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爱了好吗》深蓝阕央

4、第 4 章

　　吃完饭，二老带着安安下楼散步，江莱的姐夫于霖收拾碗筷，而江莱，江菡和宋大明仨人上了天台边抽烟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最近怎样？还和李健宇？”江菡吐着烟雾问。
　　“没，掰了。”江莱弹了弹烟灰，回答。
　　“咋了？你们俩不是还爱得要生要死的嘛？”江菡抬眼看着江莱。
　　“丫跟人搞到我床上去了。”江莱从小跟姐姐感情好，什么事儿都不瞒姐姐。
　　“操，丫来咱家的时候还人模人样的，看走眼了我。”宋大明一张嘴就是国骂。
　　“去，看走眼的何止你一个。”江莱长叹口气。
　　“那你现在一个人？”江菡问。
　　“嗯。”江莱灭了一根烟，又点了一根。
　　“小子别抽那么多，小心鼻子！”江菡灭了自己快抽到底的烟，抢过江莱手里的。
　　“你丫年纪也不小了，老这么耗下去？不想找个人过？”宋大明问。
　　“这不刚掰嘛，暂时不想再找。人不是没有，只是……不想耽误人家。”
　　“啥意思？你跟别人在一起敢情是耽误人家？我弟弟哪儿不行了？”宋大明白了江莱一眼。
　　“这圈儿想找个人过你以为那么容易啊？长久不了！”
　　“哎，莱，我当初要不是为了让爸妈抱上孙子好分散他们集中在你身上的注意力，我干嘛那么早结婚生小孩啊？我在乎的可是我宝贝弟弟的幸福，你别他妈在这装逼说些有的没的。”江菡捞过江莱的脑袋猛地扑腾几下。
　　“屁咧，还不是自己不小心怀上了，找什么借口呢！”宋大明不给面子地揭穿了。
　　“你小子活腻歪了是吧？你不说话有人当你哑巴吗？”江菡狠狠地瞪着宋大明。
　　江莱笑着看着他们。他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报社编辑一大学教授能养出自己和江菡这样的小孩。江菡从小就是一假小子，读书成绩特好，可是整天跑外面疯耍惹祸，学校老师见她学习成绩好也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当她满嘴国骂地拿着211工程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回家的时候，父母也只能看着她傻眼。江莱从小在江菡的带领下也是走南闯北的惹祸，可是大概天生遗传了父母的优良基因，学习也是特好，拿回来的录取通知书更是重磅，美国阿拉斯加大学经管系全额奖学金录取通知书。只是江莱有比江菡更让父母伤脑筋的性向问题。
　　“菡，聊完没有？爸妈回来了，下楼吃水果吧！”于霖走向天台轻搂住江菡的腰。
　　“嗯，聊完了，丫他妈装逼也装完了。”江菡倚在于霖怀里，堵了江莱一句。
　　“我说江菡，你好歹也是为人妻为人母的，你嘴巴就不能放干净点儿啊？”江莱说。
　　“不能，我就这德行了，反正人也嫁了儿子也生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姐夫刚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这样了，他不照样爱我！”
　　“好歹也收敛点儿，就你这德行怎么教儿育女啊！”宋大明说。
　　“她也就是见到你们俩才会这样，平时她安分得很。”于霖笑着看着江菡。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俩的错！”江菡骄傲地说。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姐夫，你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女人啊！”江莱摇了摇头。
　　“你姐就嘴巴上不饶人，你们姐弟俩不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于霖说。
　　“谁他妈跟他（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江莱江菡异口同声地说。
　　“走啦，下楼吃水果了，不然都要火星撞地球了！”宋大明说完把三人都轰下了楼。

　　自从上次江莱没有接魏来的电话至今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魏来和江莱的生活似乎再没有什么交集，让江莱似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直到江莱在公司里见到了魏来。江莱是在接到夏晓正的电话之后匆匆往会议室赶的，当电梯到达顶楼打开时，江莱看到的是等在电梯口的夏晓正那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的脸。
　　“丫笑啥呢！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下今天要做报告啊？当我神仙啊？整个计划能脱口而出？”江莱一边走一边问。
　　“你丫装啥呢！兄弟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你哪个计划不是事必躬亲倒背如流的，这点儿破事儿能难得倒你江莱？”夏晓正拍拍江莱的肩膀说。
　　“就算是这样，好歹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stand by的！靠，老头儿这回唱的是哪出呢！”
　　“哎，嘴巴小心点，让人听见了有你受的！而且这次你错怪老头儿了，这次这个即席演讲是魏来提出的。”夏晓正说。
