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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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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宫内。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万福金安。”
傅叡炀也不似在府中那般不情不愿的样子,此刻一副恭顺的样子,正领着周娴拜见坐在首座的人。
如今太后早薨,先皇的妃子们或是去了太庙,或是随着封王的儿子出宫建府,老一辈的老人们倒是没有几个。
傅叡炀本就是皇后嫡出,也就没了那等拜见嫡母生母的区别。
再加上傅叡炀是皇子里最早成婚的一个,上面也并无嫂子需要见礼。
反正于周娴来说,这拜见礼是倒也算不上麻烦。
她接过皇后身边的流苏姑姑递来的茶盏,恭敬地递给了皇上和皇后。
“父皇、母后,请喝茶。”
皇后对这落落大方家室显赫的儿媳自然是满意的,也不愿新婚第一日立那些个恶婆婆的规矩,忙叫周娴起了身。
随即从手上褪下一个金镶双龙戏珠镯,套在了周娴的手上,又拿出了个象征着喜庆的红封,嘴角上扬,掩饰不住的欢喜:“娴儿,如今你已是自家人,往后便不必再如此多礼。”
周娴笑着应下了,心里却千转百回。
这镯子用料虽贵重,但也不至于让人惊骇,可这上面的纹饰……
皇后这怕是在借机敲打她,只要周家坚定地站在太子一脉的身后,那属于周家和周娴的荣华富贵定是少不了的。
周娴失笑,她想起上一次在这永宁宫内收到皇后的镯子之时,她被定给了太子做嫡妻,如今不过几载,却是和四皇子站在此处奉茶。
这命运,也着实弄人。
昨日四皇子大婚,府内的一切事务自然也瞒不过皇上皇后的眼,自家儿子在婚宴上直接醉得不省人事,做出这般荒唐的事,直教两人脸上无光。
皇上看重周伯景才能,皇后看中周伯景权势,该给周家的体面还是要给的,两人只得轮番着敲打着自家儿子。
“好了,如今你已大婚,该收起从前那副样子了,莫要再像往日那般胡闹。”
“往日纵着你也就罢了,如今已是做一家之主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个儿心里也该有数了。”
“娴儿是个体贴懂事的,今后你要好好待她。”
傅叡炀望了望还在一旁端庄的站着的周娴撇了撇嘴,还以为顺了母后心意能落得个耳根清净,谁知道还是少不了一顿说教,真是不该一时糊涂听信母后的话。
从宫中出来之后,傅叡炀是忍一时越想越气。
往日里进宫来,父皇母后最多说他几句放肆任性就罢了。
可今儿个,三句话中定要夹杂着一句诸如让他收收玩闹的性子这样的教导之言,听得他直觉头昏脑涨。
傅叡炀是谁啊。
那可是自小便在这大都城内横着走的人物。
让他受委屈,那就好比在老虎身上拔毛。
于是傅叡炀又给周娴来了个下马威——他直言是半年前就与友人约好的出游,做人要言而有信,甫一回府便着人整理了行装出门游玩去了。
新婚第一天夫君并未进房门。
新婚第二天夫君扔下她出远门了。
就连两天后的回门礼,都是周娴一人操办的。
回门那日,家中的祖母和大伯娘见周娴孤身一身,还能不明白是何意,抱着她直呼:“可怜我的娴儿……”
已经出嫁的三姐姐也匆匆赶了回来,见状也只得劝慰这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多多看开些,莫要气坏了身子。
大哥哥和二哥哥也捏紧了拳头,悄悄商量着要怎么给傅叡炀一个教训才不会被皇家责罚。
就连大伯也抚着胡须叹了句四皇子着实有些过分了。
周娴转而宽慰众人,还拿出了皇后专程为周娴回门添的礼。
“殿下待我也是不错的,也没那些个规矩约束我,只因和友人事先有约,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婚事匆忙了些,往后便不会这般了。”
“娴儿如今回趟家不容易,祖母您还不多多瞧上几眼,只顾着唉声叹气,倒成了娴儿的不是了。”
众人见她一幅愉悦的样子不是作假,这才堪堪放心了些。
遇见这样的奇耻大辱,对于周娴来说,真是——太好了!
