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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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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透进窗户,钟一宁醒来时,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时不时的纸质翻页声。
她想看看是谁,但伤口太疼,头太晕,稍微动一下天旋地转,不得已继续闭上眼睛缓解。
戎礼合上资料从沙发里站起身,抬脚走去床边:“醒了?”
废话。
难不成是诈尸。
钟一宁睁眼,盯了他半晌,像是才认出这人,想起刚刚的腹诽,微微羞赧,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成。
最后“嗯”一声。
戎礼拧开保温杯:“你认识我,我听见你喊了我的姓。”
钟一宁喉咙很干,吞咽难受,虚弱地说:“教授经常提起你,我在表白墙上也看过你。”
戎礼一愣。
拿棉签蘸水给她润嘴唇。
钟一宁:“谢谢。”
戎礼目光落她脸上。
伤口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羸弱,五官皱一块儿。
饶是表情疼得如此狰狞,也依旧是好看的。
这会儿回想起自己被捅刀子的初衷,钟一宁后怕地问:“那人……”
戎礼淡淡:“抓走了。”
钟一宁其实更想问那人是不是你惹的仇家,考虑自己和他不太熟,便把这问题咽了回去。
“为什么要给我挡刀?”他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开。
“啊,这个……”钟一宁不太好意思,心说我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戎礼:“喜欢我?”
钟一宁不由自主睁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你误会了,我怎么敢喜欢你,你可是恶名远……
“知道了。”
戎礼仿佛从她哑然的反应和东窗事发的震惊表情里得到答案。
他微垂下眼,心事重重的。
竟是独自演完“她暗恋,他发现,再无奈接受”的过程。
钟一宁精神气不足,说话节奏跟不上他,只能看着干瞪眼。
缓和了一会儿,准备和他解释清楚,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
“我电话。”她泄气道。
帆布包上还有血,戎礼把包拿过来,取出里面的手机滑下接听。
摁了免提放她枕边。
“祖宗诶,你终于接了!我都快报警找失踪人口了好吗?!”赵敏敏夸张道。
钟一宁看了男人一眼,说:“你小点声儿。”
“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你人在哪?说话怎么出气多进气少的,什么情况?”赵敏敏变小声。
钟一宁身心疲惫,回答不了复杂的问题,言简意赅:“医院。”
电话里沉默一瞬。
传来对方更夸张的嗓门:“啥玩意?哪只兔崽子把你搞进医院了?什么医院我现在过去。我就说你遇到戎礼准没好事,果然有他在的地方,连空气都是危险的!!”
戎礼顿了一下,看她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快速把包里的东西全掏出,淡淡说:“有事叫我。”
说完拎着染血的包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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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面。
刘满刚好回来:“车拖走了,但也晚了,好多人拍照,估计今晚网上能传得沸沸扬扬。”
当时情况紧急,路上没什么车,戎礼让他把泼了狗血的车开过来,模样着急得跟天塌了似的。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戎礼。
“丢了。”戎礼把包给他,看手里的支票,迟来地明白她当时喊他的原因。
“要不要联系钟同学的家人,毕竟不是小伤。”刘满说。
提到伤,戎礼神色变沉:“口供录得怎么样?”
刘满面色古怪道:“警察同志特地和我说了,那人本意只是想要教训教训你,真要杀你,刺的就不是你下面,得是心。”
说句不中听的,得亏是钟同学帮忙挡了这刀。
不然戎礼十有八九会成太监。
戎礼沉默了一会儿,说:“关注进展,绝不接受私调和解,提前找好律师团队,法律怎么来就怎么来,送他进去踩缝纫机。”
刘满严肃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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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距离涉事餐厅不远,医院也是最近的。赵敏敏来得非常迅速,半小时都没到。
她看见戎礼先是怔了怔,目不斜视去床边,弯腰小声问:“这伤得多重啊?看你脸白的。”
钟一宁苦笑:“还好啦。”
赵敏敏搬近凳子,拿两人可听的音量说:“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暗恋戎礼,不然为啥救他?”
