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链》行路长

15、不识好歹

　　把于果送到市检大门口后，浔茵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一点于果自然也看出来了，于是她便询问道：“没事的话要不上去坐坐看我加班？”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浔茵一副就像在等着于果这句话的模样，顺势就一扭车头随着于果进了市检大门，一边开着摩托她还一边说道：“我呆一下就走了，今晚到我值班，不会打扰你很久的你放心。”
　　“我肯定放心啊，你打扰不到我。”
　　一路尾随着于果回到办公室，有一些业务部门的人还在加班，但是于果办公室的梁姐和邵琳已经下班了。见没有其他人，浔茵又更加自在了一些，她坐在了于果办公室的沙发上，轻车熟路地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个被子过日子倒了杯水：“你忙吧，我自便。”
　　倒真的是很自便了。于果无奈地笑笑，走到自己办公桌旁坐下并打开电脑察看邮件。
　　眼看着于果并没有开始看案卷材料，浔茵就突然说道：“你都不好奇我今天干了什么吗？”
　　“为什么要好奇？噢，说到这个……”于果突然一拍手，开始翻找自己的抽屉，找出了碘酒和创可贴：“你额头上那个口子，怎么专门留着不擦药的？你说嘴角没办法贴创可贴就算了，额头都不管的吗？”
　　“贴得满脸都是的话未免有些丑了吧。我不要，别给我。”
　　“不处理到时候头发扎伤口里，结痂和伤口长一块信不信。”
　　“不信。”
　　“……”于果不悦地眯了眯眼，虽然这句话是她胡诌的，但是浔茵不配合的态度让她很是不爽。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浔茵身边坐下，搞得浔茵一阵紧张：“你要干嘛？”
　　于果伸手捏住了浔茵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撩起她额前的头发看了看伤口。那只是一个比较浅的擦伤，可能是因为没有处理，所以看起来似乎总是挂着鲜红的血珠：“就这么待着别动，我帮你上点药贴个创可贴，保姆式服务，不要不识好歹。”
　　靠！什么叫不识好歹！浔茵想反驳，但是人家确实是在帮自己，话一多的确会显得不识好歹了，于是她只好闭上嘴，老实等着于果帮她擦药。皮糙的她已经习惯了脸上伤口的疼痛，最疼的伤口是嘴角的那个，额头的疼痛程度与之相比也可以完全忽略不计，就算于果的碘酒棉按得再用力她也感觉不到疼。
　　不过当于果靠近时，浔茵总觉得自己的视线无处安放。盯着人家显得不礼貌，移开视线又觉得一副自己心虚的模样，于是她迫切地想结束这略显尴尬的环节。刚想催促于果快点，她的视线突然落到了于果右边眼角的伤痕上，那道疤虽然已经很浅了，乍一看并不怎么看得出来，但是实际上依然存在。
　　注意到浔茵的视线，于果提醒道：“盯着别人看很没礼貌哦。”
　　“我不想的，但是你太好看了。”
　　闻言于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腾出一只手掐住了浔茵的一边脸颊：“太油了吧你。”
　　浔茵被掐得嗷嗷叫，拼命喊疼，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于果这才松开了手。前脚于果刚松手，浔茵就接着一边揉脸一边说道：“我今天跟我同事打架了。”
　　“嗯。”
　　“因为他总是找茬，于是我言语反击了，然后他先动了手，抓破了我的脸，我果断炸了就起来反击。”
　　抓脸是什么泼妇打架方式？于果内心悄悄吐槽着，但是嘴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等着浔茵继续说。浔茵抬眼看了看于果，又继续说道：“然后我们支队长让我跟他一起办个案子，我拒绝了，我实在没办法跟看不起人的家伙一起共事。然后……”
　　“然后？”
　　“我们支队长说要么合作，要么去派出所，我说了去派出所。”
　　这……于果呆愣愣地盯着浔茵，半晌说不出话，她脑子有点宕机，不知道从哪里吐槽起比较好。首先浔茵好好的市局不待，而且在她不是主要过错，也不是什么警队刺头的情况下居然要去派出所，这件事本身就挺离谱。其次她的支队长也是个人才，在警队常年缺人，巴不得掏空基层派出所的的情况下居然还会甩个业务骨干下基层。
　　这是什么操作？于果正反横竖都想不明白，于是她又收回视线：“你们支队长吓唬你的吧。”
　　“哈哈，但愿吧，毕竟我也有点后悔了。这个我只跟你说，别告诉别人啊。”
　　“那你就去跟示弱一下啊，盲强有用吗？”
　　“那个同事不向我道歉，我就不能退。”
　　懂了，这家伙现在就是典型的不蒸馒头争口气。终究是浔茵的决定，于果知道浔茵也懂这个里边可能存在的后果，于是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浔茵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回去看案卷。
　　这次的案件给三个人立的是投放危险物质罪，具体到行为里是投了毒药，所以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投毒罪。具体案情大致就是游手好闲的甲乙丙三人，不满村里的人对他们的评头论足，于是达成一致，以教训人的心态向村里的水井投了少量老鼠药。村里几个小孩打水玩耍之后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中毒症状，其中一个抢救无效死亡。
　　“水井是村里大家在用的吗？不是枯井？”
　　这是什么弱智问题？浔茵有点无语地回应道：“小孩都打水去玩了，什么枯井。”
　　“如果真的是少量老鼠药，怎么会搞到死人？”
　　“但是又真的是少量，我们提了水去做检验的，含量真的不多。”
　　“死亡小孩的尸检报告呢？”
　　“没做尸检，小孩的家人哭天抢地，说孩子那么小去世了还要去挨刀子掏心掏肺不留全尸，他们一想到就接受不了。”浔茵抬手捏了捏鼻梁，回忆起了小孩家人们的大哭声，觉得有点同情的同时又有点闹心：“不过有其他救回来的孩子的病历，你可以看看里边的病理学分析。”
　　于果抿了抿嘴，低头继续看资料。对于罪名她倒是没什么异议，没有杀人故意的投毒，实际行为也只是投了少量毒药，危害了公共安全，导致了严重后果。但是当她翻阅证物照片时又发现了问题：“嘶……这个老鼠药，它过期了呀。”
　　“过期不代表无毒呀，这不毒死人了吗？”
　　“凝血功能障碍倒的确是老鼠药中毒会有的症状，资料先放我这里，我这几天抽空去看守所提一提那几个家伙问一问吧。”
　　呼。浔茵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材料今天就得让她拿回去。然而只是过了初审关也没什么好开心，多数时候都还是于果去提审了之后才退的她的材料：“嘿于果，我怎么觉得……你总是特意关照我的材料呢？”
　　闻言于果抬眼瞥了一下浔茵，随即移开了视线：“没有的事，别想太多。”
　　“哦？移开视线，你心虚了，有本事看着我眼睛说，不这么做你肯定就是针对我。”
　　“你何德何能，我还专门惦记你。”
　　“我们局其他人都不像我退回率这么高的，你也肯定审过他们的材料……”
　　这已经不是浔茵第一次试探于果的主观故意了，于果不想和她拉扯这些，其实是不是故意她自己心里绝对也有了答案。跟她办的案子一样，都是冲着她的主观判断来做，一切取证反而成了辅助，这才是经常被退货的关键所在：“好了行了，是针对你，看见你这不识好歹的家伙的名字就想退你材料，行了吧？”
　　“嚯，终于承认了。你才不识好歹！你这个影响我走上人生巅峰的绊脚石，同归于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