她若无其事的召集了府中的下人们,发现这皇后对这个小儿子着实疼爱,连伺候的人都替傅叡炀安排的妥妥当当。
府中的一切事务都由管家管理地井井有条,账本都是一目了然,开支细致到厨房新添了什么佐料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各司其职,一一上来见了新晋的主母,也并未因着周娴不受宠爱而对她有任何的轻视。
这四皇子花名在外,但府中的人员简单,并未有那等在房中伺候的,府上的主子除了傅叡炀就是新来的周娴。
见着自己不用再费神去管理这偌大的四皇子府上上下下,唯一需要她侍奉的夫君又不在家,周娴心底有个声音隐隐约约在对着自己说,她的好日子要来了。
皇上和皇后一面骂着这儿子混账,一面为了不让周娴伤心,时不时地赏赐些宝物和新奇玩意给那据说因为心情不悦而在房内闭门不出的四皇子妃。
桑竹刚从外边回来,房门关上的一瞬立刻转变了个笑脸。
“小姐小姐,这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据说是从江南供奉上来的枇杷,听说后宫的娘娘们都没分得多少。”
周娴前儿个吃那御赐的荔枝没忍住嘴吃得多了些,正觉着喉咙有些干涩,此刻见着这些黄澄澄的枇杷,心里自然欢喜。
周娴瘫坐在太师椅上,面前还放着一个矮凳,一双脚光着靠在矮凳上,时不时还晃悠两下,以显示主人的悠闲。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桑竹替她剥几个枇杷出来,嘴里念叨着:“这傅叡炀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有个好娘。”
下人们以为周娴心情不悦,也不敢在她跟前晃悠,生怕哪日一个不小心被主母逮住当做借口撒气了,周娴也就得了闲不用整日端坐在外人面前做样子。
除了刚来的几日,周娴还维持着端庄大方的样子,见着没人管束,她便渐渐肆无忌惮了起来,整日闷在房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坐着就怎么坐着,还有宫里赏赐的好吃好喝供着。
手上翻阅着桑竹悄悄从外边带回来的话本子,周娴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好几年没享受过这样闲适的日子了啊。”
“不过就是不能出门,有些憋得慌。”
桑竹在一旁细心地侍弄着枇杷,忽闻此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愤慨地说着:“外面有什么好的,那些人也太过分了。”
“小姐,你是不知道,现在就连个茶摊的小二都敢悄摸着嘲笑咱们了。”
“更过分的,说什么,咱们小姐奇丑无比,洞房夜将四殿下吓得连夜骑马出了城,至今在外躲着不敢回府。”
“大家都说,小姐虽有娘娘疼爱,可嫁的是四皇子又不是皇后娘娘,娘娘再怎么疼爱你也只是面子上的功夫。”
周娴看着桑竹这忿忿不平的样子,笑出了声:“行了,行了,明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偏偏要做得这般怨念的样子。”
她拿起装在白玉瓷盘里的枇杷尝了一口,唇齿内的甘甜气味让她不禁发出了愉悦的感叹,又拿起了一块往桑竹的嘴里喂。
因着皇上三令五申让各方官员若是觅得四皇子的踪迹,绑也要将他绑回大都。
处处碰壁东躲西藏了一个月的傅叡炀实在是气不过,还以为是周娴在父皇母后面前哭闹着让他们寻他回来,便匆匆赶回了大都想要找让他落入此番境地的罪魁祸首周娴好好理论一番。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周娴的这番话。
“桑竹,我现在这般无所事事地躺在这,吃着各地进贡而来的果子,看着时下流行的话本子,困了累了转个身就能小憩片刻,也不用像三姐姐那般整日去婆婆房里侍奉,家里也没有那些个闹腾的人和事来烦我闹我。”
“外头那些说我闲话的人,只会因为我的落魄而幸灾乐祸。”
“桑竹,现在我活得高兴,关心我的人高兴,嫉妒我的人也高兴,也算得上皆大欢喜,何必非要去争个输赢呢。”
“见不得你好的人,有万般的借口见不得你好。若我同她们争,争赢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多累啊。若是没有你,这些话还传不到我耳中,于我又有何损失呢。”
傅叡炀闻言,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家里这个新婚妻子,倒是个通透的。
今日这番话倒是不像往常,少了几分那些世家小姐身上的迂腐气息。
思及此,傅叡炀又想起了往日里周娴那古板无趣的样子,摇了摇头为自己感到悲哀。
动作还未落,又听到房里的周娴开了口:“再说了,我想要出门又不是去听那些个闲言碎语的……”
紧接着一阵翻动书页的声音,周娴的话隐约传来:“这个话本子里写着,这姑娘女扮男装去了青楼,我觉着有趣,也想试试……”
桑竹听着自家小姐这番大胆的话,也不再拘泥于之前的愤懑,下意识四下张望着,怕这番荒唐之言落入他人耳中。
然而这一望,竟真让她瞧见门口似乎有个人影,看起来不像是丫鬟,倒像是个男子,看着身形,却觉得好似在哪见过。
这后院平日里小厮甚少,像这般门口站着个男子的样子桑竹还是第一次见,同周娴相视一望后打算开门瞧个究竟。
谁知这一开门,看见门口的人,桑竹终于知道为何觉得眼熟了,忍不住惊得叫出了声。
“殿…殿下,殿下怎的突然回来了…”
傅叡炀也未曾想到房内是这样一番景致。
风吹着桌上的书本,发出“哗哗”的声响,桌上的瓷盘内零散地放着些吃食,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子,头发随意飘散着,并未像往常那般规矩的梳着发髻,只松垮垮地用簪子随意一簪,却别有一番意味。
女子就这么侧身靠坐在太师椅上,为了让自己舒适,一双脚还靠在小矮凳上,若是让长辈见了定要训斥一番坐没坐相。
傅叡炀甚至还能清楚看到因突然见到自己而惊吓得脚趾一缩的可怜模样。
周娴见自己偷懒被抓,只稍稍愣了愣神,不知之前说的话些话这人听去了多少,懊恼着果然是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这才过了几日的安逸日子,就将许嬷嬷几年的教导都忘了,这般大意着在外人面前露了馅。
她强端着架子,像是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恢复了那处变不惊的模样,缓缓地起身穿好鞋子,朝着傅叡炀的方向行礼:“殿下金安,不知殿下突然回城,未能安排下人提前接应,还请殿下责罚。”
往常见着周娴这模样,傅叡炀定是嗤之以鼻。
今日见过她之前的样子,不知怎的竟从这动作里看到了一丝紧张,倒也不似从前那般惹人嫌。
傅叡炀也不戳穿她,嘴角微微上扬着,道:“想去青楼吗?”
“本殿下带你去玩。”