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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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订房用的是托卡伊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瞒过酒店里其他人先一步进入房间等待的，至少这一层的服务人员都表现出对房间里有一个大明星的事情不知情的态度。
诸星大和托卡伊挽着手站在电梯里前往二楼的宴会大厅，电梯里镜面处理的厢壁映出他们携手的模样。
瘦削冷艳的美丽女人，凌厉肆意的高大男人。诸星大盯着电梯里映出来的身影看了一会，觉得自己估算的体重数据可能有误。托卡伊实在是太瘦了，裹在丝袜里的小腿跟自己的手臂差不多粗细，踩在鞋子里的脚踝绷着凸出的筋络，似乎只有一层外皮贴在支撑的骨架上。
他怎么会这么瘦？
诸星大又想到托卡伊对克里斯说自己不吃饭不睡觉的回答，觉得这大概是实话。毕竟诸星大从没在家里看见过托卡伊吃东西，冰箱里的饮料和面包还是他搬来以后塞进去的。不睡觉这点倒是很难说，虽然托卡伊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但是算起来，他在家里的时间十有八九是在睡觉。不过考虑到托卡伊糟糕的睡眠质量，诸星大又觉得他可能只是躺下了，并没有睡着。
“莎朗阿姨得奥斯卡奖的第二天，丈夫就病故了。”托卡伊也盯着电梯里的倒影，突然开口在一片寂静的电梯里说道，“克里斯姐姐跟她闹了很久，最后两人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为此莎朗阿姨很上心，甚至一直不愿意见她，不过克里斯姐姐也不愿意见莎朗阿姨就是了。”
托卡伊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声音听起来有点低落：“他俩这些年再就没有见过面，明明有时候都在好莱坞的片场，却故意避开。”
莎朗·温亚德是FBI的重点关注目标。诸星大……不，赤井秀一听着托卡伊讲述温亚德母女的矛盾，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思考着。
他有一位FBI的同事在二十年前被人灭了满门，凶手还放火毁灭证据，让她的栖身之所就这样化为灰烬。这个侥幸活下来的孩子却掌握了凶手的指纹，那个冷酷无情的女杀手为他的同事带上了属于她父亲的眼镜，因此在眼镜上留下了可以追踪身份指纹。
行凶者的指纹被查到属于好莱坞的影后，著名女演员莎朗·温亚德，而她也跟托卡伊所在的这个以酒名为代号的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FBI追查莎朗已经太久了。久到当年生还的孩子拒绝了证人保护计划成为了一名FBI探员，久到她的女儿克里斯借着莎朗的名字一炮走红，再次牵扯进黑暗势力的恩恩怨怨里。
跟母亲关系破裂的星二代在好莱坞的名利场里沉浮着走上了不那么好的捷径，那托卡伊呢？他管克里斯叫姐姐，甚至比克里斯还要小几岁，他又是因为什么踏进了危险的漩涡，还拖着自己的两个妹妹，又是怎样在比好莱坞更危险的地方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呢。
想到托卡伊肩膀和心脏处的伤疤，也可以是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证明。
“你拍过一部电影？”
诸星大突然开口问起不相关的话题。他不在意克里斯，却在意克里斯口中托卡伊拍过的那一部电影。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铃响。他们到达目的地，托卡伊挎着诸星大的手臂在他的陪伴下走进香衣鬓影的浮华晚宴。周围是人群窃窃私语汇成的回响，诸星大扫视一圈，发现今晚参会的人数还真是不少，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正在什么位置。
本以为得不到托卡伊的回答了，正缓步融入人群的诸星大却突然听到托卡伊小声对他说：“大概四五年前，我在加州上学，难得暑假不用跟着老师做研究，被莎朗带去好莱坞参观。”
周围成群结队的男男女女都凑在一起小声交谈，偶尔飘出一两声没能压住音量的笑。托卡伊伪装出来的女声混在其中，需要诸星大凝神分辨才能听清他话里的内容。
“当时有一个导演来莎朗的剧组商量着借场地的事情。看见我，说我特别适合他剧本里的一个角色，缠了我好几天，我一时好奇就答应了。”
托卡伊跟他说着，抬起手比划了一下：“我那时候头发比现在还长一点，连假发都不用，每天拉直软化就能直接做造型。”
“反串？”
诸星大听懂他话里的含义，挑眉问到。
“不是。”托卡伊摇了摇头，“那个角色在剧本里是男扮女装，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已经决定改成女性了。所以导演遇见我才那么开心，他觉得我很合适。”
“什么样的角色？”
诸星大问下去。
“那部电影的内容其实很简单，男主角是黑手党老大的私生子，出生在意大利，他的父亲却在风流之后回了美国。他的母亲痴心妄想着自己的孩子可以成为对方的继承人，直到临死前都在跟他说让他去美国找自己的父亲。”托卡伊顿了顿，略带讽刺地说出剧本里的原台词，“He is a great man，哈。”
“男主角跟他的母亲关系并不好，但是看在这是她遗愿的份上，还是打算去美国找自己的父亲。可他只是一个小混混，在别人的地盘上做点偷偷摸摸的事情，替一些小头目当打手。他怎样才能办下来前往美国的签证，买一张飞往美国的机票呢？”
故事在托卡伊娓娓道来的语气中展开，诸星大凝神听着，感到了一丝熟悉，又觉得这种常见剧情熟悉也很正常。
“上天给了他机会，他在机场偷了一个游客的钱包，里面有失主的护照。一个美丽且富有的美国女人，独身一人来到佛罗伦萨旅行，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目标。”
