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莫余

6、第 6 章

　　走回自己的卧房，坐在萨利赫已经为他摆好餐点的桌边，看着萨利赫走到窗边为他打开窗帘——
　　唰——
　　刺眼的阳光让刚刚习惯了室内黑暗的拉什西微眯起眼睛……
　　眼前的萨利赫与他同岁，转眼间他已经在他身边五年了，旧时的孱弱不知跑到哪，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高昂颀挺，修长的四肢，结实的身段，仿佛要把曾经所失缺的营养在最短时间内补充回来，在皇宫内不会缺少营养的餐食补给中，少年的身躯迅速从比拉什西还要矮小的身材成长为足足高他一个头的身段。让无数少女在他的身后脸红心跳。
　　必须接受保护王子的骑马、击剑、武技等训练课程的他每每都可以完美完成得让教练目瞪口呆，并以王子身旁伴读的身份，获得了国家最高学者的教授，与慵懒的拉什西不同，他在短时间内可以吸收教育知识的聪智让每位老师大为感叹。
　　被皇宫内务总管赞为：永远会出现在别人最需要的他的地方的能干孩子，仿佛有能读透他人的心思的魔力，在远远一处观察的他可以猜测出是什么样的适当时刻自己该出现，籍以最有效最迅速的方式为别人排忧解难。是一个不需要主人提前开口的拥有良好服侍意识的仆人。
　　“王子，我觉得你真是捡到一个宝了啊。”
　　平常不常夸奖别人的总管一说到他就会赞不绝口。
　　迄今为止，他已经掳获了皇宫上至总管下至护卫、仆人所有人的心了。
　　这与当初拉什西的初衷不一样，他本来只是想要让巴克勒看看自己的儿子像只狗一样跟在自己的身边，让傲气的姑妈不能再把他当做泄愤对象，而是成为他的玩具，像一个美丽的娃娃般来点缀自己的光辉。
　　但是这一切都是他估料错误，不曾想过这个在贵族面前跪下来舔他的鞋子的男孩，居然有着一颗卓越不凡的脑袋，在高深的知识的冲洗下，他能毫无遗漏的全盘接收。并且锻就了一身比皇家骑士更具杀伤力的武技。
　　记得他初来时，还是一个因为很少跟人交谈所以连话都没法说清楚的人。
　　但是如今的他身为王子的贴身仆人，处理应对所有交际来往都可说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也许有人因为邀请不到王子的莅临而对他冷嘲热讽时，他也只是淡淡的以微笑回应着对方的羞辱。
　　虽然与预想不同，但既然他有这份才能，也决不吝于给他机会的让他来辅佐自己的一些工作，一些繁杂但不机密的事务处理都交给了他。
　　“萨利赫，你好象又变高了，是吗？”
　　“是的，王子殿下。”
　　萨利赫走到他的身后，躬着说。
　　与他相比,拉什西因为惰于室外体力活动，肤色依旧保持着白皙，虽称不上健壮但绝不瘦弱的身材，加上他俊美偏带中性的五官，给人一种比实际年轻的印象。
　　不悦的皱起眉头，昂起尖细的下巴，说：“我命令你不准再给我高下去了。”
　　明明是不能抗拒的生理成长，却在王子任性的颐指下，强迫他抑制他身体的发展，这样的要求一般人一定会嗤之以鼻吧。
　　但是——
　　“是的，王子，我会做到的。”
　　即使在妄性的命令下依旧保持着对主人的绝对服从，这就是自从萨利赫跟在他身边就行使的态度。他既不会脸红脖子粗的与人争论，也不会对地位弱于他的人颐气指使。当于对方起冲突的时候，在对方喋喋不休的暴言之下，他也只是用淡淡的口气在对方说话的间隙告诉对方自己的立场。
　　一旦怒火中烧的人碰到这种吵架对手，除了在他冰冷的眼神下胆寒之外，趋于知道他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的情况下，大多数选择让步来化解矛盾。
　　瞬间捉住对方弱点的犀利，直切要害的谈吐，难以轻易撼动的镇定，面对有因或无因的责难时的处之泰然，这一切都所有贵族所渴望的仆人。
　　但是，这样的他，也就是在铸造着一道与旁人之间的“墙”，一道不易察觉又难以突破的“墙”。
　　无论面对多大的冲突，都是在咬牙坚持的他，只是不想让人发觉他真实想法的防护壁垒罢了。
　　在杀了他的母亲的姑妈手下曾经享受的日子可想而知。
