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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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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菏裹着黑灰的破被蜷缩在大床上,头顶立着三个东倒西歪的小揪揪,脸颊横着还未消的红紫掐痕,眼睛瞪得大而圆透着些空洞迷蒙,像只被提着后脖颈的奄答答狗崽儿。
一只指节修长苍白得没有血色的手突然伸在他眼前,掌心中放了粒棕黄色的晶体,光泽暗淡。
张菏被吓得后仰,却又被拽着小揪揪凑到手边。
“什么颜色?”声音清冷漠然。
张菏紧张地颤了颤,小心翼翼地将小脸往被子里埋“黑…黑色吧。”
“果然快瞎了。”
韩魄将掌心的晶体凑近张菏唇边“吃了它。”
张菏大却无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韩魄“是什么啊?”
“糖。”
张菏低头靠近,头顶歪歪扭扭的小揪揪不经意戳了戳韩魄下巴,妃色的柔软小舌轻轻碰了碰韩魄手心,舔走了那颗暗沉沉的晶体。
“唔…是药!”
张菏张嘴要吐出来,被韩魄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吞下去!”
“可是…好苦。”细细的脖颈上支着张蹙眉的苦瓜脸。
“这是什么药啊?”张菏嘴里鼓鼓囊囊,声音音闷闷地。
“吃了你就好翘辫子的药。”韩魄的浓眉微微皱着,那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吞下去,三、二……”
脆弱的小小喉结上下滑动两下。“我吞下去了。”张菏紧张地舔了舔嘴皮子。
韩魄伸出两指掐着张菏下巴,逼他张开嘴巴查看了下他口腔内侧,湿热绯红的牙床边躺着微微融化的晶体。
挣开韩魄的手,张菏急忙将晶体吞了下去,因为惊恐和心虚,脏兮兮的小花脸和耳朵尖都发烫泛红。
韩魄的手靠近张菏的头,张菏耸着肩膀瑟瑟发抖“别,别打。”
“蠢东西。”韩魄轻笑了一声,细长手指灵活地替张菏将头绳解开,毛燥枯黄的头发散开来,不合群地翘起了两撮。
“你tm真是笨到家了,又被那群兔崽子当玩具。”
韩魄手指按在张菏脸上乌紫色的指印上,狠狠摁了摁,长有厚茧的手顺着细嫩的肌肤往下滑,力度很大地掐他的脖子、他的手腕,像揉弄一只破布娃娃一样把玩他,在他本就青青紫紫的皮肤上再添一抹绯色。
“嘶…疼。”张菏眼眶里凝聚了点点水光,眼泪汪汪似乎下一秒就要滴落下来,但是将滴却迟迟未滴,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怯弱死板的他整个人生动了起来。
日头西沉,如血的霞光将小楼中结着蛛网的陈旧家具笼罩在一扇扇光面中,无论是病恹恹的张菏还是整栋灰蒙蒙的老楼都是一副被遗弃被糟蹋的可怜相。
曾经的张菏是父母的小心肝儿,尽管他生来就有缺陷,严重弱视,几乎一切粉尘都是他的过敏原,稍微吹风淋雨便会感冒发烧迟迟不见好,但父母仍将他宠得如珠如宝。
在长锦巷中,生长着的一群小子像是放养的狗,脏兮兮,结实、好动、炮仗脾气一点就炸,只有幼小的张菏干净整洁、梳着整齐的斜分头,喜欢安安静静地抱着洋娃娃坐在小白楼的阳台摇椅上。
在韩魄妈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甩着酒红色的卷发趁韩魄熟睡偷偷连夜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后,韩魄空荡荡的房子中就只剩他自己一个人。
于是韩魄长成了长锦巷的混世魔王,臭名昭著,他谋生的方式先是靠抢班里软弱胆小的张菏的早餐果腹,后来年岁稍长放过了张菏的早餐,索性辍学直接靠替附近学生收拾“仇家”赚他们的零花钱,他胆大暴戾打架十分勇猛,不到半年就收了一帮跟屁虫。
有时候韩魄带着小弟正在巷子里乒乒乓乓“激战”就看见张菏穿着小白衬衫和纤尘不染的泡泡鞋抱着柔软的布偶熊坐他爸的自行车后座上。
韩魄额头裂口渗着血,一边自行车车铃叮铃铃响,侧目便能看到张菏像个洁净的洋娃娃,慢悠悠地从眼前滑过去,温软又脆弱,令他十分好奇张菏跌落在泥地里,可怜巴巴,邋里邋遢会是哪副样子。
所以韩魄一直十分热衷于欺负张菏,尤其是因为一场意外张菏也失去了父母之后。
破败的长锦巷唯一一栋小白楼沦为了韩魄和死党的“秘密基地”而楼里软弱可欺的病秧子成了小混混们的活物“玩具”,街头酣畅淋漓的干仗耗掉力气后,他们便喜欢捉弄张菏取乐。
常常把张菏从被窝里拖出来,给他套上小花裙子,扎些不伦不类的小揪揪,捏捏他的脸,掐掐他的手和脚,故意突然从背后出现吓他一大跳,或是给他酸涩的带皮青桔骗他是李子……
不过张菏也全靠这群不成体统的街头混子带来的乱七八糟的吃食,才能够活下来。
直到住对门的江天转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