“于是他找到那个女人归还了她的钱包，假装自己是一个热心的当地人，英俊强壮，给人以安全感。他成功的跟这位寂寞的女士发展了一段感情，并在女人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回美国，去洛杉矶的时候，做出深情的样子答应了她。”
“于是他成功踏上了母亲口中无数次提到的土地，新大陆，自由平等之国。他学习英语，抓住一切机会观察周围，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美国人。可惜，事情不会永远顺利下去。”
矛盾冲突是故事中少不了的东西，就像结构性的文学总是需要一个关键的“转”的情节。
“带他来美国的女人实际上是一名有夫之妇，她的丈夫是当地黑手党的一名干部，并且发现了妻子背着他养人偷情。女人被她情绪激动的丈夫开枪误杀，男主角冲上去搏斗，却一拳难抵四脚，被抓进了家族的监狱里。他没有被当场杀死的原因也很简单，女人的偷情实际上是毫无感情单纯政治联姻的产物，总得有个人为她的死而买单，为了名声和合作，这个人选不能是她的丈夫，那就只能是她的偷情对象。”
“他的父亲在这个家族里？”
诸星大突然开口提问。
“是的，这个黑手党家族的领导人正是他想要寻找的父亲。”托卡伊说着，露出讥讽的笑容，“他的父亲让他免除了替人顶罪的死亡，却也没打算认一个毫无用处的儿子。男主角愤而离开，在大街上游荡的时候，看到了路边的征兵摊点。”
“他去当了兵，强壮的体格和愤怒催生的勇气让他在战场上活下来并且立下了不少功劳。而后战争结束，他成为一名军官，他父亲的家族却因为决策失误陷入颓败。”
“我想他大概夺走了他父亲的家族。”
“是这样没错，宝贝。”
托卡伊笑了笑。为了方便说话他俩走到了大厅边缘的休息区，沙发都是单人的。诸星大本想把两个小沙发拼在一起，托卡伊却拉住了他，拽着他坐下，而后自然而然坐到了他的腿上，伸手搂上他的脖子，凑近了继续小声给他讲电影里的故事。
“濒临消失的家族在军方背景的支持下重新焕发了活力，男主角也以伤病的借口申请长期病假，做起了家族实际的掌权人。坐在父亲当年的位置上，他明白了父亲为什么风流，为什么毫不在意他的存在。”
“因为权力。”
诸星大低声说。
“是啊，权力。他可以每天换不同的女人，短短几年他有了好几个孩子，也并不在乎会不会有遗落在外的私生子。他把握着那一块地区的烟酒贩卖权，即使是政府最严厉的禁酒令也只是助长了他走私线路的发展。”
“只要拥有权力，其他都是些权力的附属品，是他动用权力就唾手可得的东西。”
“又过了一些年，他的地位愈发稳固，他也起了父亲当年那样的念头，想要放松，想要去往陌生的土地，在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品尝一下离开权力的滋味。”
“他去自己曾经生活的意大利，去自己当兵时候走过的西班牙和其他殖民地，又乘非洲的人口贩卖船回到美国。一路上他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最后他回到家族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穿着脏兮兮的靴子，背着一个用旧的帆布包，被人拦在了自己的家门口。然后他意识到，这里从来都没有成为过他的家。”
那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权力的象征，家族掌权人的所在地，一个靶子，一个被武装人员团团包围的囚笼。
“他意识到自己跟父亲不一样，隐瞒身份在外流浪的生活让他意识到，所谓家族，早已经成了束缚他的东西。”
托卡伊顿了顿，说出了电影的结局：“于是他一把火烧了家族的庄园，在曾经属于父亲，现在属于他的卧室里吞枪自杀。”
“听着不像一个好莱坞会喜欢的剧本。”
诸星大想了想，委婉地评价。
“是啊，并没有多少人有机会看过那部电影，因为从始至终，它的目的也不是上映，而是行贿。”话题突然被托卡伊从艺术拉到了现实，“三千万美金的投资，宣传时候的噱头是实景拍摄，导演真的建了一座象征权力的庄园最后又把它烧掉。”
“实际上钱进了建筑公司的口袋，庄园却没有建起来，他们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处荒废的宅子，过了一边火就说那是电影的片场。建筑公司开在某位官员的妻子名下，无本万利的生意。”
“至于电影本身……”托卡伊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拖长了声音说道，“只上映了一周不到就被影院踢出了拍片表，毕竟谁都知道这种片子不可能挣到钱。”
“所以你不用……”
托卡伊本想说你不用好奇，只是一部无聊又无意义的作品，话刚出口却被诸星大打断。
“所以你在扮演真子的时候，是带了隐形眼镜吗？在镜头里你的眼睛是黑色的。”
……？！！
“……不，只是光线问题。”
托卡伊沉默了片刻回答道，贴近诸星大，伸手支起帽子边缘的纱网，注视着他浓绿的眼睛询问道：“你看过？”
“啊，刚巧看过。”诸星大同样注视着托卡伊紫色的眼睛，坦荡地点头，“那时候我独自公路旅行，路过加州南边，在一家电影院的深夜档看了这部电影。”
托卡伊呼吸一滞，却看见诸星大无所谓地笑笑，开口对他道歉：“我得说当时我挺困的，电影的前三分之二都睡了过去，不过最后他烧房子的地方我赶上了。”
这次换成诸星大紧盯着托卡伊，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不喜欢自己的角色吗，为什么在讲故事的时候把自己的戏份完全摘掉了？”
他歪过头，扎起来的高马尾随着动作甩了甩，随意又轻松地说道：“我还挺喜欢你那个角色的，最后跟着男主角一起自杀的场景拍的很美。”
“原来我那么早就见过你了。”诸星大笑着说道，手掌按住托卡伊的脖子，安抚一般摸了摸，“你一直都很美，欧希尔。”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