病床对面是沙发。
戎礼坐那靠着,脸上架着一副红色金属丝边眼镜,黑西裤白衬衫显得精英气质非常突出。
不可否认他的确惹眼,是那种但凡看一次便会流连忘返的长相。
难怪经年过去,依然吊打一众新晋系草校草。
单是照片就足够独占鳌头了。
钟一宁目光收回,决定暂时放弃车轱辘解释,岔开话题:“帮我请假,我手上没劲,不想动。”
赵敏敏:“这讲的废话,说明你流了很多血,你怎么敢的?谁给你的勇气?这人救得太不划算了,损失大发。你救谁不好……”
钟一宁打断:“我口渴。”
赵敏敏反应过来抬手遮住嘴,偷瞄沙发里的男人。
人家跟没听见似的。
“我看你这嘴得缝个拉链,少说多做吧。 ”钟一宁小声道。
吐槽归吐槽,赵敏敏还是有点忌惮戎礼的。
关键戎礼今天貌似不太正常,安静地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而且就算宁宁救了他,他也没必要亲自守在这儿啊。
不符合人设。
赵敏敏来的路上买了小勺子,洗干净给钟一宁喂水,帮她请完假,和她聊了会,聊在兴头上的时候,沙发里的男人忽然站起来了。
戎礼走过来蹲下去,拿起地上的小便壶。
钟一宁视角看不见,好奇他蹲下做什么,接着注意赵敏敏脸色大变,人也险些从凳子上仰倒。
“我来,不敢劳烦你!”赵敏敏差点给他跪下:“我来导!”
戎礼淡道:“之前也是我。”
赵敏敏:“……”
钟一宁随后察觉了什么,抓紧床单,绝望地闭上眼。
等戎礼进卫生间,她语气近乎崩溃:“我想死。”
赵敏敏咽下要讲的话:“什么死不死的,他照顾你不是理所应当吗?不要有心理负担。”
就是这照顾得太过贴心了点。
戎礼从卫生间出来后离开病房,没过一会儿和秘书一起回来。
“时间不早了。”他委婉下达逐客令,对她说:“你要多休息。”
刘满一旁道:“我会安全把赵同学送回学校。”
钟一宁说:“你俩回去吧,我室友留在这照顾我就行了。”
赵敏敏点头如捣蒜:“对。”
戎礼想了想,没有反对,低声和刘满交待了两句话,然后便在沙发上继续坐下来。
刘满走了。
夜里。
钟一宁醒来的时候,看见戎礼又倒了一次小便壶。赵敏敏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得正香。
病房没开灯,只有卫生间的光亮照明房间。
戎礼走过来,看她身体在小幅度地动:“不舒服?”
钟一宁感觉躺得时间长了,真的好累:“我想翻身。”
戎礼抿了下唇:“好。”
他手伸进被子里帮她翻身,然后去窗前站着,背靠窗台看着她。
本就穿着宽松病号服,里面空落落的连内衣都没,钟一宁这会害羞得不行,把被子往上拽了些,徒劳无功地掩饰尴尬:“你不睡?”
戎礼:“暂时不困。”
钟一宁说:“其实你不用留在这照顾我,我当时只是……”
纠结地停顿两秒,感觉不能把事说复杂,“总而言之别放心上,谢我就够了,也不用对我上心。”
戎礼淡淡:“嗯。”
钟一宁安下心:“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本以为这么说,会让他明白之前的喜欢不过是子虚乌有,可第二天男人照顾她漱口洗脸,结束之后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刘满一早送来男士换洗衣物,按照他的吩咐送赵敏敏上学。
钟一宁忍不住问:“你没有正事要做吗?”
“我正在做。”戎礼把吸管放进茶杯,送过去让她含着。
钟一宁被怼得哑口无言,乖乖解渴,完事儿把手机摸过来看,不和他讨论“正事”这个问题。
戎礼似乎也没话和她聊,去整理陪护床的床铺,看着就是妥妥的居家好男人,和传言大不相符。
须臾,医主任领着几名医护人员进来查房。
临离之际叫走戎礼。
戎礼在她手机上输入了一串手机号码,淡淡叮嘱说:“有事打我电话,我很快回来。”
钟一宁心说你最好慢点回来,让我一个人享受享受自由的呼吸。
倒也并非和他在一起不自由,只是在这样一个陌生又事业优秀的男人面前,多少有点拘束。
不过一个人自由没享受一会,有人拎着水果篮来看望她了。
杨满意。
她的男朋友,目前是航天大学的大三学生。
两人交往四个月,因见面少,故而上个礼拜在微信上和平分手。
杨满意搁置好水果篮:“早饭吃没?我买了香蕉。”
钟一宁示意你看:“我这样能吃吗?不能。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敏敏告诉你的?”