　　江莱的脚步滞了滞，看看夏晓正，问：“魏来？他是害我还是为我啊？”
　　“谁知道呢？反正你待会儿就好好表现吧！今天魏来是作为云高那边的首席代表过来的，据说他家老大把这事儿交给他全权负责了，所以今天他说了算，这合作能不能谈成也就他一句话……”走到会议室门口，夏晓正和江莱停住脚步。
　　“得，别给我施压，待会儿把我脑袋里的东西全压没了。”江莱打断夏晓正喋喋不休的唠叨，整了整着装，敲门走进了会议室。
　　江莱踏进会议室，扫了一眼在座的人，会议规模不大，也就六个人，江莱都见过。董事长，董事长秘书，市场部经理，云高首席代表魏来，总经理助理秘书和行销部经理，再加上夏晓正和江莱，也就八个人。
　　“各位好，我是K & V的推广部经理，我叫江莱，‘长江’的‘江’，‘莱茵河’的‘莱’，今天我将为大家讲解一下我们对于这次合作计划的推广理念，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各位有任何问题，欢迎随时打断我并提出。由于这次的合作计划是政企合作计划中的其中一个，所以长远来看……”江莱在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很快就进入状态，将整个推广部同仁熬了几天通宵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没有十全也有九美的推广理念以简单又全面的语言图文并茂明了易懂地传达给在座双方，他能看到魏来的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以上就是我们对于这次合作计划的推广理念，我们相信这个推广计划一定能让魏先生满意的，我的讲解完毕，谢谢。”
　　魏来带头鼓起掌，满意地点点头：“非常精彩，江先生，我对于你们的这个推广计划非常满意，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它会为我们之间的合作带来何种效益。瞿董事长，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江莱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陪着笑，最后老头儿说了一句“江莱你送送魏先生吧”，江莱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完美。
　　“魏先生请这边走。”江莱还是挂着那个笑容，将魏来领向电梯口。
　　“不想笑就别笑了。”魏来转头对其他两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等等自己回去。”
　　那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先行离开了。
　　“快到午休了，一起吃个午饭吧？”魏来邀请道。
　　“我们午休的时间很短，我……”江莱刚想找借口推掉，就被魏来打断了。
　　“那么就在食堂吃吧。”
　　江莱看着魏来脸上的笑容，改变主意：“那还是出去吃吧，要是让我们头儿看到我居然让客户在食堂吃，非得砍了我不可。”

　　魏来开的车，江莱坐上车之后就没有主动说话。在公司里他还碍着魏来是客户一定要给他好脸色，出了公司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也没必要再挂着那个虚假的笑容了。
　　“我上次打过电话给你，不过你没接。”魏来说。
　　“嗯，我知道，当时在忙，没看到。”江莱回答。
　　吃饭的地方是魏来选的，他也没有问江莱的意见，就自顾自地开到了那间餐厅。魏来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餐厅，江莱也只跟在他后面。
　　“你好魏先生。”服务生似乎都认识魏来，见到魏来都恭敬地打招呼。
　　“还是那间包房。”魏来吩咐了一句。
　　在房间里坐定之后，服务生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江莱和魏来两人。
　　“魏来……”江莱开口了。
　　“嗯？”魏来给江莱冲了一杯银针。
　　魏来把茶叶放在玻璃杯中，倒进沸水，茶叶一根根垂直立起，冲向水面，悬空竖立，然后上下游动，最后徐徐下沉，簇立杯底。江莱看着杏黄色的茶水，宛如琼浆玉液，嘴边的话突然滞了一滞。
　　魏来也不着急，只是把杯子推到江莱面前，然后又如法炮制给自己冲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你想说什么？”魏来问。
　　“魏来，我不想再听到什么拯救之类的话，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当做419，做过就算了，你也别指望我江莱会付出什么感情。如果你愿意，我们还能当个朋友；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当做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语气。江莱，为什么你不能对自己好一点？”魏来喝了一口茶，“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喝君山银针吗？因为我觉得这银针很像你。外表看起来就是一杯琼浆玉液，其实身上却有着像这些茶叶一样的硬刺，谁都接近不得。”
　　“然后呢？然后你就试图将我身上这些自我保护的硬刺一根根拔掉，不理会我有多疼？魏来，你不是我。”