　　至于他是要将来想要报仇或是想要拿到他父亲的财产甚至权位，如果他可以给拉什西一个够价值的回报，拉什西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过这是他们从未讨论过的问题，忠心耿耿的萨利赫似乎打算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侍奉着他。
　　对于成为让他还能活到现在脱离悲惨折磨的恩人，他报答恩情的方式就是成为他绝对放心、并极有能力辅佐他的仆人了，这似乎是他的想法。
　　勾起一抹笑，回头看向萨利赫，说：“萨利赫，你兴奋了？克利丝的美丽魔力能引起男性激素分泌飙升吧？”
　　依萨利赫的容貌及他所拥有的能力，绝不缺少女人的追逐，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与女人之间的韵事，就算是经常相处的女仆，也不见他出手过。
　　女人这种男人生活生理之中不可缺少的调剂品，却从未发现在萨利赫身边出现过。他很好奇，当自律神经特别坚韧的萨利赫涌起男性冲动时，他会怎么处理自己的欲望呢，用可悲的双手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性冷谈？
　　拉什西不知道，萨利赫幼时曾经被男人侵犯过的，而这也变成他一生中绝不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而那个厨师，在三年前的某个夜晚，死于街头……
　　至于凶手，谁也没找到……
　　“没有，我不会对克利丝小姐做出这样的失礼的事情。”萨利赫表情未变的淡淡的笑着。
　　“那不是什么失礼的问题，只是男性的本能罢了，你别说你没有这种冲动。”拉什西慵懒的勾起嘴角。
　　对于拉什西不容置否的语气，萨利赫淡淡一笑，没有回应。
　　轻眯起眼，心中不知为什么泛起一股不悦的情绪，表面却笑得更加盅惑毒艳的说：
　　“不是最好，记住——你是属于我的狗，不许对别人摇尾巴。”
　　“是的，谨遵您的吩咐。”
　　完美的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向他递上甜品——水果塔。
　　满意的点点头，就算萨利赫是条狗，也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狗。
　　狗这个词也许用在人的身上不太合适，但是对于视全天下的臣民都是臣服于他的脚下的拉什西而言，这样的遣词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称谓了。
　　“克利丝经过今夜，会象破茧的蝴蝶，绽放美丽翅膀。你说是吗？”
　　“是的。”
　　“那么，你觉得蝴蝶美吗？”
　　拉什西忽然兴致大发的好奇于他会怎么回答。
　　虽然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永远是问一句答一句一板一眼的萨利赫能够给予主人什么样的答案呢？
　　仿佛没想到拉什西会这样问，他略微思考后，低首回应。
　　“知道物质的本质比看到物质的表面更重要，因为那是唯一不会消失变化的永恒。”
　　这句话是他引用了斐马尔这个哲学家在《世界唯一的真理》中所著的话，而这位影响了这个世纪的伟大哲学家最有名的就是他那本《物恶论》阐述的是整个物种生物的生存真理。
　　他秉持着的论言就是：世间本无人类所谓的善恶之分，只有生物的存种发衍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你是物恶论的支持者？”
　　“也谈不上有任何看法，我只是认为人类一边剥削其他物种的生命来延续自己存活时间，一边提倡着善良的行径，这本身就是一种可笑的愚昧吧。我只是这样想的，这种愚蠢的争论我想连思考的必要有没有吧。”
　　“是吗……”
　　好象第一次看见萨利赫表达他的真实想法，勾起一抹笑，如猫般的眼瞳炫彩着玩味的光芒，这个男人是一个心中看不见希望的可悲的人。如果幼时的伤痕面积太过大时，纵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不能填补那样的创伤了，这样的男人，会让什么人来为他舔伤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