人，也绝不是一个坏人。”
自一起生活以来，芹泽光还是初次听到女孩谈起研究以外的观点。
“虽然很多人说我们这样的天才如何的了不起，危机来临之时能够扛起这个使命的人却不会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女孩的声音柔软而轻，不知想到了什么，“我对人类的未来，应该说是人类自己，是很有信心的。至少这些武器会交到能够‘正确’使用它的人手中。”
她的早慧比芹泽光想象的还要可怕，可怕在于世上竟会存在这样天生完美的人。
“真想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科学界真正的未来啊，”男人不由自主地感叹，“你未来一定会走的很远的，可惜我不能看到那一天。”
“很遗憾，我从不会思考未来的事情，”女孩说。
“我所有拥有的全部，只是‘过去’与‘现在’，仅此而已。”
“您知道吗，在古代，战争还需要士兵自带武器呢，”小雪穗宛若自言自语，“做工精良的刀剑也只有将军少数心腹才能够配备。有才能的名士会选择追随自己认可的主君，聚集在将军的号召下，为了信仰而战。”
光先生想了想，“所以你是想要成为将军的名士？”
“您在说什么呢，”小雪穗莫名的看着他，理所当然道。
“我是刀啊……”
……
…雪穗
雪穗！
“榛野雪穗！”
倏地睁眼，她的瞳黑而幽深，身体比意识先回笼，本能的撑起来。
耳鸣、眩晕、狭小、封闭，她的头顶抵到阻碍，这些概念闪过后，雪穗才开始试图回忆状况，她重新伏低身体，长久没有维护的腐锈味、隐约规律的仪器滴答、火药与爆裂的震动……
以及，呼唤她名字的声音。
她想起来了，离前面的备用电源只差一点了。
漆黑的洞口前，数十道目光凝聚。
站在最前方的男人脊背挺直，袖口下的拳头紧握，方才那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里面终于传来响动，在灯亮起的瞬间紧绷的力道终于松懈，人群爆发出小声欢呼。榛野烈轻轻换气，朝旁边点了点头，“去准备吧。”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眼前的通风口。
声音越来越靠近，直到探出一个脏兮兮的脑袋，两人的目光短暂的交汇，又不自觉挪开。雪穗把手里的小盒子推给下面的人接住，再把自己也扔下去，榛野烈只是多看了一眼，便转头带着人往外走。
中原他们大概是在外面作战，她的身体抖的厉害，哪怕是立刻被裹上厚厚的毛毯也不管用，这会儿连站住的力气都没有了，人群让出一条路，剩下两个年轻的小战士半拖住她往休息的地方去。
“安静些……”，她摆手制止中川喋喋不休询问伤情的嘴，耳鸣加上轻微脑震荡让她想吐。
于是手臂上的化口被安静而迅速的包扎好，所幸没有其他外伤，这里的急救物资还是充足的。
靠着实物墙壁终于有种踏实的感觉，雪穗忍不住在心理抱怨，不知道上个世纪的设计师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不仅通风口窄得令人窒息，还把备用装备藏得谁都找不到……想着想着她眯起眼看起来很是困倦，也许是刚刚的记忆太过真实，让她有些混乱了……
再抬头时，烈先生就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她揉揉眼睛，得仰望才能看清，后面的石田队长又缩了回去。
榛野烈插着兜，略显局促，“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雪穗如实回答，“感觉像是脑袋被人套在水桶里敲了闷棍。”
“形容得很形象。”榛野烈似乎是笑了一声，蹲下身来，顿了一下，说道，“托你的福，司令部已经派人在路上了。”
“都是参谋长指挥得当。”少女裹着毛毯嘟囔了一句，小脸还挂着灰，看起来一只灰扑扑的小猫样，“他们丢了参谋长竟然都没发现……要是我们不在这，恐怕整座岛都全军覆灭了才发觉不对吧？”
榛野参谋长耸耸肩，没什么表情，显然这话没法接。他们已经在这里困了将近3天，所有人不得不撤到地下来，好在还有武器和屯用的应急食品。
外面的战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这间小小的杂物间里格外安静。榛野烈忽然道，“难得的旅行，结果还是浪费了。”
“您还会在意这个？”雪穗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他怕不是宁愿有怪兽来打断这些“好事”。
“你说的我像个混蛋。”
“您不是，”少女眉眼晕开笑意，看见他背后一群灰头土脸的家伙在门口探头探脑，故意压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您是混蛋头子。”
榛野烈回头看了一眼，把那些家伙吓坏了。
他同样压低声音凑近前来，“那是你的人。”言下之意这个锅他可不背。
她正要反驳，听得外面他的石田队长一声故作姿态的叫唤，“榛野参谋长，司令部的人已经到上边了！”
“知道了。”榛野烈觉得他们皮痒了，扶着膝盖起身。
忽然衣摆被扯了扯，他回头。
一个绵软湿润的吻轻柔的印在嘴角。
时间空白了一瞬，榛野烈僵硬地低头。
少女黑眸明亮，朝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算您搞砸新婚旅行的补偿。”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收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