　　“江莱，你知道吗？你在睡觉的时候，眉头一直是皱着的，在极痛的时候，嘴角却习惯上扬，你不觉得累吗？”
　　“行了，魏来，别再说这些酸溜溜的话了，我听着恶心。老子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是多么的不堪！”
　　“可是江莱……”魏来把刚刚一直盯着玻璃杯的眼神放到江莱身上，“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魏来，在你过去的人生中，这句话对多少个人说过？”江莱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江莱看了看来电显示，“李健宇”的名字又在那里闪个不停，这阴魂不散的人怎么整天都在这样的时候打电话来。江莱按了拒绝键，可是对方似乎不死心，又打了过来，又切，又打，到最后江莱终于忍无可忍接了电话。
　　“我操你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江莱怒吼着。
　　电话那边没有回应，倒是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李健宇就带着笑容站在门口。
　　“啧啧啧，我说宝贝儿，火气怎么那么大啊？刚好跟客户来这边吃饭，你刚进来我就看到你了，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结果发现真的是你，宝贝儿，我们真有缘啊！”李健宇走近江莱，搂住他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而江莱意外的没有发作，李健宇看了看魏来，“你不打算介绍一下？我都已经见了三次了，还不认识呢！”
　　“魏来，李健宇。”江莱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李健宇伸出手，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看魏来，说：“你好啊，兄弟！”
　　“李健宇，你丫最好在我还没有发火之前离开我的视线，最好以后永远滚出我的视线！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别他妈的整天阴魂不散，老子看着碍眼！”江莱握紧了拳头。
　　“哎，对了，我今天是跟个老朋友来的，你想见见吗？你也认识的。”李健宇说着，那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郑杰，你过来一下109，你猜我见到谁了！”
　　李健宇挂了电话，然后满意地看到了江莱的脸色发白。江莱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还在支撑着自己站着，当他听到“郑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被击垮，可是并没有。于是江莱在心里暗暗催眠自己“江莱，没事的，你已经忘了所有的事情，没事的，没事的……”不一会儿，已经有人推开了门，来人正是郑杰。郑杰看到江莱的时候是有点意外的，只是不一会儿脸上又挂上了那个残忍的坏笑。
　　“哟，小贱人啊，好久不见了啊！”郑杰说。
　　江莱看着面前这个好久不见的人。有多久了？大概有五年了吧？他似乎没怎么变，记忆中的他好像也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比五年前成熟了，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站在面前还是觉得很耀眼。可是无论如何江莱也没有办法忘记眼前这个人是如何把自己拉到这条道上，告诉自己他有多爱自己，然后当自己把他从姐姐身边抢过来，深陷在他给的温柔中，把自己献出去的时候告诉自己他其实不是同性恋，他只是看自己很不顺眼，跟自己做的时候觉得特恶心，一切都只是一场以恶作剧为初衷的游戏，他要结婚了，因为女朋友有了他的小孩，而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姐姐。江莱的眼中似乎溢满了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想从内心深处冲出来，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看向身边的魏来。魏来第一次在江莱的眼中看到了名为“脆弱”的东西，也是第一次接收到江莱的求救信号。魏来走近江莱，搂住了他，暗暗用力支撑着他。
　　“对不起，两位，我们只想在这里好好吃顿饭，如果两位想叙旧的话，只好请改日再约了。”魏来下逐客令。
　　“那，小贱人，我们也不打扰你们了，只好改日再见了！”郑杰说着和李健宇走出了包房。
　　两人才刚走出包房，江莱就如同脱力般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没事了，江莱，没事了……”魏来皱着眉头看着江莱，因为他看到了江莱的嘴角仍然微微上扬，尽管心已经很痛很痛。
　　“我……我回公司去了。”江莱缓过气之后说。
　　“你这样怎么回去，别人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这样吧，我帮你跟你头儿说一声，然后送你回去休息。”魏来说完也不等江莱反应就拉起他走出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