杨满意站去了床尾,两手抓住栏杆扶着:“同城短视频看见的,那个帆布包是刚交往时我送你的,上面的挂坠是我亲手挂的。”
钟一宁余光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物品,知道帆布包被戎礼扔了,有点小心虚:“有空刷短视频,没空打电话告诉我不来,微信也不回,昨天让我等好久,存心放我鸽子?”
杨满意底气不足说:“那天和你微信分手,我心里烦,删了聊天框,忘记这件事了。微信消息没看见,屏蔽了后台提示。”
钟一宁觉得这种借口真的是太荒唐太假了:“行,正式分一下吧。我俩从今天开始就彻底没关系了,谢谢你的水果篮。”
两人是网恋,玩游戏认识的,四个月以来统共见过七次面,其他都是在社交平台上聊。
钟一宁对他的大部分好感来源于游戏,照片上的长相也不寒碜人。
还挺帅。
所以当他提出面基的时候,她就同意了。
面基过程对方挺正经,秉持对恋爱的好奇,于是和对方顺理成章的试着交往。
不过杨满意这个人在游戏上花的时间特别长。
她半个月前登游戏,偶尔发现他和其他女生聊得不错。
那种聊天节奏,跟当初和她聊天时如出一辙。
她提出和平分手的时候,对方也没怎么挽回。
最后她主动约他吃散伙饭,准备把第一次见面他送的美容卡还回,但没想到他会爽约。
爽约的真正原因不得而知,不过如今也懒得问了。
“卡在那,你可以拿走,我没用过,送给其他人吧。”
钟一宁示意床头柜上的卡。
杨满意表情难看:“你能为陌生人挡刀子,我是真没想到,你和那个人是一个学校的?”
话题转太快,钟一宁奇怪他为什么说这个:“对。”
杨满意自嘲笑笑:“你在游戏里都没有舍身救过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所以跟我分手。那样事业有成的男人,是女人都想贴上去。传言说你们安大学院的风气都这样,十个女生有九个都是梦女。”
钟一宁睁大眼:“你……”
右手输液,她左手摸到的只有手机,毫不犹豫砸他身上,“有你这么侮辱人的吗?!”
手机砸中杨满意胸膛落回床上,隔着被子掉到她腿上。
也因为动作过大,扯到伤口,钟一宁疼得面容扭曲。
“好了,别生气。”杨满意态度说变就变,去床边哄她,“刚刚就是试探你,跟你开个小玩笑。你这么火大,肯定和她们不一样。”
钟一宁傻眼了,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
这才大半个月没见……
“疼吗?”杨满意想要掀开被子看看:“伤哪了?”
“不要碰我!”她现在可是衣衫不整的,紧紧抓住被子。
杨满意坐凳子上落寞说:“我不想分手了。”
钟一宁冷着脸不说话,看他耍什么把戏。
察觉她目光审视,隐有寒意,杨满意心里又不舒服了,他知道她家境好,偶尔自我感觉配不上她,此刻被她这么盯着,他心里愈发不平衡,咬咬牙说:“我以后的成就绝对不会比你救的那个男人差。”
钟一宁皱眉:“这和我们分手有什么关系,扯其他人干嘛。”
杨满意无语,拿一副你别装了的态度说:“谁会无缘无故冒死救人?就算你不喜欢他,也肯定欣赏他吧,他不论长相还是事业都很好,我听说他叫戎礼,名字也好听……”
“杨满意,”钟一宁听不下去了,打断说,“我自始至终还没提戎礼呢,你就主动破防了,好歹也是航天系草,自信点别这么甲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